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
这种便捷且低成本的编织技法对手艺没有太高的要求,偶尔的错针漏针也不会带来太明显的效果,做出来的衣裳还特别保暖,若是有特别巧手的,还能打成衣裳后拿出去售卖,也算是一桩收入。
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冬季活动吗?
但民众的需求却让另一波人生出了压力。
从原材料棉花到服装之间要经历若干步骤,光是上织布机之前就有十多道,其中压籽、弹压、纺纱、打线、染线等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但在元末的黄道婆以及诸多工匠改良了挤压棉籽的绞车、弹弓、和可同时纺三锭的纺车以及大型提花机之后,生产速度和需求量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原本这份平衡会在未来被提前发明出来的缝纫机打破,但考虑到缝纫机的制作速度和普及度那也是个较为漫长的过程,谁也没想到这个进程会被提前。
毛衣所需要的棉线在制作过程中和织布需要的棉线在前半部分技术是完全重合的,而且还多了和羊毛线混合的部分,随着织毛衣这项大众活动的普及,对于棉线的需求也摆在了台面上。
起初双方还能做出你好我好的姿态,但随着天气渐暖,而市场对毛线的需求并未随着气温上升而缩减,两方的姿态就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就在木白又一次硬是在繁重的公务挤出空闲时间和小伙伴们出来玩耍的时候,就有幸旁听了一场三方会谈。
对于自己这种每次出门都要触发事件的体质木白已经非常习惯了,甚至他已经能熟练得化被动为主动。
只见太子殿下三两下就将桌上正中央的明星菜品——当季鲟鱼熬煮出来的浓汤盛在碗里,又倒入香喷喷的白米饭,夹了几筷子蔬菜,随后屁股一挪,坐到了墙边开始边吃边偷听,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啊这,这不太好吧?
因为老爹继承了土官之位离开小团体好几年,今年终于趁着入京述职又能参加团体活动的木土震惊极了,他才走了多久,他那么大一个遵纪守礼的太子殿下怎么就会做出偷听这种事了?
“别在意,不是殿下要去听,而是如果不去的话,就会发生各种意外,你也不想好好吃个饭隔壁打起来吧。”刚从海南出差归来,晒得和黑炭一样的小伙伴之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随即他亦是如法炮制,端起小碗坐到了墙边上,占据了一席最佳偷听席位。
不能怪他们反应太猥琐,而是这事着实玄妙,只要他们出来聚会,总会发生些大事小事,不管他们是不是去探听,事情总会闹到他们面前来。
若是有意识得听了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摆出万事不管的架势,那不用等多久,各种奇奇怪怪事情就会发生。
在这些年里,他们已经陆续遇到过隔壁打架把墙砸塌、苦主跑错门闯进来、冲进来寻他们评理等等各种情况。
众人也做过尝试,但在一次将聚会地点放到画舫之中,结果差点闹到翻船之后大家就都放弃了。
“这大概就是天注定太子殿下必须要管这些事吧。”某种程度上非常迷信的众学子纷纷感叹,这种出门就要遇到事件,解决后顺便发现朝堂弊病以改进的事件神奇得就像是话本一样,妥妥是一代明君的设定啊,作为当朝臣子、作为太子殿下的辅臣,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这一特殊情况,甚至乐见其成。
明君总是和名臣相辅相成的嘛。
木土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捧着个碗加入了队列之中,他还暗戳戳得找了个更靠近墙壁的位置蹲了下来,幸好此刻他们已经将菜上齐,若是此刻小二走进来,估计木白等人这辈子都不会跨进这家饭庄第二次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他们如此,因为隔壁许是火气上头,嗓门已经大到不需要贴墙听了。
和大家以为的高深莫测商战不同,隔壁商人们的对话从始至终都非常朴实,总结一下就是——
织布商打感情牌对纺线商人表示:我们合作了辣么多年,情分已经比山高比海深。
毛线商人则是表示:我们的货出货快,所以我们付款速度也快。
织布商额头暴起一个青筋,继续打感情牌:某某年市场不好,你看我们也没压价不是。
毛线商人挥舞起了钞票:我们付钱快!
