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说:“那谁知道呢?咱们回去问问二奶奶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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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眉飞色舞的:“哎哟我可跟你说,你那爹可算做了件正经事儿了。”
贾琏琢磨了一下:“我说怎么忽然叫我送扇子过去呢。”
他又想了想家里最近出的事儿,忽然合手说:“该给林兄弟送一份礼去!”
王熙凤纳闷:“忽而喇叭的,给他送礼做什么?”
贾琏说:“你平日里多么聪明一个人难道这会儿想不明白?咱们能搬进去,还不是因为二太太倒台了?她为什么忽然倒了?”
王熙凤琢磨了一下,说:“前些时候宝兄弟房里添了姨娘,那会儿我不在老太太跟前,还纳闷呢,想着以她对宝玉的宠爱,为什么给了他傻大姐,府里头上下还特别忌讳,连我都瞒着……后头林兄弟就带着林妹妹出去住了一段时候,到了清虚观打醮的时候才回来,过后二太太就被叫走了,还是顺天府拿的人。”
贾琏:“你可算是想明白了。”
王熙凤笑说:“那这礼咱们得悄悄儿地送,老太太这会儿是心里着急才没想明白,咱们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她们去给林涣准备大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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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涣挠了挠头,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个时候?
无意间的举措,竟然让王熙凤他们得了好。
林黛玉也说:“这算得上是好事,左右咱们和二舅舅也不亲近。”
还有更好的事儿呢。
绿盈悄悄回来说:“才刚我和二姨太太房里的青竹说话,她说二太太被拿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她来了,给她送了一对汝窑的玉瓷瓶。”
林黛玉“嗯?”了一声。
【心上人:贾母这是转性儿了,还是破罐子破摔呢?】
【图图的耳朵:应该是二太太没了的原因吧。】
【无语:贾母应该是知道捞不出来二太太,打算放弃她了吧?二太太没了,以后她也未必能一直照看着贾宝玉,说难听点,以后贾宝玉还要指着二姨太太过活的,所以她才会想着给二姨太太几分面子。】
【一言不合:就是不知道二姨太太吃不吃这一套了,那如果真要贾宝玉指着二姨太太手底下过活,二姨太太这孩子还能生下来吗?】
林涣觉得未必。
唉,不知道二姨太太怎么想呢。
她要么接受贾母的示好,以后盯着贾宝玉,要么就不接受,自己想办法把孩子生下来,不然以后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至少在贾母归西之前,二姨太太就难了
一屋子知道这些的人都在叹气。
二姨太太心情倒是好,她还有心思请小戏班呢:“姑娘们这些时候肯定憋坏了,家里头不是有十二个小戏子?白养着他们做什么?倒不如叫她们唱两出戏开心一下。”
林涣不知道她要请戏班,他回家了一趟。
结果刚到家,林风起和秦婉正坐在一块儿。
桌上、炕上摆满了画像。
秦婉朝着林涣招招手:“回来的正好,你过来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你喜欢的姑娘?你如今也十七了,年纪大了,也该相看起来了,这边都是和咱们家世相配的姑娘们,人品、相貌都好。”
她说了一串,林涣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她问。
林涣憋了半天,说:“娘,我不想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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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娘, 我不想娶妻生子。
秦婉愣了一下,半晌露出个笑:“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她摸了摸鬓边簪着的琉璃珠子, 冰冷的触感叫她保持着清醒,她神情自若:“告诉娘,为什么不娶妻生子?”
林涣呆呆地看着林风起和秦婉, 刚刚说话的时候, 他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总觉得这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他爹娘指不定以为他会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一样,娶个妻子,生个孩子。
可林涣知道, 他不能的。
他的心和身体都是倦哥的。
实在没办法做到再去爱另一个人、接受另一个人。
他不说话。
沉默蔓延在他和爹娘之间。
明明离得不算远,林涣却觉得三个人在两个世界一样。
他突然很想倦哥, 至少他在的时候,自己能有更大的勇气面对。
不对,倦哥不能在。
万一他爹不喜欢倦哥了,把他臭骂一通, 或者是掏棍子揍倦哥怎么办?
林涣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抬头, 秦婉和林风起都看着他:“理由呢?”
秦婉定定地看着他:“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 就开始成家立业, 你说你不想成家, 有没有理由?”
她放缓语气说话, 好像生怕吓到了自己的儿子。
林涣走上前,跪在了她的脚边。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觉得, 这一跪,值得:“爹、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开头的话说出来以后,后面就顺利了,简直顺利地不可思议。
“娘,我……我喜欢我先生。”
林涣抬头,他的眼睛澄明又透亮,从秦婉的角度,能看到他莹莹的泪光。
秦婉只觉得自己也要落泪了:“怎么会呢?”
她嗫嚅着,想说那可是你的先生。
传道授业解惑、师者如父的先生。
林风起撇开脸。
林涣低着头,秦婉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他忍不住泪水涟涟,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滴,像是珍珠脱了线。
他说:“最开始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先生,我也问自己,怎么会呢?”
——“可是后来,我觉得,这是会的,先生博学多才,我心里对他很敬重,我就喜欢书读的好的人。”
——“先生是个特别好的人,对我也很好,这些年我所求颇多,先生都一一满足,从来没有说过别的,哪怕有时候我自己想不到的东西,他也会帮我想好了。”
——“先生把珍宝都捧在了我的跟前,他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真心喜欢他。”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心里话。
秦婉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明明该生气,然而此刻,看着自己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尖锐的言语,没有倔强的态度。
他就是跪在那里,说着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秦婉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这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
母子血脉相连,她能感知他所有的情绪。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问:“那一年去江南的时候,对不对?”
她多了解自己的儿子啊。
这个臭小子,小的时候跑得太快,下人们跟不上,他在门槛上绊了一跤,被地上的石头磕坏了牙都没掉眼泪,只是叫下人们把地上的石头铲平了,重新拿土盖着地。
那会儿秦婉问他为什么,他说怕别人也摔着了。
这个心软又善良的孩子,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先生,肯定痛苦又煎熬。
可是他从来没有在他们跟前表现出来过。
只有去江南的时候,不在他们跟前,兴许他才偷偷掉过眼泪。
那一年秦婉收到的家信里没有任何字句提起过这些。
她抖着手去摸林涣的脸:“你怎么不跟娘说呢?”
这就是母亲。
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喜欢上了自己的先生。
而是在想,她的儿子为了这件事,吃了多少苦,他该有多难受?
他背着自己偷偷流了多少眼泪?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林涣怔怔的。
预想中的鸡飞狗跳没有出现。
秦婉的态度好得不像话。
他却感觉到了更深的内疚。
尤其是她的眼泪滴到了自己手上,还执着地问他怎么不告诉她的时候。
他有些说不出话,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在秦婉面前,好像变成了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他张着嘴,像是缺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鼻子也堵了,眼泪肆意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