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不再有精神波动,也不再心境不稳。
集中注意力,刚好活动开了的鹤守爆发出他的肌肉爆发力来。
他脚跟蹬地,比常人更长一些的跟腱猛地收紧又松开,压低的身体侧着几乎贴近地面,瞬间就从后场到达了前场。
啪!
球拍击打在网球上,是最直接的抽击,舍弃了用球拍去施加旋转的方式,选择了最简单的路线去直接击打网球!
仁王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太快了!
果然,上次鹤守前辈的速度根本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仁王早有预料,也不显得慌乱。他其实有几个解决预案,不打算太快做尝试而想着先在观察一下。
在他观察的时间里,原本落后的鹤守,迅速追回了比分。
“1-2!鹤守!”
“2-2!鹤守!”
“3-2!鹤守!”
再次拿下了自己的发球局,鹤守微微喘气,却不打算放慢速度。白毛小鬼始终试图跟上他的速度,很吃力也跟不上,可确实给他带来了一点些微的麻烦,让他体能的消耗比预想要更多一些。
但只是这样的“麻烦”,是不够的!
“你赢不了!”鹤守喊道。
仁王却没有因为这样的喊话而动容。
他不说垃圾话以后连表情都沉静许多。不笑时他的嘴角自然会微微下撇,带着一点厌倦和冷漠的神态,是哪怕不说话都能让看见的人产生微妙不爽的面相。鹤守高涨的情绪让他蠢蠢欲动,可想到今天的目的,他又按捺住自己“挑拨”的欲望。
这样下去不行,他也知道。
“如果鹤守前辈一路领先,就算后续体力耗尽,仁王想要追比分也会很难的。”柳试图猜测仁王的做法,“可是按照资料分析,仁王会选择消耗战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要看是怎样的消耗战了。”幸村看着场内,神态显得专注,“如你所说,让鹤守前辈一路领先,一直到体力耗尽再追分,是一种消耗战,用点其他办法,让鹤守前辈加速体力消耗,也是消耗战。消耗战的打法有很多种。”
“确实如此。”柳摸着笔记本的纸面,有些期待,“能看到仁王的底牌吗?”
他们谁都不认为仁王现在是真的处在劣势里。
两个月以来,他们对仁王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这是个神秘感十足的队友。这个神秘感也并不是说仁王性格孤僻。相反,仁王确实有些“调皮”(真田:我觉得这不叫调皮!就是太松懈了!),性格却还算开朗,愿意的话也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神秘感在于,他的进步空间和上限让人暂时还捉摸不透,擅长的技术也还不算完全定型,因此很难推算他每次比赛时会选择的方式和具体的打法。
这是因为仁王在网球上还算是“刚起步”。
幸村为此一直很看中仁王的潜力。
而现在,鹤守的速度确实很快了,可真的能让仁王“毫无还手”吗?
他们都不太相信。
场上的局面也确实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再一次面对鹤守前辈的提速,仁王不再消极抵抗了。
他换了更积极的应对方式——去回球。
单纯从脚步和冲刺速度来讲他,他确实跟不上鹤守前辈。但是打球需要挥拍,需要控制球路,这也需要时间。而鹤守前辈的力量还没有到让他的球速超过仁王能应对的临界点的程度。换句话来说,他可以用更“简洁”的方式去缩短应对时间。不只是他对于鹤守前辈回球的预测,还包括脚步上的“简洁”和动作上的“简洁”。
网前的截击从球网左侧直接击向右侧,仁王提前开始移动,可如果按照之前的应对方式,就还是会漏过这个球。
可他这次并没有侧向移动,而是直接向侧边跳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将球拍从左手换到右手,在丢开球拍时他左手往地面一撑,腰腹用力强行跃到空中后借由挺腰的动作又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与此同时伸直了右手。
球拍的正中间出现了一颗网球,是正正好击中!