织布商人拍桌:我们的产业稳定,衣服一年四季都要船,毛衣也就一个冬天,这东西谁知道能流行多久。
毛线商人也跟着拍桌:毛衣的确是就冬天才穿,但是其余三个季节都得手织啊!除了毛衣,那不是还有毛裤子、毛袜子、毛帽子、毛围脖,毛手套,只要你想得到的我家的毛衣都能做到,这是个新兴行业,那可不就意味着市场空口大,没个几年市场都不会饱和吗?
织布商人不甘示弱:我们市场大!我们还能卖给外邦人。
毛线商人强横顶上:我们产业新,你们是夕阳我们就是朝阳!而且我们也能卖给外邦人啊。啊这,眼看着隔壁已经从商业竞争发展成了小学鸡吵架,木白等人面面相觑片刻,纷纷挪回了原位,众人神态都比较轻松,比起前几次背后多多少少都能牵扯出重大社会问题的事件,这次只是区区商业纠纷而已,基本上来说都不算事了。
“工部那边这半年来一直在竭力改进黄母留下的众多机械,前些日子他们又请了一笔款,应是要有了成果。”见木白的视线看向他,蹇瑢前进一步禀道:“只是殿下,如今民间悬赏的价格略有虚高,臣等发现民间工匠有将其制物分阶领取赏银的现象,只是不知是否要遏制这股风潮……”
“分阶领取?”木白听到这句稍稍反应了下,有些哑然:“是指此人屡次改进自己的产品?他改了什么?”
“是。”蹇瑢应诺:“此人名为陶继,乃陶成道之子,半年前,其贡上改良后的火药配比,工坊试验后,其效果确优于如今,便赏金十五锭,两月后,他又送上依前一张方子更优的方子,又领金十五锭,谁知前些日子又送来了方子……”
“陶成道……”就着隔壁拍桌肉搏的争吵声音,木白从记忆中挖出了这个名字,顿时露出了惊愕之色,“可是五年前那个绑了火箭,手持纸鸢,想要借火箭冲力升空之人?”
“回殿下,正是此人。”
木白顿时露出了几分感叹:“原来是他的儿子……那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说到这陶成道,也是个奇人。
此人本命陶广义,是元末的一婺城书长,一身学问却对儒道并无太大兴趣,反而一心钻研炼丹修仙,许是他在炼丹上着实没什么天分,可谓屡炼屡炸,也许是炸炉炸多了,这人便将兴趣转到了爆炸的艺术上,开始钻研起了火药。
至正十八年,朱元璋攻取他的家乡婺州路后,此人携徒弟将其在火药上的先进技艺献上,帮助洪武帝夺了天下,后洪武帝便赐名“成道”,以祝福他早日完成心愿,因其才能,他在洪武初年一路上升到兵部侍郎,只不过后来许是觉得从政之路影响了他搞发明的速度,在洪武中期辞官在家专心搞研究去了。
原本这样的人才会在国家的有意隐藏下做一辈子暗地里的英雄,只有等到后人翻阅史籍之时才会发现他的存在,但天才总是不甘于寂寞的,五年前这位陶老先生搞了件大事,将他的大名传遍了五湖四海——他决意征服天空。
就和所有对于天空充满向往的先人一样,老先生对如何上天也充满了幻想。
他从纸鸢上得到灵感,认为只要将自己送到一定的高空,就能和纸鸢一样借助风的力量在空中翱翔,所以他手持巨大的纸鸢坐在绑了四十七支火箭的飞车上,试图借由火箭点燃时候的推进力将他送到高空之中。
他也的确成功了,第一批发射的火箭的确将他送到了高处,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剩余的火箭自行点燃,火势飞速蔓延到纸鸢上,最后这场人类征服高空的第一次实验以这位老人被葬在万家山上告终,他虽失败了,却将上天的梦想以及可能性留在了旁人心里。
木白在听闻了他的死讯之后遗憾了很久,直感叹为何没有提早相认,他虽然被封锁了很多现代的科学知识,但起码也知道正确的飞行动作是用翅膀平着飞而不是直挺挺上天啊。
上天当然也没问题,现代的新闻里动不动就有各种火箭上天,但问题是用火箭下不来啊。而且人家火箭是铁包肉,哪有老先生这样肉包铁得上的。
只是再惋惜,错过还是错过了,他也只能托人送去一柱清香,遥祭一番这位在这个时代尚有着这样的大胆敢想又敢于尝试的老人,
“……这样,只要他送来改进,你便发他赏银,若是父皇那儿不好说,你就走我的私库。”木白沉吟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宜之,面对擅发明的人才,不怕他们念头多,就怕他们的念头不够多啊,多鼓励一下也是好事,民间多人才嘛。”
