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不知道年羹尧那边遇到的事情,他只知道太子爷生气了,但是他不怕太子爷生气。
畅春园里,秋天也很湿润,毕竟这里遍地都是小溪河流的,地下水源丰富啊。
就连中秋节,都是在畅春园里过的,景色美丽,气候适宜。
中秋月圆,康熙却在宴会结束之后,只要十四阿哥陪着他去熘熘弯儿,其他人都被摒弃了。
“十四啊,你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康熙突然提起了生意的事情。
“还好,有独家蘸料腐乳么,这东西百搭,不止能当蘸料,还能当咸菜吃,腐乳红烧肉也很受人喜欢。”十四阿哥道:“还有北边的肥尾羊,南边的各种干菜也能当涮品。”
他这买卖,南北通吃。
康熙沉默了一下:“那你还有别的买卖,能做的么?”
“皇阿玛,您要给谁家赚钱么?”十四阿哥立刻就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你看曹家如何?”康熙直接就开口了。
“您是要听实话吗?”十四阿哥犹豫了一下。
“当然!”
“说实话,曹家不是做买卖的人。”十四阿哥道:“何况,曹家花钱太冲了!开销比我这个皇子阿哥贝勒爷都大!只可惜曹家都是一群饭桶,唯有曹寅大人,殚精竭虑的想要还回那个窟窿,就连小小年纪的曹€€,都在想办法抠钱,可是曹家其他人却……这个窟窿,皇阿玛准许他们家填,但也别太过分!”
康熙叹了口气:“朕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也不能让曹家就这么下去啊,说实话,曹家欠户部的窟窿,多数都是花在了朕的身上,朕是知道的,所以将东北挖参和采珠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还有盐引也借故赏了下去,可是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曹家人不适合做买卖。”
“儿臣知道皇阿玛心里的想法了。”十四阿哥扶着栏杆眺望远处:“曹家的事情,儿臣回去考虑一下,毕竟孙嬷嬷养育了皇阿玛一回,总不能让她的孩子落得个负债而生的下场。”
康熙想到今天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十四阿哥恐怕以前没考虑过,一时之间也没有适合的应对方案,也能理解。
同时也证明了十四阿哥跟江南那边没有一丝瓜葛。
同样的,十四阿哥只对曹寅曹€€父子俩有同情心,对曹家其他人却是没有任何好感。
这让康熙很满意:“那你去想个好办法,朕既不想便宜曹家其他人,也不想让曹寅为难。”
“可以,儿臣给您写一个计划书吧!”十四阿哥讨厌折子,他就给康熙写计划书,不就是一个负债企业如何转型的问题么?
小意思!
康熙就放心的把此事交给了他的十四儿子去处理。
这件事情爷俩儿都默契的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可是等九月份从畅春园回来,十四阿哥回到自己的贝勒府的时候,竟然有人来报丧了!
是年羹尧!
来就来了吧,他还是来报丧的!
“你父亲……去世了?”年羹尧穿着一身朴素得的衣服,倒是没穿孝服,大概是因为来的是十四贝勒府,尊不下卑的关系,他不能冲撞十四贝勒。
所以十四阿哥一看他这样,就以为是年遐龄去世了呢!
毕竟年遐龄年纪大了,而年羹尧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家里也没有什么直系旁系的长辈需要他披麻戴孝的。
“不是臣的父亲,臣的父亲还好好地在四川任上。”年羹尧苦笑了一下:“是臣的新婚妻子,病逝了。”
“啊?”十四阿哥抬起头,脸上的惊讶,遮掩都遮掩不住。
心里的滋味儿,他自己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是窃喜还是沮丧。
他隐约记得年羹尧的原配妻子的确是早逝,但是没想到值这么早逝,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吧?
“其实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了,所以纳喇家才会急着让她出嫁,结果臣倒霉啊,新婚妻子,洞房花烛夜都是煳弄臣的!”年羹尧咬牙切齿:“臣好歹也是个男人,干没干那种事情,能没感觉吗?她去世的时候,给她收敛的是您给臣的管家嬷嬷,亲自给检验的身体,说了是完璧!”
十四阿哥心里一喜:“那你这是发现了什么?”
“是,臣发现她陪嫁来的人都是大阿哥跟八阿哥还有纳喇家安插进来的探子,还有美女,都是给臣准备的!”年羹尧的脾气执拗,一点都容不得旁人算计他,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大哥的时候。
十四阿哥没见过年希尧,但是没想到年希尧胆子这么大,连年羹尧的婚事都给算计了进去。
不过他仿佛记得年羹尧是有后代的,还有好几个儿子,不由得又有些酸熘熘。
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太那啥了嘛!
“那你打算怎么办?”十四阿哥很想知道年羹尧的意思。
“臣要给妻子守孝一年,何况这原配妻子早逝,天妒红颜,臣对原配妻子念念不忘,十年八年的都不打算再找了。”年羹尧也是个狠人:“免得在被人拿住婚事当借口。”
“那你可得处理好那些人。”十四阿哥提醒他,家里头还有一大堆人呢。
“这个简单,都让他们去送殡,然后都留下看顾夫人的坟茔,不管老少,我家祖籍安徽凤阳府怀远县,那里有我家祖坟,他们去看顾祖坟吧!”年羹尧早就想好了办法:“守着夫人的坟茔,有什么比陪嫁更合适的呢?”
十四阿哥听了打个哆嗦:“纳喇家能愿意?”
好不容易将人手塞进去的,怎么能让年羹尧轻易的就送走?
“他们家不愿意,臣还不高兴呢,嫁给我一个病秧子,算怎么回事?要真敢说三道四,臣不介意尸检!”年羹尧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有了这个把柄在手,纳喇家要是再帮大阿哥跟八阿哥,那可真的是亲家变仇家了。
何况纳喇家二小姐的身体不好,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古代人讲究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尤其是女性,真要是尸检了,纳喇家可就丢人丢大发啦!
