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运气还不错,监督一直守在帐之外,他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阿叶独自从车上下来(织田作送他来的),用“人间失格”将帐撕开一条小口。
他看见了中原先生的背影。
还是老样子,穿着皮鞋,戴着黑礼帽,中原先生传西装不需要垫肩,他个子不高,身材比例却很好,西装加垫肩人会显得魁梧,什么都没有就刚刚好。
看身材,他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段,介于青年与成年人之间,可他的气势,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成年人了。
阿叶看着他,不知怎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是说他先前混沌,是他从咒术师尖锐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看织田作时还是很疯的,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织田作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可看着中原先生,他就不敢了。
中原先生也不会说什么,哪怕发现他变疯了,只会用愧疚的、怜惜的眼神看他,然后想“自己真的来晚了”云云,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阿叶不想让中原先生产生这想法,他希望对方觉得自己来得及时。
‘不对,他不会那么想。’
阿叶:‘中原先生只会暗暗内疚,他会想,他没保护好我,他把我弄丢了。’
‘中原先生的内疚感太重,可我唯独不希望他内疚。’
在中原中也转身前,阿叶忽然变了,他收敛了咒术回战世界带给他的锋芒,将一切尖锐的、富有攻击性的想法收拢在脑海深处,似笑非笑的表情从他脸上撕扯下来,他努力做出羞怯腼腆的神色。
他希望变成最初的自己。
变成中原先生熟悉的自己。
‘我希望他一回头,看见的我还是原来那样。’
‘他没有改变,他心中的我,也没有变。’
*
中原中也产生了莫名的感觉。
他很难形成这种感觉,真要说的话,他每次推门回家,看见阿叶站在门口,说我回来时都会有相同的感触。
无论他回家脚步是轻是重,是白天还是晚上,阿叶都会来门口迎接他。
他是某种符号,代表着“过去”“温暖”与“家”。
很多人都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变了,阿叶却一直在他身后。
中也深吸一口气,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阿叶在那里。
他回头,以自然的、成年人特有的、游刃有余的语调道:“我回来了,阿叶。”
叶藏说:“你来了,中原先生。”
不是“欢迎回家”,是“你来了”。
€€€€因为你一直在等我。
€€€€我一定会来。
第188章 第一百八七章
日本议员四年换届,距离七月的换届大选还有段时间,任上的议员与候选人纷纷行动起来,在选区拉票。
文治也如此,他将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先拍摄竞选海报,再到青森的商业街演讲,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活动。
秘书先载他去演讲,路程中两人讨论,文治今年的海报风格该怎么样,文治摸摸光洁的下巴道:“总而言之,要照得成熟点、可靠点。”他眼神犀利,“上一届就是,说什么长得太帅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差点就把选区丢了,因这种原因落选,太可耻了。”
铃木秘书安慰他:“最后还是竞选成功了,说明就算是池面,只要有足够的政绩,也很可靠啊。”
文治拧眉道:“虽不想承认,当时成功靠的是祖辈功绩,要不是津轻的市民世代将票投给津岛家,就会失败。”
他最后表示,就算为了答谢市民,也要进行一场“漂漂亮亮”的演讲。
铃木嘴上答应,心中却计算要请多少警卫维持秩序。
某方面来看,文治跟英子被认为“不可靠”是有道理的,两人长得比艺人还漂亮,进行网络民调时票数一骑绝尘,年轻人心中最佳政客人选就是他们,进行街头演讲或采访时,主妇跟年轻男女能把人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偶像表演都没他们的阵势。
今天就是,文治的海报在商业街中心贴出来后,围了一堆主妇,文治下车时被嘈杂的议论声包围了。
每个人都喊着“津岛先生”“津岛先生”。
文治露出了政治家的微笑,露半排牙齿,眼睛不能弯太过,要有神。
这表情他练过无数次,眼睛多弯一点,就被爱子评价太过“甜美”,不给面子的英子直接说像牛郎,被挑剔许久后,他才练出这笑容,专门面对选民。
即便是文治精心设计的成熟稳重的笑容,也迷晕了一圈少妇,等他戴着绶带登上临时搭建的演讲台时,周围已站了一大波人。
文治环顾四周,他正对面是食品一条街,不仅仅是熟食,肉铺、调味料店、鱼铺、蔬菜瓜果店都在此。津轻不是商业发达地区,它是再普通不过的日本小城,这种城市,白天居民最多的地方,无非是零售市场,文治演讲是为了团结当地居民,当然会选择来这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才没说两句,他二点零的视力就捕捉到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他本应呆在东京的幺弟修治,跟织田姓男子肩并着肩,走路时有说有笑,文治注意到,织田作右手拎着环保袋,一截大葱从帆布袋口露出来,显然,他们才在街上采买过。
这情景让他略有些头疼,文治也是一心二用的达人,嘴上说着振奋人心的演讲词,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想修治是什么时候回到津轻的,他怎么不知道?
