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微的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
甚至他这场比赛的所有真实情绪,都没有被仁王感知到。
仁王也就是因为从头到尾都只感知到了愉悦和些微的兴奋,才明白对手的棘手之处的。
他可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完全看不透的敌人!
入江则噙着笑,想着,有写明白为什么种岛会找他来打指导赛了。
拥有这样的天赋吗?精神力,和情绪感知能力——
哈,这种天分,不如直接给我做徒弟算了。
不过太聪明的人也不太讨人喜欢,入江更喜欢直白一点,简单一点的人。徒弟的念头只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光看种岛的重视程度,他就知道这事儿成不了。
既然明白自己的“表演”被看破,入江也懒得继续演下去了。
他也不尴尬,而是直接就变了一副脸色,攻击的频率和速度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既然如此,就直接发挥出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吧。入江在比赛里也摸透了仁王的实力。以国中生来评价,足够优秀了。也难怪种岛会看中。而他发挥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则完全可以形成压制的状态。
虽然种岛说了“迎头痛击”,但入江并不打算真的让对面的小鬼产生心理阴影。
入江并不知道,一直在打副本的仁王,精神比他想的要强劲。他完全是多虑了。但有件事是正确的,就是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已经足够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狂风暴雨一样的精神力压过来,技巧,力量,速度都上了一个台阶。
完全找不到可以反击的地方。
体力瓶补充的体力也很快就被消耗掉,节奏完全被打乱,整场比赛的主动权都掌控在了对手手里,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可太不甘心了。之前的感觉,明明是只差一点就可以战胜的不是吗?
以仁王的心性,都还是被这样的落差弄得心态失衡了一瞬。好在他很快清醒过来,又意识到,这样的心态失衡,也是对手精神力攻击的一种手段。
知道是一回事,能够轻松面对是另一回事。
呼吸到喘不上气,腿也开始变得沉重……仁王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队内和幸村比赛时,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可那是更偏向于精神力和技术上的压制,而不是这种,一直追一直追,好像很快就追上了,却一下子被甩开,又被强制往前拖着走的感觉。和平等院的那场比赛,也输得很惨,可那是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打完比赛甚至有活着真好的超脱感。
和入江比赛的体会,与其他比赛都不相同。
正是因为前几局好像很快就赢了,也确实感觉到了胜利的希望,才显得最后这两局被狠狠压制的局面愈发痛苦。
仁王这时候反而理解了入江为什么要“假装受伤”了。
从心理层面上看,如果对手甚至真的以为受伤是真的,在欣喜若狂的情况下再遭受打击……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最后一个球落地,仁王连比分也不想听,只想直接躺在球场上看一看蓝天白云舒缓一下精神。
而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甚至开始透支了,一回过神来后脑勺有些隐约的疼痛。
这是许久没有过的。
他严肃地做完了赛后礼仪。
“做的不错。”入江直视他,笑着道。
仁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种岛没有给他们互相介绍互相了解的机会。在打完比赛后,他很直接地和入江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次再请你吃饭。
“你真是用完就丢。”入江半是抱怨地道。
“我和你谈过交换条件了。”种岛不在意地道。
他在入江面前会显得更直接一些,因为明白入江能很轻易将人看透,索性不给他捉弄人的机会。
入江看了一眼种岛的表情,无语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可不想将种岛对这小鬼的重视和心思全部说出来。那不就变成了提醒这个小鬼,种岛为他花了多少心思了吗?
“不用送了,我这次认得路。”入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网球袋,和仁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球场。
仁王心情还有些低落,见前辈走了也没说什么。
他并不认识入江,也不知道入江现在的举动算得上是反常。
至于种岛,在他面前一贯是既体贴又恶劣的样子,偶尔也有急躁的一面,他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仁王和种岛很熟了,在种岛面前也不吝于展现他真实的一面。
见入江走了,他才抬起头,抱怨一样道:“前辈啊。”
“嗯,想明白了吗?”
“又不是打完一场比赛就能想明白的。”仁王说完抿了抿唇,“我知道前辈你的意思。”
他感觉到了入江身上他需要学习的,和与他一部分目标几乎一模一样的部分。
而联想到幸村与他的那次对话,他很容易就猜出了种岛的意思。
“我也没有说我要选择‘模仿’的打法啊。”仁王无奈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种岛耸了耸肩,“那样打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更有可能走弯路。你的精神力和情绪感知能力都很出色,而且也挺擅长演戏的。我在U17遇到入江时,便觉得他的打法应该会给你很多启发。但我也不是说,要你学他。只是作为一个参考方向。”
他说道“演戏”时看了仁王一眼。
两个人都想起了那次古怪的“约会”。
种岛在发觉仁王完全不排斥以后就很少提那种要求了,可偶尔也会有心血来潮的时刻。配合的后辈总比不配合的后辈好,他们很快达成了共识,一起出去玩也都很愉快。
但转念一想,会提出那种要求的自己,和对变装乐在其中的仁王,都挺出格的。
将这个念头丢掉,并且把最后的“出格”换成了“个性”,种岛看着仁王:“感觉怎么样,今天?”
