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山头火也沉默了几秒,随后欣慰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那就努力用你的做法和理念做得比我更好吧,安吾。”他说。
这下就彻底安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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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警猎犬。
几名身穿整齐军装并全副武装的人正在聊天。
“终于要轮到我们登场了吗?”大仓烨子撩起自己卷曲的长发,蠢蠢欲动的獠牙露了出来。
“这个时候再不动手,会被上面骂的。”条野采菊无奈道。
末广铁肠耿直道:“这几天不是天天在被骂吗?”
条野采菊的额头瞬间蹦出一根青筋。
文也转头看向后方:“队长。”
“啊。”福地樱痴面色沉稳地走过来,结果走到一半突然失意体前屈,“哇”一声吐了出来。
其他四人:“……”
“咳咳咳咳,可能是老夫昨晚喝得有点多……”话没说完,高大的白发男人再次“哇”地继续呕吐,最后灵魂出窍一样在地上躺尸。
大仓烨子蹲在他身边摸摸头:“没事没事,区区几只小老鼠而已,队长好好休息,我们几个去就足够了。”
“不!不行!老夫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耽误工作呢?!”福地樱痴说完又“哇”地吐了。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哇!果然队长最帅了!!!”大仓烨子眼睛亮晶晶。
末广铁肠和文也小声自顾自聊着完全无关的话题。
条野采菊在旁边压了压帽檐,十分心累地叹了口气。
算了,都习惯了,这个乱七八糟的队伍。
自从立原道造去港口黑手党卧底以后,他就变成了那个唯一的吐槽役,真是糟心。
立原赶紧回来吧,他一个人承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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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边天人五衰、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军警猎犬全部都彻底动起来的时候,安吾却和三岛由纪夫在横滨的海边看海,在悠哉地聊天。
“真意外啊。”三岛由纪夫惊奇地仔细观察安吾的表情,“你明知道种田长官会被西格玛捅伤濒死,你还是让他去了?为什么?你很讨厌种田长官吗?还是说想要夺走他的位置拿到最高的权利?”
“你的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好的东西吗?”安吾翻了个白眼。
“我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美丽的事物啊。”三岛由纪夫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迎着闪闪发光的海面和夕阳伸出双手喟叹:“就像眼前火红的落日,就像不久后世界的终焉,就像天人五衰后的丰饶之海。”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原著
“牺牲本应该是自发的行为,不应该从他人身上索取。强迫之下的牺牲根本称不上牺牲,那是奴役。”
——三次元坂口安吾
第181章
《三岛由纪夫的日记》
九月十五日:
诞生后的第240天,我决定去死。
并不是因为绝望啊想死啊之类的事情,只是纯粹不想活了,觉得这个时候死去最好,这样的死亡最有意义和最有趣而已。
我们存在的本身,就是潜在的死亡。或者说,人活着本身,就是不治之症。
虽然在踏入这个世界之前我就已经厌烦了这一切,但抱着还是亲眼去看看、亲身体会一下的想法,我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这个世界。
但果然还是不出所料啊。
我绝不按人们所期望的那样说话,绝不按人们所期望的那样生活。
不被人理解已经成为我唯一的自豪,所以我也不会产生要让自己被理解、表现的冲动。我觉得命运没有赋予我任何能醒人耳目的东西,于是我的孤独越发膨胀,简直就像一头猪。
这个世界就是巨大的火葬场,吹打在脸上的尽是炙灼的风。*
活着真没意思。
别再唤醒我了,坂口安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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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海边等待坂口安吾到来的时候,三岛由纪夫突然从身上拿出那个日记本。
他没有多看一眼,直接用力扔进了海里,看着日记本被卷入轮船的巨大漩涡才满意点头。
过了几秒,他又恍然大悟地拿出那根绿杆铅笔。
但是在扔掉之前,他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于是在坂口安吾到来的时候,他正蹲在海边的灰白色圆石上涂涂画画。
戴着眼镜的青年站到他身后,低头看了一会儿,说:“画画技术真烂,没有织田作一半厉害。”
于是三岛由纪夫最后还是生气地将铅笔扔进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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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发表了一番感叹,三岛由纪夫又再次在海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刚刚才踩过这里。”安吾提醒他,膈应他。
“已经没关系了。”三岛由纪夫弯起眉眼笑了。
他今天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和往常那种伪装不一样,是真的挺开心。
而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你的计划就要成功了?竟然连洁癖都治好了?”安吾挑眉。
“我没有洁癖。”三岛由纪夫说。
“所谓洁癖,就是一种受欲望指使的任性。”*他说,“我可不是任性的小孩子。”
“好吧,你没有洁癖,现在那边进行到哪里了呢?”安吾将话题放到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几方人员都聚集到一起了吧,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三岛由纪夫歪头看向他,“你不亲自去参与真的没关系吗?”