右手握紧了球拍,将落地的势能转换成一部分击球的动能,球拍从下往斜上方挥去。
击球产生的作用力让他一时间失去平衡。
可仁王并没有摔倒。
他趁鹤守因他这样的应对而惊讶的时机,在击球后又将球拍往上抛了一下,险之又险用右手撑住地面,身体弓起双脚落地的做了个类似侧空翻的动作后,左手捞起快要落地的球拍。
用前倾的动作缓过了体重下落和击打网球发力带来的冲势,仁王左脚几乎没有停顿就猛地用力,又重新回到了球网右边,准确地追上了鹤守又往反方向打的球,并且控制着球向上回旋后越过球网就猛地下落。
被他这样的动作影响而反应慢了半拍的鹤守反而没有追上他这个角度并不算刁钻的球。
“15-0!”
鹤守皱起眉看仁王:“你不怕抽筋吗?!”
仁王松了口气,为右手没有掉链子:“前辈是在担心我吗?”
“嘁,我可不想你受伤!”
“放心吧前辈。”仁王勾起唇角,“之前和冰帝打比赛时,我的对手中的一个,不还会在球场上直接倒立空翻吗?”
这句话好像代表着仁王的“解开封印”。他之后的动作越来越古怪,看起来真有些像向日岳人的体操式网球了。
柳在场外奋笔疾书:“相似度差不多百分之六十。”
“只有百分之六十?”真田迟疑地道。
幸村微笑着点出了重点:“发力的位置不一样,仁王核心发力比较多,并不是体操常用的发力位置。冰帝的向日君,除去核心以外,四肢的受力都很均匀,并且本身的柔韧性非常出色。至于仁王……”
他眉头也跳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特殊体质吧。”柳说完侧过头,“我听说四天宝寺的毛利寿三郎前辈也有类似的体质,在去年全国大赛上有过一场比赛,自行采用脱臼的方式去救球,事后又自行接回去。按照四天宝寺的说法和比赛场内医生后来出具的报告,并不存在后遗症和不可逆的伤害。幸村,你要注意这一点。”
“是我们立海大的毛利寿三郎。”幸村先这么纠正道,才对柳的说法表示认可,“仁王确实也算是特殊体质了。不过他这次也不是乱来的,平衡力的掌控并没有失控。除此之外,他右手打的几个球也还算不错。”
说是二刀流还有些勉强,但能够更换握拍的手,就代表着对比赛场地的控制更上一层楼,同时在回击一些球时,需要移动的距离就会直线减少,在速度不变的情况下,以仁王核心控制的水平,需要移动的距离至少减少了三米,这就节省了很多时间了。标准场地也就18.3米!
仁王在开始打网球的这大半年里,最早学会的就是“模仿”。
他拥有系统的录像功能,拥有不断循环打同一系列比赛不断遇见相同对手的副本比赛机会,那么去学习比他强的人,去吸收那些好用的技术,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这让他养成了仔细观察和“模仿”的习惯,又在大量的比赛过程中将这些来源于不同选手的招数融会贯通。而这些选手们大部分是右撇子。他很难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的招数转化为左撇子适用的招数,便会先用右手囫囵吞枣地学一学,再转化为左手的招数。
而系统的功课里,力量训练,速度训练这类基础训练,从来都是左右同量的。
原本因为生活习惯而产生的左右手的力量差距和肌肉分布差距在大量练习过后不断减少,非惯用手的别扭也在大量练习下逐渐消失。他的左手当然比右手强,毕竟身体神经反射是连接着左手,可他的右手也慢慢锻炼到可以拿出去比赛的程度了。
“伪·二刀流”和“伪·体操式网球”,是他打赢这场比赛的“杀手锏”之二。
用这两招维持住局面后,他就能利用自己体能和精神力上的差距,把握住胜利的关键点。
第46章 二十五
如果鹤守在体能最充沛时没办法抓住胜利的机会,那么当他体能不断下降,速度也无法再维持的时候,比赛的局势就很明显了。
仁王比他想的要强,也比他想的要狠。
不只是对对手狠,对自己也是一样的。
有些动作,知道自己可以做不会受伤,和真的做了是两码事。去年看全国大赛时他就很惊讶毛利寿三郎会选择自己脱臼。那很疼,听声音就知道。而带着脱臼的关节打比赛,需要在那种情况下准确发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仁王还没到脱臼的程度,可他侧空翻或者为了救球扭曲手腕时的动作,想想就知道也是会疼的。
还有这样的进步。
他不是没感受到仁王速度上的提升。这种进步,不是往死里练习是做不到的。他当初明白自己在速度和跟腱上的先天优势时,下定决心练习,却也因为高频率冲刺训练而难受到想吐又想哭。可换算成单位时间的进步速度,他还比不上现在的仁王。
这小鬼,三年后会成长到怎样的程度呢?
