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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林涣本来是急着回林家的, 结果回去了才知道今儿小选，他爹去维持秩序去了，而秦婉则去了手帕交家里玩。
他没法, 只好牛头去沈倦那里。
今儿国子监里头休假, 倦哥自然也跟着一块儿休息的。
林涣熟门熟路摸到了沈倦的院子里：“倦哥！”
沈倦本来正和下人说话：“……这事你得赶紧去办好。”
见了林涣，他便叫人下去：“怎么了？”
林涣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一下子就坐在了沈倦对面：“倦哥, 我无聊。”
他才不会娘们唧唧地说想倦哥了呢。
沈倦失笑：“贾府里头不是好些人么，他们的事儿还不够你看的？”
林涣没想到他能知道自己大部分时候是在贾府里头看笑话，忙把最近贾府里发生的事儿和沈倦说了：“那贾宝玉, 我瞧着他好像伤了身体。”
沈倦嗯了一声：“他年纪太小了。”
再看看林涣好奇的表情，他说：“这种事情一堵不如一疏，他们家里的人把孩子盯得太紧，也难怪最后会这样。”
林涣早就感觉出来了：“我要是贾宝玉，我也要疯的。”
沈倦瞥他一眼：“你本来就是个小疯子。”
林涣嘻嘻笑。
“对了, 这两天宫里头伴读、试读快选出来了。”
林涣好奇：“选了谁家的女儿？”
沈倦想了想，说：“一共三家的女儿, 一个是理国公家里的, 另两个是新户部尚书家里的和唐大人家里的。”
林涣问：“上头不是不喜欢四王八公么, 怎么还选了柳芳的妹妹？”
沈倦：“你莫不是傻了？太上皇还在呢，皇上哪里敢真的一个都不选？”
林涣挠头, 太上皇最近突然沉寂下来了, 他差点把人给忘了。
说起太上皇，他就又想起贾元春, 这会儿贾元春应该已经在皇帝宫里头了吧？过了今年，按照时间线，明年十二月里秦可卿就该病了, 年底的时候林如海也病了，第三年——他十六岁的时候，林如海就死了。
林涣沉默了一下，问起林如海：“那倦哥，江南那边儿怎么样了？”
沈倦：“这一年还好些，林如海那边和甄家势均力敌，若是他支撑不住了，恐怕皇帝那边会妥协。”
这一件件事情都是有脉络的，清清楚楚地行进着。
林涣想着，林如海在江南支撑不住了，先倒下了，后头新皇的压力才会剧增，不得不封了元春为妃，让贾府为代表的四王八公开始了狂欢——人一得意啊，就容易犯错。
林涣打了个哆嗦。
沈倦捻了捻他身上的袍子：“穿得太薄了。”
他去自己的衣箱里头，给林涣找了一件衣裳出来：“给，穿上吧。”
林涣刚刚已经解了斗篷，这会儿正好换了衣裳，才上身，他就觉得这衣裳竟然意外的贴切，忍不住笑问：“难不成这是倦哥给我新做的衣裳？”
他故意省略了吩咐人做的，调侃沈倦。
没想到沈倦没听明白，反而点头：“前些时候绣娘说裁衣裳，我想着你常来，这里该备着的。”
林涣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涣惦记着刘姥姥，又急匆匆去了贾府。
回去了才晓得这会儿刘姥姥还在凤姐那里吃饭。
林涣估计连一下刘姥姥家里和贾府的距离，忍不住说：“她是真的不容易，大老远地跑过来，一大早估计饭也没吃。”
【心上人：好像年纪大的人确实会赶一大早出来办事，我家里人也是，早上起得特别早就往外头去。】
【一言不合：她们年纪大，早上睡不着吧，而且像刘姥姥这样的人，心里都惦记着家里的活，更何况是走亲戚呢。】
【红楼我来啦：我超级喜欢刘姥姥！她真是全书里最善良亲切的人了。】
林涣忍不住也抿嘴笑。
这会儿王熙凤那边媳妇婆子们那些管事儿正在回禀呢，他就不去添麻烦了，先去找了林黛玉吃饭，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刘姥姥。
要不怎么说他直播间的人都喜欢看直播呢，他看着刘姥姥和板儿吃饭，自己忍不住也胃口大开。
和他们精挑细选、细嚼慢咽不一样，刘姥姥和板儿那是可着大口吃肉、大碗干饭来的，一老一小两个人谜一样地相像，都是左手捏着鸡腿、右手捧着鸭腿，左右开弓，直吃得嘴上流油，时不时还拈一些别的菜吃。
怎么说呢，和林涣常接触的人吃饭是不一样的。
像是贾母，她吃饭就是特别挑剔，肉柴了不吃、菜蔬炒老了也不吃，桌上摆得满满一桌，有时候林涣看着她的菜只怕比皇帝吃的还热闹还多还精致，然而老太太年纪大了，爱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其余的不过是略微动一动筷子，就把菜分下去了，给太太奶奶们，给亲戚姑娘们。
其余人也都是，林黛玉一向肠胃弱一些，吃东西吃得也少，林涣和林如海常常费劲儿给她找一些好克化的东西吃，她倒不是挑食，而是能吃的太少，吃得也慢，瞧着一看就是金馐玉馔养出来的。
林涣还好些，他爱吃，不挑食，有时候直播间给他说起什么新鲜的吃法，家里头都没有的，他还会叫厨子摸索着给他做了吃，也因此，他这里是三春她们几个常来往的地方——有新鲜好吃的，能蹭饭啊！
不过他这儿也是受了别人的影响，虽然不拘小节，大头上还是过得去的，吃饭也是规规矩矩，叫人伺候着夹菜吃。
便是贾府里头的下人们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林涣还从来没见过刘姥姥这样的吃法。
不得不说——真的很香。
他跟着吃了好几碗的饭，最后才在林黛玉担忧的目光下把碗筷放下了，他都把碗放下了，刘姥姥和板儿还在吃呢，大口大口的。
