见众刃各自坐到位子上,歌仙兼定马上把汤端了上来,浅橙色的汤汁包裹着雪白的牡蛎肉,其中还有豆腐与粉丝,上面点缀着一簇翠绿的葱花,色泽鲜艳,香气四溢。
“今天做了萝卜牡蛎味增汤。”他温声道。
“辛苦了。”
审神者点头,示意歌仙坐下,伸手拿起三日月面前的瓷碗,为他盛了一碗汤。
注意到自家姬君的动作,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大广间顿时鸦雀无声。
“多谢姬君。”三日月笑眯眯地接过,却见周围的刀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审神者拿起筷子,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安静——她的本丸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是怎么了?
笑面青江眯起眼睛,不会吧……在他们出去的一个月,姬君和新刃搞上了?啊,他不是那个意思,但这实在令他难以置信。
三日月宗近吗……
笑面青江看了眼形貌昳丽的太刀,难道姬君已经让他“寝当番”了?所以才这样?
但是不对啊……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作为刀剑的他们侍奉主人吗?
……这振三日月就这么有魅力?能让姬君反过来照顾他?
一通脑补。
相比笑面青江内涵的淡定,另一侧的膝丸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姬君平时待他们是很好,但是对他们从来没有超出界限的情感,更不会做这样令人误会的事,这这这!是他在做梦吗!?
“阿尼甲……快掐我一下……”
髭切微微怔愣,思路与笑面青江同步。
“都看我做什么?”审神者无奈,“汤都要凉了哦。”
众刃默默收回视线,怀着各自的心思吃饭,气氛逐渐回暖,像往常一样聊起天来。
没过一会儿,髭切抬眸,“姬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话虽对着审神者,目光却直直地望向三日月。
审神者放下筷子,“前线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接下来你们好好休息,我会为你们多争取几天假期。”
假期的意思是……
髭切双目微眯,他不知道这振三日月的练度,可前线情况紧迫,不是谁都能去的。
虽然他不在意队友是谁……但总要看看实力吧?
髭切轻笑道:“那,等下就请三日月殿——”
没等他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咽下了后面的话。
这边的三日月被小狐丸拉着讲笑话,一个没撑住,碗里的汤变多了。
啊……漏了。
三日月淡定地把碗放下,别过头去,抬手捂住嘴。顺着手腕流下的鲜血很快浸湿了袖口,吸水的布料湿痕逐渐蔓延。
止不住……
应该离姬君远一点坐的,三日月苦中作乐地想。
“三日月!”小狐丸大惊,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审神者也立刻来到三日月身边,神情焦急,却是束手无策。
鲜血一点一点滴落在地面,很快积聚成一滩,审神者声音微微发抖,“小狐丸!先把三日月带回去……”
话音未落,小狐丸直接将三日月打横抱起,匆忙地走了出去。
三日月默默惋惜:那碗汤挺香的……
等他们走后,在座的众刃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朝三日月刚刚的位置看过去,只见零星的血迹一直蔓延到门口,又顺着台阶向外延伸到更远处。
歌仙兼定起身,淡定道:“我去清理一下。”
鹤丸来到髭切跟前,和队友分享刚刚的所见所闻,“你看到了吧!超恐怖的!”
药研也过来给髭切和膝丸补课。
膝丸感动得眼泪汪汪:“阿尼甲……”
髭切:……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
跟着小狐丸把三日月送回了房间,审神者在门口犹自内疚,她不该把三日月叫去……他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啊。
突然之间,通讯器响了起来。
狐之助抬起脑袋,“审神者大人,时之政府的通讯,是否接听?”
审神者望着屋内,半晌没做决定。
小狐丸走出来,沉声道:“姬君,这里有我看着,您去忙吧。”
“……好。”
折返路上,审神者接听了通讯。
“玛利亚大人,前线出现了意外状况,需要您和您的队伍立刻前往战场!”
“我知道了,再给我半天时间。”
“……这个恐怕不行,因为、因为……”
“什么?”
“部分本丸坐标被暴露,怀疑是……审神者之中有内奸,还有……”
“还有什么!?”
“可能……与您本丸的那振三日月宗近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全员无休#
——
【小剧场-花絮】
青江:鹤丸殿,小狐丸殿提醒你今晚走夜路当心点。
鹤丸:???
髭切:鹤丸殿,粟田口家的托我说他们都在手合场等你
鹤丸:!!!
歌仙:鹤丸殿,姬君说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己扫一个月的马厩
鹤丸:QAQ
当晚,住在手入室的鹤丸在日记里写道:三日月是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乱碰…
——
第34章 是易碎品不是艺术品(十一)
夜色渐深, 明月高悬。
三日月捧着茶杯坐在缘侧,静静凝望着庭院中池塘的倒影,暗藏新月的眼眸深邃。
就在刚刚, 小狐丸换上出阵服匆忙离开, 说是接到姬君的传唤, 恐怕是出了什么事吧。
是之前所说的“前线”吗?看来,这个世界的战场情况真的很危险啊……
三日月回想起今天见到的这座本丸的付丧神们, 无一不是从战场中淬炼而成, 威风的气势、漂亮的杀气,恐怕是从成千上万次浴血的战斗磨练出来的。
比起他们, 来自C级本丸的“自己”,着实有些不够看了。
“三日月殿……!”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夹杂着几分不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三日月回过头, 看到了正往这边赶来的一期一振。
“这么晚了, 有什么事吗?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哦。”
相比一期一振面上显露的焦躁,三日月眼中唯有平和的笑意, 伸手拍了拍缘侧, 示意对方坐到自己身边来。
一期一振向前走了几步,却在临近三日月时戛然停住,满目复杂。
狐之助传来了时之政府的消息,他们马上就要去往前线战场——姬君下午去了时之政府确认消息,而今天刚刚回来的前线部队, 也在不久前整装出发了。
不仅是前线队伍, 本丸里的其他人——包括自己和厚,也被调入其他队伍,明天一早就要离开, 就连战斗经验极少的乱,也被安排在了后勤帮忙。
他看了这次的出阵名单,只有三日月殿被排除在外。
需要本丸全体刀剑的出征,虽然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可这件事恐怕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这也意味着,三日月殿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到姬君,但对方迟迟不肯接受【铭印】的态度,又要持续多久呢……?
回想起姬君所说的话,一期一振只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不见光明的混沌之中。
他不免喃喃,“为什么不能放下呢?现在这样,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三日月并不回答,而是拿起放在一侧的本体刀,轻轻从木制的白鞘中抽出刀身。
那弧形优美的刀刃,原本应当锋芒毕露,此刻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一催即碎。
一期一振的注意力被全然吸引过去,眼中充满震撼和不可思议。即便早已知道三日月的状况很不乐观,但直到亲眼所见,他才终于理解姬君为什么每每说到三日月,眼中总含着散不去的自责与哀伤。
三日月伸出手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其间发出的窸窣的碎裂声在这静谧的黑夜愈发明晰。
他回过头,新月浮现的眸里漾着笑意,口吻平淡而温和,“杀死了前主的刀,或许只能如此吧。”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不……不是这样的!”仿佛受不了三日月自暴自弃一般的话,一期一振的语气急迫而恳切,“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您的错!”
三日月抬首,眼底叠着天边的新月,“有些事可以改变,有些事却不能呢。”
面对这样意味不明的话,一期一振陷入沉默。
他怔然凝视着面前的三日月,一颗心也随着渐冷的风沉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