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这是一条很难走很长的路。
他已经准备好了要不停地磨林风起，让他同意自己和欢宝，结果现在就结束了？
他看着在自己跟前叽叽喳喳的林涣，露出温和的笑：“你爹娘很爱你。”
林涣点头：“嗯！”
他瞅瞅沈倦：“要不咱们干脆一鼓作气，把家长见完算了？”
沈倦想了想说：“我叔叔今天不在家, 等明天？”
林涣哦了一声。
“贾家今天应该有消息了，你要不然去看看？”沈倦说。
林涣露出警惕的表情：“你是不是想支开我？”
沈倦一脸无辜：“我支开你做什么？咱们俩中间难道还要有什么秘密吗？”
林涣挠头, 好像是没有。
他乐颠颠地去贾家了。
等他一走，沈倦就叫身边的小厮备马。
小厮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大爷不是说没有秘密吗？怎么能欺骗哥儿那么好的人？”
哥儿有时候看他们晚上太冷了还会送热茶给他们呢！
沈倦看他一眼：“去我叔叔那里。”
他先去给叔叔打个底，总不能欢宝自己都解决了自己爹娘，他还要带着欢宝去说服自己叔叔吧？
林涣可不知道沈倦去找他叔叔了。
他到贾府的时候, 王熙凤才刚搬好家。
旺儿眼尖在门口看见他，连忙上来：“哥儿回来了？二爷和奶奶正念叨着你呢, 说是想请你过去吃顿饭。”
林涣说：“等我换一身衣裳就过去。”
旺儿应了一声, 忙不迭进去了。
林涣去找衣裳换了, 林黛玉坐在边上, 说：“二姨太太今儿过来了一趟, 我瞧着她脸色倒还好。”
林涣想了想说：“她怀着孩子呢，心情差了反倒对她不好，妹妹要是得了空就常去陪她坐坐？”
林黛玉说：“且还轮不到我呢, 这两天迎春经常带着探春她们去那边儿坐，老太太倒也没说什么。”
“老太太肯定不能说什么。”林涣喝了一口水，“以后三个姑娘还要指着二姨太太过活呢，说亲也要听二姨太太的了，她再拦着是断了人家的后路。”
“我去一趟二哥哥那里，许是要吃一顿饭，不用等我了。”
他还是头一次来荣禧堂。
他和王夫人有过节，基本上不进她的门，也没有仔细打量过荣禧堂的摆设，这回总算能细看了。
除了原著里头那些不能挪动的摆设，如荣禧堂的牌匾以外，其他都被王熙凤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没有原来王夫人的陈旧东西在。
【一言不合：原著里经常说王夫人喜欢用一些旧的东西，什么半新不旧的褥子、给袭人的旧衣裳之类的，看着像是节省的样子，其实也就那样吧。】
【心上人：谁让佛家的理念是朴素呢，既然要给自己立人设，当然还是要立准了的。】
王熙凤她们住在西边的耳房里。
林涣进去，就听见凤姐说：“把东边的那三间屋子都收拾出来，以后当库房用，可别让人住在里头，晦气。”
多损呐。
林涣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王夫人就是住在东边三间的耳房里的，她现在说晦气，可不就是嫌弃王夫人吗？
能当着他的面说，就说明王熙凤是把他当自己人看的。
王熙凤见他来了，连忙说：“你去隔壁坐着，你二哥哥等着你呢，我这里还在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来。”
林涣就去了贾琏这里。
贾琏正在小酌。
“好兄弟快坐下。”贾琏拉住他，“多亏了兄弟帮忙，我们夫妻才有今天。”
林涣说：“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是二嫂子二哥哥自己争气，管着这么大的家。”
两个人絮絮地说了些闲话，王熙凤落座，说起家里的事儿来：“二姨太太请咱们明儿去看戏。”
林涣想起明天还要和倦哥去叔叔那里呢，连忙说：“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不一定在。”
“林兄弟是大忙人！”王熙凤给他倒酒，“其实我心里是有件事儿想问问的，林兄弟可有相熟的朋友？不用家世多么显赫，只要人品相貌过得去就好。”
林涣心头一动：“这是？”
王熙凤就放下酒壶：“也不瞒你说，前些时候不是在清虚观说起迎春么？我才想着她年纪大了，该相看了，老太太一直没提，也没说有什么安排，我心里没底儿，准备先看几个人，好歹有个备选。”
“总不能叫她就这么耽误着。”她说，“再怎么她也是琏二的亲妹妹。”
贾琏也说话了：“如今我们搬进来荣禧堂了，妹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想找个好人家应该不费事。”
林涣想了想说：“我几个朋友倒是好，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家里怎么想的，倒是不好直接下定论。”