“Puri.”
见仁王沉默,种岛便以为他受到了一点打击,并且还在思考当中。
这就是他的目的,因此他也没有追问。
他希望给仁王展示另一种可能性,并且是已经有“成品”的可能性。从他的角度,这样打球要比走“模仿”的路更好一些。但他不会替仁王做决定,只是希望仁王思考清楚。
而仁王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我为什么不能两种都要?
结合起来不是更有意思吗?
打完这场比赛,他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想法反而愈发清晰了。
不属于“模仿”,而是“扮演”,这样一来,自己的学习能力和自己表演的欲望都能满足,还能够根据情况设定不同的剧本,去“欺骗”对手,去达成最棒的“演出”。
在想到“扮演”这个词时,他终于明白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是什么。
为什么在想到“模仿”时,又有些不确定呢?
是因为他并不想止于“模仿”。
将招数完全吸收,再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用,这还算是“模仿”吗?
而如果他表现出来的与原本的“范本”一模一样,甚至更强,这也算是“模仿”吗?
在决赛时,想到“如果我是宇佐见前辈”,那样的想法,怎么会是“模仿”呢?
是扮演啊。
而这个扮演,不仅仅局限于网球选手,还包括今天入江向他展示过的打球时的状态。用自己的行为,语言和精神力去诱导对手,这不是他一直在做的事吗?那把这样的做法,再更进一步——
“前辈,谢谢。”仁王微扬起头,认真道。
种岛愣了愣,没想到仁王会这么说。
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好歹你也算是我教出来的人,要更强才行。”
仁王应了一声,又笑着道:“我现在不是已经变强了吗?比上次见面要强吧?”
“我们上次见面在你全国大赛的时候。”种岛说完顿了顿,“但比起我们上一次比赛,你确实变强了。但想要打败我,还早得很。”
原本仁王打算今天再和种岛打一场的,只是和入江打过以后,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连精神力都开始透支了,完全不适合再进行一次比赛。种岛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他甚至连网球袋都没带,只背了个普通运动背包,里面只放了两个网球,是怕两个人打的太激烈把网球打坏了。进入U17训练营以后他就发现网球确实是个消耗品。
“下次见面,再变得更强一点吧。”在送仁王到车站以后,种岛认真地说,“能在和我比赛的时候让我感到惊讶。做得到吗?”
“一副长辈的样子。”仁王眨了眨眼,“好吧,我知道了,种岛教练,我会努力去做的,piyo~”
第94章 二八
立海大的海原祭是每年九月的第三周。连续一周的时间,内容涵盖了校园祭,社团展览,球类大会和才艺展示表演等。
学生会的相关组织成员从暑假就开始进行海原祭的准备,包括纪律部的真田也作为干事去开了几次会。不过风纪委员只有维持秩序的工作,定一下时间场馆的巡逻安排表就行了,倒也没有其他复杂的工作。
负责社团的社团部也和网球部进行联系,告知了网球部一些社团展览相关的事项。
虽然全国大赛结束后,距离海原祭也没多长时间,但开学初大家都没什么事,又正好打完了全国大赛,两周多三周的时间也算是足够了。
柳还打算把聚餐多吃的钱给赚回来呢。
十佳社团拥有额外经费补贴,这个他们今年拿到全国大赛冠军,是肯定能拿到十佳社团的,只需要柳和社团部对接交一些文件就行。社团展览还会评选社团最佳节目,这一部分也会有额外经费补贴,柳就和幸村商量网球部出什么节目。
“社团部有给我们安排舞台表演的时间。”柳和幸村说着他打探来的消息,“据说隔壁足球社决定进行乐队演唱。”
“乐队吗?”幸村眉头一动。
柳则继续说:“棒球社则决定进行合唱。”
“剑道社定的节目,据说是剑术演武。”柳说完顿了顿,补充道,“算是集体舞蹈的一种吧。”
幸村就笑:“这种说法可不能让弦一郎知道。”
虽然他觉得从视觉效果来看差别不大,就是集体剑舞嘛!
想了一圈,最简单的节目确实是唱歌。只需要练一练,背一背歌词。如果大家不怎么会乐器,直接合唱也好。但是棒球社已经合唱了,网球部就最好不要选择同样的表演方式。那么要选什么呢?
柳见幸村有些苦恼,给出了他的建议:“我认为最好不要选择唱歌类的节目。”
“哦?为什么?”幸村好奇道。
柳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点沉痛,嘴角却微微翘起:“你听过仁王唱歌吗?下次大家聚餐结束可以一起去KTV玩一玩,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幸村眨了眨眼:“这样说的话……你私下里听过仁王唱歌?”
柳摇了摇头:“不是私下里。我们两个班是同一个音乐老师,他挺出名的。”
幸村失笑:“好吧,既然如此,就不能选择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