是哪怕心情复杂,也会用期待的心态去想象的事。
“3-3,仁王!”
“4-3,仁王!”
“4-4,鹤守!”
“5-4,仁王!”
“Game won by 仁王雅治,6-4!”
作为裁判的二年生吹响了口哨,神色还带着震撼。场外来观战的其他网球部成员们也一时失语。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了解鹤守的人都知道,鹤守使出全力了。而仁王呢?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底牌。可就算没有,光是对比他两个月来的实力差距,就足够让人惊叹了。
“如果我也能进步这么快就好了。”桑原小声道。
丸井一听就知道桑原又想起了国小时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他踮起脚尖狠狠拍了拍桑原的肩膀:“说什么呢!我们迟早也会成为正选的!”
打赢鹤守前辈,就代表着仁王已经拿到了正选的位置。上下半区的分组,认真算起来拥有竞争正选的实力的也都是各五个,这实际上是五选四的比赛。
这场比赛打完,仁王揉了揉生疼的关节。
他还得疼一会儿。系统的修复能力在他精神力充沛的时候速度会快一些,但这场比赛他也算是用尽全力了,精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也没办法去加速修复。但好在不是系统能量消耗完毕,不然他还得再疼一天。
走到场外,他先去和站在一起的另外三个一年生组打招呼。
“你们不用比赛吗?”他问。
“快了。”幸村指了指旁边的球场,“等会儿就是我和毛利的比赛。其实两分钟前已经要开始了,但是毛利前辈没来。按照规则,有十分钟的等待时间。我再等等。”
“我没听到广播通知的声音啊。”仁王纳闷道。
柳合上笔记本:“叫了几个没有比赛的前辈去找了。如果不是在学校外面,十分钟的时间是够的。”
立海大单独国中部的校区并不算很大。一些大型运动社团,比如足球社和棒球社,训练场地实际上不在国中部里,而是放在隔了一条街靠内陆一边的大学园里。网球部和网球场倒是在国中部内,距离校门不远的地方。要说活动空间和场地是不如大学园内的场地的,方便确实是要方便很多。
毛利是踩着点来的,背着网球袋没什么表情,与仁王上次见到的四天宝寺里的毛利不太一样。
也许是转学导致的心情不佳?和朋友告别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呢?他也只是看过了两场比赛,根本不熟悉毛利这个人。
柳提前完成了比赛,就是打定了连续看两场比赛的主意的,此时自然接着看幸村和毛利的比赛。他对毛利的数据也很感兴趣,幸村更是他这么久以来依然觉得深不见底还有很多数据可以收集的一个人。真田倒是也赶上了比赛,正好在幸村场地的旁边。本身分拨用来进行正选选拔赛的四个场地就是连在一起的,哪怕不是相连也最多只隔了两个球场,都不算远。只是真田的对手是上次就没有进入正选的小林前辈。对真田来说拿下这场比赛没什么难度,柳才决定主要看幸村的这场比赛。
仁王就和他一起站在了幸村要比赛的场地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隔着护腕按自己的手腕。
柳侧目:“疼吗?”
“你猜?”仁王开玩笑道。
柳便用肯定的语气道:“既然你这么说,就是会疼了。”
仁王也不反驳。他口无遮拦是处于个人的习惯和想要弄出点乱子的玩闹心态,对自己这些队友们反而没什么很强的戒心。能骗过这些人会很有成就感,没骗到也无所谓,他自己开心就行。
他没有再谈这个话题,只是说:“不知道毛利前辈这次会不会再用出那招。”
柳直接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毛利前辈刚才不在。他如果也看了你的比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