主要是这盲婚哑嫁的，也不好提出来啊？总不能说，我家里有个妹妹，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你们看着要不要相个亲？
王熙凤叹口气：“也是我年纪小，平日里只顾着忙家世，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这会子真要挑出这么个好人来，也难。”
林涣：“二嫂子找不到人，不妨去问问二姨太太，我也家去问问我娘，这事儿急不来。”
“确实急不来。”
王熙凤叹了口气：之前也没个人替她打算的，这会儿忽然提起，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三个人，连带着贾琏的奶母赵嬷嬷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林涣就和倦哥去他叔叔那里了。
沈倾简直客气冷静地不像话。
沈倦带着他进了沈府，从头到尾，他叔叔的表情都特别淡定。
哪怕他们提出来自己喜欢上了男人，他都没动弹一下，仍旧和蔼地笑着，看着林涣说：“你是个好孩子，配我们家这臭小子委屈了。”
林涣张张嘴，说自己不委屈。
沈倾摇头：“委屈。”
他其实不是很理解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在一起的，昨天沈倦来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荒唐。
没看见忠顺王爷和那什么琪官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么？
世间的舆论大多是朝着琪官去的，说他魅惑王爷，说他低贱下流，无所不用其极地诋毁着他。
对于忠顺王爷，人家的评价是什么？
说他荒唐，说他被戏子迷了眼。
最多一个好色的评价。
世人就是这样的。
往后林涣和沈倦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他们也会说是林涣的不对。
沈倾怜爱地看着林涣：“你都想好了？不后悔？”
林涣摇头：“不后悔。”
怎么可能后悔。
他一心只想和倦哥在一起。
更何况可能的影响和结果，他都已经仔仔细细考虑好了，那沉默的江南之行，他已经为自己考虑好了一切。
所以他能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他不后悔。
沈倾静静地看着他，说：“原先伯达和我说起，我害怕你受了他的哄骗，所以脑袋发热地投入这段关系里，现在看来，你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那我也就不过问了，希望以后你们两个人还是好好的，受了委屈大可以来找我。”
沈倦无奈开口：“叔叔……”
什么叫做他哄骗林涣？
沈倾瞪他一眼：“你闭嘴。”
沈倦只好闭紧了嘴。
“我这个侄子我心里知道，他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的，沉闷无趣，整天就知道看书公务，和你相比起来少几分活泼灵动。”沈倾说，“但是他也是个好孩子，他从前……太苦了些。”
——“往后你们相处的时候，要多担待一些，他虽然无趣，心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使不说，他心里也惦记着。”
——“你们年轻些的小孩儿，多半喜欢嘴上话多一点的，是个人就喜欢嘴甜一点的，叔叔我也不例外，伯达却不是这样的性子，他闷，往后你们要是吵架了，或是别的，可别一块儿生闷气，好歹说开点。”
——“伯达你也是，有什么话都别憋在心里，欢宝年纪小，多半喜欢听好听的，你也别硬邦邦的，好歹多说两句甜话哄人家开心。”
——“以后的路走起来不容易，两个人好好的，才能一块儿走下去。”
年过半百的沈倾坐着，絮絮叨叨地教育着沈倦。
他对林涣的态度也平和得过分。
那双已经老去、却依然有神的眼睛里，都是对他的疼爱和怜惜。
林涣预想过很多不一样的反应。
暴跳如雷的、冷漠无情的、闭门不见的、不欢而散的。
万万没想到，他和倦哥的事情在双方家长跟前会这么顺利，顺利得像一场梦一样。
他和沈倦对视了一眼。
彼此眼里都有浓重的爱意。
林涣不由地问：“叔叔，我以为你会反对的？”
倦哥以后的仕途光明，林涣以为沈倾总会反对的。
沈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反对？”
他很不理解：“比起你们以后要走的路，路上要遇到的困难，父母、家长，只是你们要迈出的第一步。”
——“我说句不好听的，以后比这个难的事情还有呢，那时候可不比我们的反对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