林涣想，刘姥姥很适合去那种大家小姐或是老太太跟前，一来她会说话，能逗得人开心，二来就是她能玩那什么，吃播？保准叫看见了的人能好好吃饭，治一治她们的厌食。
【一言不合：太香了太香了，我忍不住跟着一块儿干了两碗饭，救命，肚子好撑。】
【心上人：我本来很讨厌吃芹菜什么的，结果看着刘姥姥吃饭忍不住，把菜里剩下的芹菜全吃了……刘姥姥有毒。】
【图图的耳朵：手里的巧克力突然不香了，收藏的吃播博主们也不香了呜呜呜，想请刘姥姥天天来吃饭，好歹能让我胃口好点。】
【红楼我来啦：你在想屁吃！说起来电视剧版本的红楼梦里那些吃的看起来可真多了，不像是其他的，拍个吃饭跟要了她们的命一样。】
【无语：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小时候的干饭欢宝和现在的干饭刘姥姥放一起，循环播放，说不定还能倡导光盘行动？】
【金金不计较：哈哈哈哈哈哈无语你多损呐，光盘行动都出来了，咋不干脆组个三人组，欢宝优雅但能吃，刘姥姥吃得快也很香，至于板儿——他吃的最真实哈哈哈哈。】
林涣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这群人也是真敢想啊。
他乐呵呵地看着刘姥姥。
林黛玉问：“才吃了饭难不成就困了？这会子又走起神来了。”
林涣说：“没有，我想着早上碰见的一个老太太呢。”
林黛玉说：“难不成是叫人碰了瓷儿？怎么这会儿还念念不忘的？”
“你这嘴啊，是一点儿都不饶人。”林涣哭笑不得，“什么碰瓷不碰瓷的，我听说是凤姐姐她们那边儿的亲戚，还是贫困之交，这几年王家越发出息了，她们那亲戚老太太家里却愈发难了，差点儿就过不下去了。”
见林黛玉好奇，林涣便细细地跟她说起来：“农村里头的庄户人家，多半是靠天吃饭的，天气好，这一年的收成就能好，底下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若是收成不好，地里头一共就那么点出息，大半都是要留着交田税、地税、人头税等各样的税收，留下来的要留给租借地给他们种的地主们，其余的就只剩一点儿才是自己的，一亩田留到头，也不过赚那么一二两的银子，农人家贫，他们是买不起地的，一年种上两季的田，也不过能得二三十两的银子，人口若多一些，开销也就大，一年到头攒不下钱，还要找副业做才能活呢。”
林黛玉如今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她学着开铺子做生意，倒也知道钱难赚，却不知道原来那些个乡下人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便是小时候跟着林涣去村里头转过，也是住在地主家里，满眼里只有随风而动的麦浪和河流，哪里能看见低头劳作的人们呢？
听了林涣说的这些，她才知道这些人有多辛苦：“既然这样，她也算可怜。”
林黛玉也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的了。
多半就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来的。
谁家穷成这样的时候，还顾着尊严呢？
林涣也觉得是，可惜刘姥姥儿子不争气，板儿倒还好些，往后也是读书的料子。
就是读书有点儿贵了，想来刘姥姥家里供不起吧？
林涣想了想，仍旧封了五十两银子，又从自己小时候读的书里挑了几本最基础的三、百、千出来，一并包了准备送给刘姥姥。
林黛玉见了，倒也回去收拾了个小包袱出来，里头是些笔墨纸砚：“穷人乍富，说不定会染上不好的习惯，银子给多了也不好，再者财帛动人心，恐怕就有些人有些歪心思呢，倒对她们不好，我就不预备别的了。”
林涣点头：“是这个理儿。”
他叫人把东西送到王熙凤那边儿去，只说是给刘姥姥的。
王熙凤看了这两个包袱哪还能不明白？那头刘姥姥还在吃饭，她和平儿说话，不由感慨：“家里头这些个太太、奶奶、姑娘们，也就林家两个看着有些慈心，是个真正的好人。”
平儿把包袱收好了，笑说：“二奶奶如今的感慨越发多起来了，再过两天，恐怕就要成了个满嘴里阿弥陀佛的真佛了。”
王熙凤啐了一声：“又来埋汰我。”
不过，“咱们也给她备些东西就算了，也别多，别叫她以为咱们是什么轻易就能扒上来的亲戚，林家那两个年纪小些，不知道升米仇斗米恩的，若是给的太多了人家未免贪心，来年还凑上来呢，家里便是有千儿万百的银子都不够救济的，依我说，他们两个既然给了五十两银子和笔墨纸砚，咱们也比着他们的，也给五十两，就说是给姥姥裁衣裳的，你再挑一些乡下好穿的衣裳或是料子给她就是了。”
平儿说：“我这哪来的乡下人能穿的衣裳料子，也不过只有几件旧衣裳，还是做了没上过身的，等会子她走的时候给她就是了。”
王熙凤便应下来：“行，走，咱们去见一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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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刘姥姥正吃着饭, 一抬头就看见王熙凤站在门口，连忙要把碗筷放下起来给她请安。
王熙凤一摆手：“姥姥慢慢吃，不急, 我到那边屋里去。”
刘姥姥才又坐下，看着王熙凤从堂屋到正屋里头去了。
她不敢再拖延时间，连忙扫完了碗里的饭, 她手里牵着的板儿早就把肚子吃得滴溜溜的圆了, 就差把裤腰带都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