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怪人啊，你。”滑瓢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说书人，提议道，“要不要加入我的百鬼夜行？”
“你？”催眠解除后，说书人从那种恍惚的状态回过神来，听到滑瓢的提议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太可能。”
滑瓢：“……喂！”
“我只能死在追求精彩故事的路上，虽然小妖怪成为百鬼之主这个故事很励志，但可能性太小。”说书人嘟嘟囔囔，“而且这个故事……不能让我兴奋起来，我需要能让我兴奋起来的故事。”
“我就是为了追求精彩的故事，才来到平安京的！”
“我们直接把这个妖怪丢下去怎么样。”滑瓢凑到狐生星罗耳边提议。
“不怎么样。”狐生星罗下意识回答，他还需要用到这个妖怪。
他看向说书人：“能具体描述一下你的【畏】的能力吗？”
妖怪的【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们的本质，就像滑头鬼的幻术，雪女的冰冻。
而说书人的畏令他十分在意。
说书人没有犹豫地道：“我的能力是讲述故事，人们会被我的故事吸引，会不自觉沉浸在故事中……仅此而已。”说到后面他有些失落，他虽然很喜欢自己的能力，但在弱肉强食的妖怪社会，这种能力毫无疑问基本没有什么用出。
但狐生星罗却不这么认为。
其他妖怪或许没有意识到，或者说这个传统的时代还没有类似营销的概念。
现在妖怪变强的方法，只有一种，自己锻炼畏变得强大，通过强大来驾驭其他的妖怪，是为百鬼夜行，而当他们的势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百鬼夜行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引起的人们的畏惧也就越来越多，那么凝聚在妖怪身上的【畏】也就越来越多。
百鬼夜行，某种意义上的本质，就是妖多势众，妖越多人们就越惧怕嘛，越是惧怕，就越会传播妖怪的名声，妖怪也就会变得更强，很简单的道理。
而形成了强大势力的妖怪，也自然成为天下的魑魅魍魉之主。
也就是说现在妖怪的脑回路其实就是，变强——驾驭群鬼——有名——更强——魑魅魍魉之主
但其实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不是先变强再出名，而是先出名，然后借住人类畏惧的力量变得更强。
之后时代的百物语组就是这样的思路，他们从零到有地创造出怪谈传说，然后让妖怪屠杀人类，借助恐怖让传说更加传播开来，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变强方式的创新了。
但狐生星罗看破了妖怪与掠夺畏惧的本质后，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畏】的本质，似乎和营销蛮搭的。
众所周知，没有什么比人类更懂营销。
说书人的能力乍一看很弱，不仅是没有攻击力，连辅助、控制的能力也没有，这能干嘛？给大家提供乐子吗？
但狐生星罗看到了让人恐惧的地方，他敢说这个能力如果配合以后的百物语组的能力，简直是完美的循环链。
讲述故事让它变得更吸引人，然后在娱乐至上的现代传播开，更多人追逐怪谈故事，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妖怪诞生。
故事越是吸引人，诞生的妖怪就越多、越强。
细思恐极，从某种意义上和妖怪畏惧的本质过于贴合，还用什么百鬼，他一人就能拉起一支妖怪军团。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将成为狐生星罗的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说书人被狐生星罗炙热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在脱离催眠状态后，他也没有了那种对故事狂热追求的诡异样子，但想起之前狐生星罗对他说的话，又忍不住内心滚烫，小小声说：“那、那个，说话算话吗？真的会有那么精彩的故事？”
狐生星罗顿时露出友善的营业笑容：“当然，我保证，只要你将一切都交给我，我也会给你呈现一个无比精彩的故事。”
第96章
“那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给我看你的剧本！”说书人急切地问。
“还不到时候, 我要稍微测试一下你的能力才行。”狐生星罗看向了滑瓢。
滑瓢：？
滑瓢眼看着狐生星罗和说书人达成了不知道什么协议，原本也识趣地放弃了招揽的打算，没想到这里也能有他的事？
“之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吗？”狐生星罗突然问道。
滑瓢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突然两眼放光：“你答应和我喝交杯酒了吗！？”
“不是这个，是教你幻术的事，啊, 不对, 准确地来说是帮你变强，当然, 是有条件。”
关于之前说书人能力的推测，不过在没有证实之前都只是猜测而已。
为了最终的计划，这里还是谨慎一点。
所以……
“来稍微编造一个关于滑头鬼的传说吧。”狐生星罗摸着下巴笑道。
“滑头鬼的传说？”滑瓢愣住。
“没错, ”狐生星罗看向不明所以的说书人，“其实所有妖都误会了你的能力也说不定, 在我看来，你的能力才是某种意义上的‘最强’”
“哈？”滑瓢&说书人。
“小生的能力吗？”
“师父你脑子傻掉了吗。”
“别急, 我很快就会证明这一点。”狐生星罗微笑道。
……
