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得话会顶到阿叶的胃,架着的话……他身高不够。
入手的重量对男人来说轻得有些过分,他一路将人抱到卧室里,又搓了块热毛巾给阿叶擦脸。
中也想了一分钟:我怎么在干这事,我怎么就照顾起他来了?
他凝视了会儿叶藏的睡颜,泄气了。
算了,照顾就照顾吧。
……
晚上十点,【中原中也】率先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电话。
上来就是:“你没跟我说他酗酒。”
【中原中也】带着点冷幽默地想:这就照顾起来了?
算了,他很了解自己,无论有没有经历过羊时代,对叶藏都不可能彻底撒手,归根究底,叶藏身上弥散着让“中原中也”无法忽视、想要去保护的弱者气息。
尤其是当他羞怯地看着你时,仿佛用全身心诉说“能不能帮帮我”一样。
这种求救信号,根本无法忽视。
【中原中也】问:“他喝了多少?”
中也说了个数字。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这啧声听起来跟中也看见阿叶醉倒在钢琴键上时发出的一模一样。
“他工作时都会克制自己饮酒的欲望,除非发生了什么事。”他问,“他去刑讯了?”
“你知道?”中也都要跳起来了。
“现在知道了。”【中也】说。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样,北海道差旅期间,你就看着他吧,阿叶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组织的利益,他比较善于勉强自己,喝酒的话,量不是太大就让他喝吧。”
“拜托你了。”
中也回答:“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会照顾好他的。”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他又补充道,“这是为了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跟他道了声谢,想挂断电话了,在那之前,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更年幼的自己说:“对了,别跟阿叶说我的事。”
“别告诉他,我知道他参与刑讯了。”
……
醒来时是晚上12点。
阿叶看了眼手机,12:03。
喝得太多,他有些头疼,阿叶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扶着额头。
他回忆跟陀思妥耶夫斯基见面的过程,奇妙得没感到惶恐不安,相较于太宰治,陀思带给他的压迫感要小很多。
‘原因很简单,我知道他要什么。’阿叶想道,‘他要的东西很平常,也很浮于表面,服务好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相较之下,心思莫测的太宰才更加难搞。
等头疼减轻了一点儿后他又想:‘这个时间点,【中原先生】一定没有睡觉。’
他发了条短信:工作结束了。
没说是自己工作结束,还是慰问【中原中也】工作得怎么样。
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怎么样?北海道冷吗?
推进得还算顺利,小中原先生给了我很多帮助。他蜷缩在被褥间,柔软的鹅绒被堆成一座小山,手机屏幕莹莹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北海道很冷。他写道:还是横滨温暖一点。
远在横滨,坐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手机上输入文字:
再过一两周,马上就能回来了。
“咔哒€€€€”
随着开关键被按下,卧室里一下子来亮堂起来,中原中也不大赞同地问:“怎么不开灯?”他又觉得自己的问法太强硬,补充道:“黑夜里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阿叶缩了一下脖子说:“抱歉,外面太冷了,我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
他意外地直白,说着抱歉,语调里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中原中也看着他,只觉得“都这样说了,真没办法”。
他将温热的易拉罐放在床头柜上:“给。”
阿叶用水汪汪的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中也说:“是麦茶。”
他不大自在似的别过头去,似乎叶藏的眼神充满了杀伤力,而后者将麦茶接了过去,以一种不知道该说是包容还是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更小的中原中也。
阿叶不合时宜地想道:‘以诞生的时间来看,现在的中也君还不到十岁啊。’
而他对小孩子向来是很有耐心的,真要说的话,孩童身上有种因经验不够多而导致的纯洁的天真,叶藏在面对他们时恐惧感大减,甚至不用战战兢兢地刻意讨好,他们的心思天真又直白,只要温柔地应对、引导,就足够了。
“谢谢。”他柔声道谢道,“下午也是中也君将我带回来的吧,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的失态,工作上的事情也耽搁许久,是有什么要嘱托的吗?正好下午睡多了,晚上我也睡不着,可以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中也说:“没什么大事,你给出的情报很正确,制定的计划也合适,我们已经把坏鼠的两个小据点一锅端了,中村他们在审问抓到的干部。”
“那家伙异能力不强,带几把枪就能搞定。”他飞快地说,“等明天情报出来,你再工作好了。”
他忍耐了半天还是说:“刑讯这种东西,又不是没有带人来,如果不是死犟着不开口,根本不需要干部亲自下场,你交给他们就行了。”
阿叶说了声好。
中也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只觉得他看上去都变小了,尤其是在蓬松被褥的映衬下。
“对了,中原君。”阿叶忽然开口道。
“什么?”
“刑讯的事情,能不告诉【中原先生】吗?”
他小声说:“我不想让他担心。”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
他想:可恶,你别这么温柔啊。
他将叶藏跟太宰完全分开了。
中原中也说:“啊,我明白了,我不会告诉他的。”
他顿了一下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找我就行了。”
“我总能帮你解决的,不用一个人死扛着。”
阿叶:“嗯。”声音很轻很轻。
床头柜上放着倒扣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中原中也】:睡不着的话喝一杯牛奶。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二更】
1月6日
晚8时
“坏鼠”基地
萨沙在狭窄的办公室内走来走去。
他身材魁梧,从远处看像一头棕熊,毛发茂盛得如同棕熊的外皮。
他很焦躁,因此步子也很沉重,在地上“哐哐哐”的。
门忽然打开了,轻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闪了进来。
这办公室不大,靠近墙壁的部分放了一架大提琴。
“你回来了。”萨沙粗声粗气道,他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缩进高背椅中,像尊沉思者,一句话都不说,这让萨沙更加烦躁了,但他知道陀思的智谋,不敢对他抱怨,只能言简意赅道:
“我们位于札幌东部的两个小基地被一锅端了,一个活口没留,甚至不知道是谁出手,现在没有伊万他们的尸体……”
“是港口黑手党。”陀思忽然说到。
“港口黑手党。”萨沙眼珠子转了一圈,“是你之前说的,横滨的组织之一?”
陀思妥耶夫斯基甚至没有回他的话,他无视了萨沙,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大提琴前。
他拉了一首曲子。
乐声悠扬,萨沙却毫无欣赏的意思,他在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港口黑手党的事。
他当然知道横滨,他们这次来日本,就是为了五千亿的遗产。
可正因此,他才不敢忤逆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看上去病弱没错,可“坏鼠”能发展至今,包括遗产的消息,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带来的。
按着他的说法做,就能得到你需要的一切,组织也能发展,不按照他说的做,你怎么样死都不知道。
他不敢打扰陀思妥耶夫斯基。
萨沙没有太多音乐鉴赏力,他受教育程度不高,能发展至此全靠强大的异能力与还算活络的脑子,可音乐语言是共通的,他能感觉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情非常好。
好到他从来没有见过。
“养猫需要什么?”
萨沙:‘他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话用的是敬语。
“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他谨慎回答道,“干净的水与食物。”
猫笼子、猫窝、华丽的玩具,那都是更高等级的需求,以萨沙朴实的思想,只要有那些东西就足够了。
“那些不够。”陀思妥耶夫斯基将大提琴收回去,喃喃自语道,“他需要更好、更严密的看守……”
‘看守?’
这个词让萨沙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