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出,除了江户川乱步,可出于不知名原因,他一直保持沉默,只嘎嘣嘎嘣地咀嚼着仙贝。
“也就是说。”谷崎润一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马上要见传说中的黑手党首领了?”
国木田独步眼镜片反光:“准确来说,他要见的并不是我们,而是社长。”
“……差不多啦。”
“由于对方提出的时间很赶,晚上八点黑手党首领就会跟舍长会晤,因此我们要决定出席会议的人选。”
“这……是寻找保镖吗?”
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道:“其实没什么必要,如果要见面的话,就一起去好了。”他说,“反正见面地点定在武装侦探社,对方带的人不多,战斗力却有保障,担心社长的话就一起去见他好了。”
“不会失礼吗?”有人问道。
江户川乱步又拿出了最新一块嘎嘣脆的仙贝:“不会,他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用“今天天气真好”这样自然的语调对织田作说,“你说对吧,织田作。”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织田作点头道:“是啊。”
“太宰他,脾气很好。”
“哈?????”
侦探社成员疑惑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了。
……
到了八点,侦探社的成员们才发现,江户川乱步的建议实在是过于正确,原因很简单,太宰随行人员虽然不多,武力值却都杠杠的。
横滨内的异能力组织有三,官方的异能特务科,足以威胁国家的武装组织港口黑手党,还有堪称民间组织的武装侦探社。
其中异能特务科承受不了黑手党的挤兑,已经在去年正式退出横滨了,而武装侦探社不知怎么回事,可能因为跟黑手党的业务没有冲突,再加上规模太小,竟然像模像样地运作下去,并且成了都市传说。
哪怕是为了避开黑手党成员,侦探社的员工们对那些“著名人物”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像是最高干部中原中也,黑蜥蜴的人虎以及三十五人斩的泉镜花……
谁能想到这些人物竟然都出场了呢,而黑手党的首领也跟他们想象中大不一样,是一名看似俊秀的青年。
他有25岁吗?应该是没有的,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上位的,也太可怕了。
太宰治的时间很宝贵,他并没有卖关子,三言两语便说明了组合的来意并提出自己的要求:“所以接下来,麻烦大家跟我一起保护可爱的敦君了,毕竟他是敌人的目标嘛。”
这话一说,侦探社的人当然不会同意:“我们为什么要保护黑手党成员。”如果说是委托倒也罢了,可太宰的态度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吧,他们明明是毫无交集的两个组织。
“很简单哦。”太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弗朗西斯科那群人,完全能为了敦君在横滨掀起战火,如果普通人被波及,你们也会很伤脑筋对吧。”
“至于让我交出心爱的下属,那是不可能的,把他送到其他城市避难也绝不可能。”他嘴角依旧挂着讨人厌的笑容,不少社员的拳头发痒,恨不得一拳轰在太宰治的脸上。
“只能绑架各位,跟我乘坐同一艘战车啦,没问题吧,福泽社长?”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福泽谕吉。
对方还是一副严肃武士的模样,根本不知他在想什么。
太宰却在心中默想:‘如果敦君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毋庸置疑会被保护,可因为我的关系他一开始就选错了阵营。’
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是,从谈话一开始,他就下意识躲避着站在福泽谕吉身侧织田作的视线。
“织田。”福泽谕吉忽然道,“你怎么看?”
太宰治一愣,怎么……
织田作说:“我觉得可以。”
他理所当然道:“太宰他是没有交代理由,可这场发生在横滨的战争是绝对不能避免的,对吧,既然这样的话,联手肯定比单打独斗好。”
“我相信太宰。”
织田作看向笑容逐渐僵硬的太宰治道:“我相信你,修治。”
……
当太宰治在武装侦探社手足无措,不知摆出何种表情时,阿叶却位于横滨市中心一处露天咖啡馆中,欣赏音响中流淌而出的古典乐曲。
费奥多尔坐在他身边,在横滨十几度的天中披着大氅,头戴毡帽。
他的皮肤比叶藏还没有血色,此时此刻,费佳右手手指勾着马克杯的小耳朵,红茶的热度终于为他的手指增添一丝血色。
“神明是一面镜子,反映人的欲望与情绪。”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以为你疯狂,殊不知反射的只是其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渴望。”
“对吧,阿叶。”
叶藏只回了他一个无比虚弱,又略带点讨好的笑容。
【对我来说,那些大大方方、堂而皇之互相欺骗地活着的人才是最让人费解的。】
【可是,欺骗自己又是另一种情景了,我看着他们,只会给予他们深深的同情。可越是欺骗自己的人,就越难以讨好,他们嘴上说的未必是心中想的,究竟是照他们宣称的去做,还是直面这些骗子的欲望,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拿不准主意。】
【我思来想去,哪怕是怀着触怒大人的风险,也得去猜一猜他们真正的意图才行,我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情同这样的人交往,小心翼翼地吹捧他们,顺着他们的内心所想行事。】
【这里的太宰先生不也是吗?明明哭叫着希望织田作一起生活下去,却偏偏要追求死€€€€】
“好累呀。”阿叶抱怨道。
“为了满足他无止尽的要求,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差不多也能打出结局了吧。”
第107章 第一百零六章
在费奥多尔耳中,乐曲不仅仅是乐曲,而是情报的载体,弗朗西斯科与他暂时结成同盟,可期望对方完全信任他是不可能的,甚至可以说,对方只把他当成情报贩子,至于组合成员的异能力有哪些,他们准备在横滨做什么,一概没有挑明。
面对这情况,费奥多尔一点儿也不恼怒,他只是问叶藏:“你准备做什么呢,阿叶。”
语调亲昵,仿佛他跟叶藏认识很久似的。
“我没准备做什么。”阿叶道。
“太宰他会很生气吧。”费佳道。
阿叶像是只受惊的鸵鸟,缩了下脖子,他是想到了太宰生气时的样子吗?还是故作受惊,好用这幅面貌迷惑他人?