这问题才冒出来,文治就自我反思了,他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确实没关注修治,而且,比起他跟英子爱子,修治是最常会津轻老家的那个,他做料理时也不假他人之手,从采购开始,由他独揽也正常。
唯一的问题是……
文治越想越气,好家伙,织田姓男子在东京呆着还不够吗?竟然跟阿叶回老家,不会跟管家婆婆都见过了吧?
他们几个,包括叶藏都是管家婆婆带大的,对他们来说,管家婆婆是半个长辈。
文治是默许了织田作跟叶藏同居,可看他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老家,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私下同居跟过明路,能一样吗?
……
织田作说:“文治桑在瞪我。”
织田作跟叶藏能没发现津岛文治吗?当然是不可能的,在阿叶的词典中,根本没有“偶然路过”这四个字,文治的日程他比铃木秘书还要清楚,出现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给文治哥一点“惊喜”。
至于织田作,他可是前杀手,被人看一眼都能有感知,更不要说被瞪这么久了。
阿叶柔声道:“文治哥,他只是太紧张我了。”
织田作点头道:“我明白。”
跟叶藏同居了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他在兄姊中的地位?别说咒术回战世界了,文野世界中,文治都将阿叶视作掌中珍宝。
织田作问阿叶:“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想想,先把这些材料带过去。”他说,“我做的事情,对管家婆婆他们来说太刺激了,为了她的心脏着想,我将她跟其他人都放假回家了。”
“家务事只能自己动手。”他小声抱怨道,“家太大就是这点不方便。”
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织田作想想道:“等回去后,我把地板先抹一遍,然后打上蜡。”
阿叶道:“麻烦了。”
他对织田作眨巴眼睛道:“现在的话,趁着文治哥演讲,先把原材料放回家吧,我还得带中原先生买洗漱用品。”
织田作想想道:“你跟中原桑回来时,会撞见文治桑吧?”
阿叶微笑道:“可能。”
织田作:“。”
哪怕是织田作,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一瞬间,他心中涌起的,是对文治淡淡的同情。
“实在是太辛苦了,文治桑。”
……
结束演讲后,文治气冲冲地走下台,铃木看他这样满脸问号,问他:“怎么了,文治桑?”
后者沉着一张脸道:“我看见阿治了。”
铃木恍然大悟:“修治桑也回津轻了啊?”铃木很奇怪,文治桑有多宠爱着弟弟,秘书们有目共睹,今天怎么这么生气?
铃木是文治的心腹,帮他处理过很多事,不算外人,他言简意赅道:“他跟那个织田在一起。”
铃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结结巴巴道:“是东京的织田吗?”
“嗯。”文治道。
铃木问:“那接下来,是按照原计划吗?还是……”先回家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就听见文治说,“按照原计划去拍宣传照。”
他们跟摄影师约好了,在津轻的特色建筑前拍照,下周文治会拍一个津轻当地的旅游宣传片,成为当地的宣传大使,加强在民众心中的印象。
这组照片拍得很快,文治气势惊人,不苟言笑,比他正常老了好几岁,摄影师知道文治的要求,对他今天的状态非常满意。
拍完后还跟铃木说:“果然是高级官员,气势就跟地方议员不同。”
铃木除了干笑外,还能说什么呢?
在文治的高度配合下,下午三点,他们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铃木问道:“要回家吗?”后者深沉地点头。
开车时,铃木大气也不敢出,只敢通过后视镜看文治的脸,内心os道:‘修治君实在是太大胆了,将东京的年长情人带回来家,这不是要给名份吗?!可恶,这样的话,以后要分手也分手不掉啊,那男人找来津轻怎么办,会给津岛家的名声带来毁灭性打击!’
‘啊,难道说,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文治桑施压,表示绝对不会跟织田分开吗,太冲动了!实在是太冲动了!’
铃木痛心疾首,哎,果然是艺术家吗,修治桑年纪轻轻,却中了爱情的毒,他还帮女情人的小白脸养儿子,还给了津岛家的姓,真是……
太辛苦了,文治桑!
让铃木没想到的是,更刺激的还在后头。
他将车一路开到津轻老宅,老宅的人很少,只有几名仆妇,以往,她们总会在车开进来前,就打开后门,今天却没什么反应,文治的车在门口停了许久,都没有人来。
铃木赶快跟管家婆婆打了电话,才听她说:“修治少爷给我们放了假,大家都回去休假了。”
铃木内心充满了问号。
好在管家婆婆说:“修治少爷自己带了佣人,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我把他号码给你,你让他开门就行了。”
车进的门跟正门不在一块儿。
铃木又打电话,期间,文治的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
铃木:您究竟在做什么啊,修治君!
这也太神秘了吧!
修治少爷带来的佣人有点懒散,电话铃响了几遍才接通,铃木听着,是声音颇有磁性的成年人,对方打着哈欠接他电话,跟他说“马上、马上”,真一点样子都没有。
文治在他挂断电话后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阿治身边还有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