就在狐生星罗在平安京玩得正欢的时候。
有一个神不太开心。
没错, 就是新晋成神的菅原道真。
又一次去高天原回来后, 菅原道真回到自己新建成的天满宫，大发雷霆, 滚滚的神威让四周的天空都阴云密布, 行人无不瑟缩身子, 大喊：“道真公又发怒了！”
雷霆似乎已经成为了菅原道真的标签，不过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丢错锅，因为菅原道真进来真的很愤怒。
原因自然是, 他在高天原上参加神议, 受到了鄙夷与冷遇。
原本想着神明和人类终有不同, 对神明的滤镜在道真亲身体验后完全破碎了，这什么神明！和那些贵族又有什么区别！
“公，别气坏身体了。”梅雨担忧地站在不远处，不是她不想靠近，而是道真公周身散发的神威让人无法靠近。
是的，神威，在天满宫建立后，菅原道真已经顺势成神，接受人们的供奉，摆脱了怨灵的身份。
“梅雨……”道真公勉强冷静下来，收起神威，拍了拍折扇，深叹口气，“是我把神明想得太伟大了，不，是我太天真了。”
“公……”梅雨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着吧。”菅原道真疲倦地挥了挥手。
梅雨退下后，菅原道真一个人坐在天满宫的蒲团上，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言语。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了吧。
真是可怕，宛如洞彻人心一般，但是要如他所愿吗……
菅原道真犹豫着，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但他没有发现，比起一开始，他已经在动摇，并且认真思考和狐生星罗再度合作的可能性了。
……
滑头鬼，据说这种妖怪是妖怪的大首领，长相是脑壳很长的老人，有的时候会施施然的出现，走进屋里，擅自泡茶喝，或吸香烟，因为实在太过若无其事的自出自入，谁也不会思疑，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然后过了一会，他又像来的时候一般，施施然的离去。注1
又或者是去到各种店铺，店老板完全不会发现异常，直到滑头鬼离开后，才从已经空的碗里发觉这位客人没有给钱。
他有时候也会在街上走动，但谁也不会发觉他是妖怪。他是一只不知从何而来，又到那里去的神秘妖怪。注2
是妖怪、也是客人神。
“客人神什么的是不是太夸张了？”滑瓢咬着椿饼发问。
“不，我觉得正好，万一你能位列仙班呢。”
“小生觉得，妖怪的大首领这一条才是最夸张的，会被其他妖怪针对的。”说书人幽幽地道。
“然后脑壳很长的老人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那么帅气！你这是在玷污我的名声！”
“咳、大家统一认为长者的形象比较适合妖怪首领或者客人神，如果是美少年的话会和之前的酒吞童子形象重合，没有辨认性！”说书人一脸严肃，“辨认性是很重要的！就像大家一提起茨木童子就是断手和女装，一提起玉藻前就是绝世大美女，一提起酒吞童子就是美少年和oo一样。”注3
“为什么最后一个突然变涩。”狐生星罗精准吐槽。
“变涩有什么不好，涩情才是大家感兴趣的点，凭我多年的说书人经历，只要是涉及到涩情，下面旁听的客人会明显多出好几倍……”说书人幽幽地说，“明明那些涩情的故事没有多有趣，反倒是小生辛苦追寻的精彩故事没什么人搭理，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狐生星罗大声咳嗽起来：“你说那些涩情故事的时候是在白天？”
“？是啊，怎么了？”
“没，现在的民风真是开放啊。”狐生星罗喝了一口茶。
“总之，依据小生多年的观察，独特的可辨认性是相当重要的，化作单纯的成年男人或者女人的妖怪形象太多了，你根本没有办法脱颖而出。”
“你的能力不就是让故事变得吸引人吗，这里不能想想办法吗？”滑瓢努力挣扎，他真的不想自己的民间形象变成糟老头子。
“你在小看小生的专业性吗！一味依靠能力的说书人和业余有什么区别！”一说到这个，说书人突然有点生气。
“好吧好吧，听你的。”滑瓢放弃了争论，把剩下的椿饼塞进嘴里一脸郁闷。
说书人很满意滑瓢的退让，继续发表自己的论点：“根据小生的观察，化作老头的妖怪还是比较少，就算有也大多是和神明扯上关系，所以这个形象是最适合你的。”
狐生星罗突然出声：“吃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哦，好。”
“小生早就好了。”
“好的，那么这次掩护的只有滑瓢。”
“没问题，我早就学会了。”
在店家注意到前，坐在角落的三位客人已经消失不见，等有人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才惊觉：“这里之前是不是有客人？！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店家想了想，但是记忆里只有三个模糊的人影进店，但具体长什么样，说了什么，就完全记不清了，就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一脸惊悚。
“说起来，是不是也没有付钱。”
“是那个，传说中的那个滑头鬼！”
“哟西，这里店铺也开始流传你的传说了。”离开一段距离后，狐生星罗笑眯眯地道。
“真的会有效果吗？”滑头鬼挠了挠头发。
虽然答应了陪说书人测试他的能力，但滑瓢说实话并不看好这种接近作弊的方法。
现在妖怪们的想法都比较朴实，变强才能名扬天下，才能成为魑魅魍魉之主，哪有人预支了这部分名声来变强的，一听就是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