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高悬的牌匾挂在堂上,一干人等都已准备完毕。
颓丧了许多日的谭氏被带上了公堂。
此时茵梦便躲在起先林涣呆的那个屏风后面。
见了谭氏她差点惊呼出声。
短短几日,谭氏便老了不少。
她只当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为她找到了最好的退路。
惊堂木一拍,镇住了底下浮动的心思,林风起环顾四周,冷声道:
“升堂!”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十不足》
我觉得贾赦和贾雨村都属于贪婪类的人物,一个贪色贪母亲的私房,一个贪权贪利,结果竟然是贾雨村制裁了贾赦,也是很戏剧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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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谁和王举人说了什么, 他如今一改之前案子刚判下来的时候谨慎小心的作风,颇有点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意思。
他还自己写了一份诉状递上来。
林风起捻起诉状纸看了看。
这诉状头一页用朱笔叙述了王举人卖女的经过,着重强调了当时王家家贫无力科考的困境, 又写南宋黄震之在《词诉约束》中所列举的十种官员不得受理民讼的其中一条,即“非单独无子孙孤孀、辄以妇女出名不受”的条例①, 以此驳斥林风起不该接谭氏的诉状。
林风起都给整笑了, 这都威胁到他的头上了。
他抖了抖诉状纸,朝王举人说:“你既然取了黄震之的《词诉约束》条例,怎么不记得他的十不受理里有“不经书铺不受,状无保识不受, 你这状纸只你一人写的,并无其余人作保,按照你的逻辑, 这一份诉状也是要作废的了。“
“再有,诉状过二百字不受, 你这字数我仔细数了数, 可有二百一十八个字啊。”
【一言不合:笑死了,林爹斤斤计较的样子绝了。】
【啊:对付这种傻批男人, 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他还特别自信觉得你是在针对他。】
【无语:普信男自古以来就有哈哈,林爹太坏了竟然还数字数, 笑死了,王举人脸都绿了。】
王举人脸确实绿了, 他前些日子刚得了“高人”指点,说是谭氏要起诉他并不合理,可以制造舆论,借此让自己的名声更好一些, 县衙看诉状就是走个过场,不会仔细斟酌。
怎么这个林县令还挨个数字数?!他写的时候都没这么讲究。
讲究的林风起又翻了翻诉状纸,看了一眼底下的谭氏和林举人:“如今你们被卖的女儿已经找回,不如宣上来,一起审这案子。”
谭氏巴巴地看向门口,却见茵梦从后堂走了出来,身上早已不是她之前看到的道袍装束,顿时愣了一下。
茵梦朝她安抚一笑,转身跪下:“大人,民女有话要说,民女如今已经自卖为婢,且签的是死契,身家性命都在主家手里,与家父家母再也瓜葛了。”
林风起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此刻再次听闻也不禁感叹这女孩儿实在聪明。
找一个友善的主家寄托己身,自陈与家中再无瓜葛,旁人再也说不得什么。
谭氏从女儿出来就盯着她瞧,听了这话岂有不明白是什么缘故的?顿时泪如雨下:“何苦啊。”
给别人家做奴婢有什么好的?她如今在庄子里做活,签的是长工的契书,人却是自由的,真有什么事儿解约了赔些钱就完事了。
可奴婢呢?主家有什么不顺心的随手就能打发了,若是犯了什么事,随手就打死了,一个奴几罢了,谁会在乎呢?
谭氏越想越觉得心痛。
可她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好,她想叫自己安安心心地合离。
因此,当林风起问她要不要合离时,谭氏掷地有声:“离!”
外头一片哗然。
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主动要求离异的,在这样一个社会时代里,是多么新奇的一件事?
谭氏听见外头嘈杂的议论声,忽的想起王家村村长说的话,又说:“只是有一事,希望大人能替我做主,我若是与王庆合离以后,要重新立女户,希望大人能替我将户籍迁出来。”
村长既然说里长他们不肯帮她迁户籍,她叫官府帮她迁总行了吧?
王举人气红了眼,只是他又不敢硬来,只哀求说:“你我多年的夫妻,当初贫贱之时互相扶持走过,我考中科举也是你极力支持,如今竟一点情分都不在了吗?”
他妄想以情动人,又恨因着茵梦之事让他们夫妻走到这个地步,转头指着茵梦骂道:“可见当时卖了你竟是没错的,你才回家就闹得鸡犬不宁!实属败家的根本!”
【无语:我他喵血压上来了,什么垃圾东西啊,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怪别人?黑心的畜生。】
【一言不合: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有错的就很离谱,而且他真的不知道谭氏为什么想跟他离婚吗?当着谭氏的面指责茵梦也是绝了,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斤斤计较:与其说他脑子有问题不如说他读书读傻了,可能以为普天下的儿女都必须愚孝听父母的话不能有任何反驳吧,所以第一反应是指责孩子而不是反思自己。】
茵梦低着头。
她自从知道自己被亲生父亲卖了便没再对他有任何幻想,此刻听了指责心里也不难过,只替自己娘亲可惜,也怕她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
谁知道谭氏又一个嘴巴子扇到了王举人的脸上,骂道:“我只恨我当年性子软弱听了你的话没早日来报案,到如今才看出你这幅蛇蝎心肠,你与我说情分,你若是顾着那一丁点的情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肮脏事儿来。”
她用力过猛,近来总是搬弄那些花盆之类的,练了一身的好力气,直把身形单薄的王举人一巴掌扇到了地上,才刚好的脸又肿了。
外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林风起轻咳一声:“肃静!谭氏想要合离的理由充分且合理,有人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
他又说:“既王梦已经自卖,往后便是主家的人,与谭氏、王庆无关,因其是毫无意识的时候被王庆卖给了张远,过后才有了一番苦难遭遇,现判王庆归还其卖身的一两银子,为人父母,女儿出嫁必得出一份嫁妆钱,如今谭氏、王庆合离,双方便各出一两银子,同时王庆需得补偿王梦二两银子的创伤费,台下诸人可有异议?”