“我这么一个柔弱的文职人员,去那种最顶尖的异能者战场又有什么用呢?只会添麻烦啊,在幕后指挥就好了。”安吾耸肩。
三岛由纪夫:“……”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没说错,但这话听着怎么就让人膈应和拳头梆硬呢?
“倒是你,你的异能完全不用害怕被波及吧?为什么也和我一样躲在这么远的地方只是看着?”安吾反问。
“因为那边的战场其实很没意思啊,太无聊了。”三岛由纪夫说。
“确实。”安吾点头,“毕竟结果已经肯定了,[天人五衰]将会在今天毁灭。”
“真是自信啊,安吾。”三岛由纪夫笑道,“就那么有信心吗?”
“这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吧?”安吾说,“我拥有自信的理由有目共睹,但你的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三岛由纪夫说。
“我最讨厌和谜语人说话了。”安吾皱着眉,“虽然我自己好像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半个谜语人。”
“安吾,最后能问一个问题吗?”三岛由纪夫根本没想获得同意,接着就直接问出了口。
“你是因为什么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问:“你真的觉得活着有什么意义吗?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能忍受一切拼命努力而活下来的吗?”
“啊?”安吾嘴角抽搐,“比起谜语人,我其实更讨厌和大哲学家聊天。”
他忍不住挠了一下脑袋,有些头疼,毕竟他还要分出一半精力去注意另一边的战场。
“其实吧,在这个方面,你和太宰确实很像。你应该找的人是太宰才对,或许他才能给出你满意的答案。”安吾真诚道。
三岛由纪夫撇嘴:“我讨厌太宰治。”
安吾翻了个白眼。
“至于我。”安吾思考了两秒,脸上忍不住露出浅淡的笑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生和死的含义,以及生命的意义什么的,我或许会思考,但并不是那么在意,我在意的只有当下眼前让我感到开心的重要存在而已。”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坂口安吾,其实都只是一个名气不高的普通人而已。
他既没有自杀这种引人注意并引爆舆论的个性和经历,也没有英年早逝令人遗憾并且意难平,更没有什么巨大的野望和行动从而名留历史,思想也是最为普通的积极向上……好吧积极大概是在开玩笑。
总之,他的人生一直是非常普通的,普普通通地活最后。
他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肆意地做完觉得自己应该做和喜欢做的事情,最后自己也安然离去,没什么特别的。
活着也好,死去也好,都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活着能遇到很多让他开心的事情,死了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够了。
“我最多只会觉得,什么时候都能去死,别干那种无意义的事。我觉得只要活着就很好了,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安吾道,“意义什么的,不就是活着去寻找的目的吗?”
“说得那么简单。”三岛由纪夫没有什么意外地叹了口气,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火红的夕阳,“但是哪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你这样的心态呢?知道归知道,但是能不能做到就是两回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安吾突然就想试着嘴遁他了,缓和了态度道:“现在还来得及,现在就停止一切,和我、和我们一起换个角度看世界,一起努力将世界变成理想中的那样真正美好怎么样?就算现在没有你真正喜欢的存在,以后迟早也会出现的,或者你自己去亲手创造啊,直接否定毁灭一切也太过了。”
三岛由纪夫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说:“把所有的背阴译成向阳,把所有的黑夜译成白昼,把所有的月光译成日光,把所有夜间苔藓的阴湿译成白昼晶亮的嫩叶在摇曳……那么,我或许会结结巴巴地忏悔所有这一切。”*
安吾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