“那你的意思是?”十四阿哥看了看年羹尧,就算是死了老婆,好吧,那老婆是假的,年羹尧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啊。
“臣……是来告别的,臣请了假,扶妻子的棺椁回乡一年。”年羹尧凑近了十四阿哥,闻到了一股淡然的清香味道,心里不仅悸动了一下,但是看到十四阿哥的脸庞,又觉得自己真是丢人,这可是十四贝勒!
“怎么了?”十四阿哥被他突然凑到跟前来的俊脸吓了一跳,随后就正儿八经的问人家干啥。
只是他的手扶着太师椅的手把那里,已经有点紧张了。
可惜,年羹尧也紧张呢,没注意到这一点:“臣想跟您说个事儿,那天回门,臣在明相府邸拜见了明相,发现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了,跟我那死了的妻子一样。”
“嗯?”十四阿哥皱眉:“你去拜见明相了?”
“是,还”偶遇”了大阿哥跟八阿哥。”年羹尧将“偶遇”两个字说的很重。
“他们俩在一起?”十四阿哥瘪嘴:“我以为他们彼此有了间隙呢!”
没想到还能混到一起去。
“大阿哥没有失去明相之前,八阿哥是不会离开大阿哥身边的。”还是年羹尧厉害,一语中的:“臣也是不想跟他们翻脸,这就躲出去,免得您为难。”
大阿哥跟八阿哥,不管哪个,都敢明目张胆的挖十四阿哥的墙角。
可见他们并不看重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也的确没什么势力。
有康熙的宠爱,却不受重用,毕竟十四阿哥不去参政,康熙也不叫他去。
就连十三阿哥都跟着雍郡王在户部打杂,十四阿哥却不靠过去,只在乎自己那点小生意。
九阿哥起码做买卖的时候,也不忘拉拢内务府的人。
十四阿哥跟谁都不凑热闹,倒是对他母族乌雅氏挺好,听说时常去看望乌雅家的老太太。
这些年羹尧都查过,所以他并不想让十四贝勒为难。
“你回去避一避也好,今年没事,明年就该有结果了。”十四阿哥道:“你父亲这事儿办的,说实话,可不怎么漂亮。”
给自己儿子找了个病重的几乎油尽灯枯的儿媳妇,就算是有那丰厚的嫁妆,又如何呢?
纳兰容若是个名臣,名词人,可纳兰容若死了多少年了?
纳喇家就敢这么坑人。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纳喇氏一族所有的未婚女儿,都甭想好过。
十四阿哥在年羹尧走的时候,以奠仪为理由,给年羹尧拿了一千两银子:“穷家富路,你在路上可别苛待自己。”
这话说得年羹尧心里热乎乎:“臣会保重自己,何况那女人别的没有,带进来的嫁妆可不少,想要葬在我们年家的祖坟里头,代价可大着呢。”
这嫁妆他是不打算还了,要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了钱财。
年羹尧这样耍无赖的方式,倒是能恶心一下大阿哥跟八阿哥。
等到年羹尧这么一走,果然将大阿哥跟八阿哥闪了一下腰,他们没想到纳喇家的二小姐,这么快就香消玉殒了,而且年羹尧还查到了很多东西,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让他们投鼠忌器。
八阿哥回头还把年希尧骂了一顿,年希尧惶恐之间,想到了宫里头的妹妹,并且暗暗算计,打算把妹妹送去八贝勒府,这不是八贝勒还没个孩子么?
八福晋的厉害他是见识了,但是架不住诱惑大啊!
以那小丫头的美貌和才情,还不受宠爱?
至于八福晋?谁管她呢!
年羹尧走的干错利落,谁都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倒是十四阿哥,心里很是舒坦,这么一舒坦呢,他就想到了帮助曹家的办法。
用了三天的时间,写完了一本负债企业策划书。
然后又上街去淘换了一点小玩意儿,拿来讨好老年妇女用的东西。
这就进宫去了。
一大早上的就进宫了,去拜见皇太后,皇太后一见他就笑眯眯的心情超级好。
十四阿哥奉上了活佛的佛经,在皇太后那里蹭了一顿早膳。
然后去了德妃的永和宫,在那里送给德妃一本活佛抄的佛经,以及外面买来的小玩意儿。
哄乐了德妃之后,才被干清宫来的人请走,康熙叫他呢。
到了养心殿,康熙已经下朝了:“朕不派人去叫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朕这里了?”
“哪儿能啊?儿臣来宫里不见过您,回去觉都睡不着!”十四阿哥嬉皮笑脸:“您这里的桂花糕,老远儿就能闻到味道了。”
“你个小馋猫。”康熙把自己的点心盘子挪到了十四阿哥跟前:“吃吧。”
十四阿哥最稀罕康熙的桂花糕了,甜而不腻,越吃越想吃。
“这是儿臣写的,您先看看。”十四阿哥拿了一个很厚的书出来:“儿臣不白吃您的桂花糕。”
康熙将书拿了过来,却吩咐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儿:“去给十四贝勒准备一壶好茶,就那个,铁观音吧,再让御膳房做点儿十四贝勒爱吃的菜肴。”
“可要准备酒?有今年新米酿造的甜米酒,还有酒糟圆子。”大宫女儿轻声地问道:“是桂花味的酒糟圆子。”
“那就来两碗,再让人做一道酸菜炖大鹅。”康熙记得十四喜欢吃这道菜来着。
不过非得是这个时候吃才行,新腌的酸菜,要过冬的大鹅,他说最适合的时候,是第一次下雪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