“没关系。”叶藏轻声道,“哪怕是将你跟弗朗西斯科先生同时引进来,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他话中的内容与其弱气的外表严重不符。
费奥多尔偏了一下头,静待叶藏的答案。
“说到底,你们无法齐心协力不是吗?”他平静道,“现在您有我牵制,而guild面对的却是联手的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谁强谁弱根本不用考虑。”
“太宰先生他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费奥多尔是剧本组的成员,可因为他手上没有“书”,天然弱了太宰治一筹,除此之外,哪怕是他也想不到太宰的自毁程度有多高,竟然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准备自杀。
由于一手情报不足,他也猜不出叶藏的打算,为什么将他们引入横滨。
‘原本以为他跟太宰之间存在矛盾,现在看来应该……’
费奥多尔端起咖啡杯。
坐他对面的叶藏脸上一直戴着端庄的笑面具,以旁人的视角只会觉得他腼腆娴静,可他内心在想什么,却不为人所知。
‘差不多到芥川大老师出场的时刻了。’
……
与此同时,靠近神奈川的孤儿院内。
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着红光,违背重力地悬停在空中,人型异能力总能做些人类无法完成的奇事,此外少女的体型较之幼女更加纤长,在进行防御时也更多面。
而森鸥外,他指缝间塞着几把手术刀片,另一只手则持有枪支。
“真是的。”他抱怨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爱丽丝酱,明明我已经退出黑手党很多年了,连太宰君都没有来找过麻烦。”
“在关东的土地上被外国佬袭击,怎么看都很不光彩吧。”
爱丽丝是长大了没错,性格还维持过去的傲娇设定,她甚至因为年龄增长而一步步向女王方向发展,对森鸥外摆出来弱气姿态嗤之以鼻:“笨蛋林太郎,明明不是首领了,却还维持着莫须有的尊严,与其想东想西,不如把这波扛过去再说吧。”说着还吐出舌头,发出一连串的“略略略略略略略”。
哪怕在战斗中森鸥外都游刃有余,证据就是他还能对身旁的【织田作】道:“抱歉,爱丽丝酱失礼了。”
【织田作】:说是失礼了,却没表现出丝毫抱歉的模样,不如说他正在像模像样地炫耀着爱丽丝。
叶藏在自己世界时也会跟【织田作】抱怨森鸥外,当然是极少数的情况,阿叶对森老师还是很尊敬的,可就连他都得承认,森鸥外对幼女表现出了堪称变态的嗜好,同时又很宠爱自己的“人型异能力”,至于过分压榨下属,心黑手黑什么的,暂且避开不谈。
“没关系。”【织田作】点点头道。
森鸥外关切道:“对了,芥川君,已经转移到合适的地方了吧?”
【织田作】道:“是这样没错。”
正如他们对话中所透露的一样,芥川龙之介先前在森鸥外这住了一段时间,森鸥外是被赶下首领之位洗心革面没错,可他体内还流淌着精英的血液,思想与其说是成熟,不如说只是没有过去那么偏激,他还是在追求最优解。
有心黑手黑的森鸥外,又有叶藏给他通风报信,江户川乱步帮助分析情报,想要把芥川藏起来不是很简单吗?
至于为什么guild会攻击这座不起眼的孤儿院,还不是费奥多尔提供了情报,别看关东是太宰治的一言堂,老鼠可是无孔不入的,那么多黑手党成员都没发现过森鸥外的踪迹,人却偏偏被他扒拉出来。
等击退敌人之后,森鸥外抹了把汗珠道:“如果没有你的话,靠我跟爱丽丝一定会手忙脚乱,说不定会落败。”
【织田作】是给叶藏特意叫来支援森鸥外的。
森又问:“那么接下来,我这复活的亡灵应该去哪里?”听他的自称,显然猜到了叶藏后续的安排。
“去横滨。”
【织田作】说:“去战火的中心。”
……
即便有了费奥多尔的情报,guild还是没有改变行动模式,他们的作法跟原著中一模一样,分批击破横滨的异能力者。而这在知晓未来的太宰治眼中就太小儿科了,他就像是西洋棋棋盘之外的国王,肆意挪动棋子,发出一声声命令。
“用原本世界线的战斗组合迎击他们,大致是没有问题的。”他在对自己说话,“可那不知是不是人类的外神,唔,如果是中也君一个人去的话,肯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吧,开污浊的话我就必须在身边。”
“可恶,游戏中主将是从来不会离开棋盘的,难道我要亲自下场吗?”
江户川乱步的嗓音忽然从身后插进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说,“亲自下场。”
“哎呀。”太宰回头,仿造叶藏的嗓音温温柔柔道,“我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成为武斗派什么的,不是很奇怪吗?”
“而且,很多人都想暗杀我哦。”他晃了晃脑袋,“如果被宵小趁虚而入,导致我迎来充满痛的死亡,就得不偿失了。”
江户川乱步不置可否:“那么担心的话,让织田保护你吧。”
太宰脸上游刃有余的微笑僵住了,他用相当恐怖的眼神盯着乱步。
后者却没有被干扰:“乱步大人说的可是最简单的方法。”
“对织田来说,没什么能难得住他,论保镖任务的指名率,他可是最高的。”
“让他保护你不是很好吗,你们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