这个创伤费还是林涣跟林风起说起的,他觉得茵梦实在太过可怜,就这么被卖了,王举人至多被问责,而不会有牢狱之灾,问过了直播间的观众以后,才知道原来还有精神损失费这种东西。
银子好啊,手里捏着银子才能有说话的底气,他立马就跟林风起转达了这个精神损失费的问题。
林风起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如今县衙接手的案子大多数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东家长西家短的,当场判案以后往往没过多久,这两家又会因为同一样的案件对簿公堂,再有就是那些别的案件,譬如偷盗行窃伤人,往往将案犯关上几天几个月就放出去了,那些遭受损失的人家却没什么赔偿。
犯案的又多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个个都是老油条了,进来了又出去,又没什么损失,蹲几天牢而已,所以出去还会再犯,让县衙烦不胜烦。
现在可好了,有了赔偿的先例,往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再犯。
他觉得这提议不错,王举人却如遭雷劈:“大人,往常没有这样的例子啊!”
他这得出四两银子??他如今身上连半两银子都没有,哪来的四两银子给这赔钱货 ?王举人窒息了。
林风起仍在说话:“这四两银子限半年内结清,若是没有按时结清,就有官府强制结清,以房屋等物进行抵押。”
这一条例出来,王举人彻底瘫在了地上。
乡下人家一年也花不过二十两银子,他这就得出四两,叫他去哪里弄钱?
谭氏倒觉得极好,她如今月钱二两,拿出一两给女儿也不心疼,她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都交给女儿呢!
这一个闹得轰轰烈烈的案子就这么结束了,林涣在屏风后面看了全程,只觉得神清气爽。
【心上人:突然觉得每天看林爹审案也不错,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救救孩子:我这种不是很爱看小孩儿学习日常的人突然找到了归宿!强烈建议欢宝开个直播分屏,我想看林爹。ps:不是不喜欢欢宝,是我真的很讨厌学习,每次看到书都忍不住痛苦面具。】
林涣噘嘴嘴:“你们骗人,肯定就是想看我爹,哼,等我长大了我也当个好官,让你们天天看我断案。”
【哈哈:哈哈,欢宝委屈但欢宝不说。】
【心上人: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你啊欢宝,但是你还记得你和我们还有一个赌约吗哈哈哈哈,还剩两个月了哦,你的千字文还没开始背呢,而且当官可不是光读两本书就够了的,你得考科举的。】
林涣捏紧了小拳头:“不就是考科举吗,我一定行!你们不许看不起我!”
【白菜豆腐脑:行行行不会看不起你的,就是想提醒你马上七夕了,你们那儿应该很热闹吧?】
【救救孩子:什么?七夕?这不是小情侣才过的日子吗?关我们单身狗什么事儿?】
林涣看见他们说七夕,挠了挠头:“单身狗是什么?你们不都是人吗?难道真的有小妖怪混在一起了?”
“而且七夕不是女孩子的节日吗?欢宝是男孩子啦,不用过这个节日的。”林涣很确认这个,并且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
英莲立马反驳他:“你前儿还跟我说要去拜七姐呢!怎么今天又说不过这个节了?”
林涣哽住:“害,英莲你别说话!我形象都没有啦……”
甄英莲嘻嘻笑:“你还有形象呀,特别能吃的形象吗?你瞧瞧自己,这两日是不是又胖了些?”
林涣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又捏了捏脸,迟疑:“真的吗?”
甄英莲说:“有一点?你看菌兄弟,他近来就瘦了,瞧着和你也差不多了。”
【一言不合:也没有吧,正常的婴儿肥,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也有一点点小肚子来着,照片里的肚子都是圆鼓鼓的?】
【心上人:对的,欢宝是正常小孩子的体量!一点都不胖!反而贾菌有点瘦了。】
【红伞伞白杆杆:本菌粉不请自来,菌宝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明明吃的和欢宝一样多,怎么反而瘦了呢?】
林涣看到了这句话想了想,好像贾菌确实瘦了?而且也蔫蔫的,好像不怎么说话了。
就像这会儿,本来他们三个说好要跟茵梦姐姐一块儿来衙里的,结果就他和英莲来了,贾菌却不见了。
林涣问了英莲才发现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急急忙忙回后头去找贾菌。
进了园子才发现贾菌正坐在花房里发呆。
林涣拍拍他:“你这是怎么了?”
贾菌扭头,看见是他们俩,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你们俩怎么悄无声息就来了。”
林涣撇嘴:“是你想东西太入神了所以没瞧见我们。”
贾菌便把凳子让出来:“是我的错,只是最近事情多了些,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英莲:“你有什么事儿?最近不都和我们一起念书吗?课业都是一起做的,还能有别的?”
贾菌叹气:“还不是我娘嘛,荣府一直不给回信,我娘又请人往金陵送信,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边住着的族人说什么京城荣府的事儿和他们金陵贾氏有什么关系,叫我娘自个儿往京城去。”
两边都不管他们娘儿俩,给娄氏气得不轻,连带着贾菌也发愁。
林涣迷惑了:“可是你们不都是姓贾的吗?一笔还能写出两个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