蹇瑢不知他心中感叹,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便应了声诺,隔壁吵吵嚷嚷,着实没什么聊天的兴头,众人刚准备结账走人,就听隔壁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动静,有着丰富经验的众人立刻判断出这显然是有人掀了桌。
木白的小伙伴们立刻十分熟练得护到了他的面前,为他挡住可能出现的墙破、屏风瘫倒、玻璃撞碎等各种意外,而这次,隔壁显然还是比较和平的,在一阵巨响之后就归于平静。
只听了一声低沉的男低音低吼一声,“你们咋不干脆出去打一架,谁赢听谁的呢?吵个球球,烦死了,说了半天都没个重点,老子想个法子把你俩都供上行了吧!”
“不就是要线吗?老子多去找些人,或者是找工匠多造些黄婆机,但是咱可把话说好了,别等老子把线造出来,你们吃不下,你们要是吃不下的话,老子把线塞你们嘴里!”
一直沉默不做声的第三方,原来是个暴躁老哥啊。
木白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他扭头看向边上的众人:“黄婆机……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陶成道却有此人,不过这个故事有一点点争议。
飞天的故事并不在中国的典籍中记载,而是从西方传来的,西方人说十四世纪初的时候中国有这么个人,并且奉其为“世界航空第一人”,还在月球上以他的名字命名了月球背面的一座环形山,不过那个名字叫“Wan Hoo”
这个故事传到国内之后,国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相关故事,“Wan Hoo”翻译应该是万户,但万户这个军职在明朝并不存在,又猜测是不是王虎之类的名字,后来在各种记载中找到了陶成道,从时间、身份、经历来说都觉得是他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万户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解释,只能说可能明初的时候可能还沿用了一段时间元朝时候的行政机构?毕竟陶成道献上火器的时候还在元朝,当时的洪武帝就是个造反势力的小头头,一时口花花封了个万户也不是没可能(PS,万户的等级差不多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了)所以理论来说,真有这么个万户的话,历史应该不会完全没有记载。
或者也有可能是这位火药天才的名声被朝廷有意隐藏了,但被明初来到大明的外邦商人目睹了这次事件,总不可能是老外把一个大名头送给中国,那不是他们的作风= =
这次事件有个典故叫“万户飞天”,事情的真相可能需要考古资料来证实了,不过说实在的,华夏向着天空挑战的人还真不少,只是他们大部分都没留名字。
幸好他们的精神从没有断绝。
惊!小白的任务失败原因不是因为织毛衣啊!!毛衣古代是真的有啊!并不是现代的产物,只是我们的先人在试探中放弃了毛衣这个东西。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效率还是成品,梭织的织布比起针织的毛衣都要方便太多了,这速度和效率就不是一个概念的,尤其在提花机发明之后,只要按照顺序,小白都能织出稳定的花纹,而没有花纹的普通粗布更是效率高。
在织机没有普及的时候,羊毛昂贵、国内的羊又是山羊,山羊毛硬,做毛毡子、垫子还行,做衣服穿上三分钟就得磨破皮肤,而且大家应该都有经验,毛衣制品一旦勾线了就会扯下来一大片,但是寻常的布料如果勾坏了,它还能稳定住一个形状,这就是针织和梭织的差异之一。
而等到有棉花的时候,因为纺纱技术效率低,棉线和毛线是互相争抢市场的存在,比起毛线肯定选棉线,所以毛衣也就是个小冷门。
所以不是我们没有发明毛衣,而是我们有更好的,没必要选择这个。
第172章
在华夏的发明创造圈,有个奇怪的传统,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
但凡有些什么全新的发明创造和改造都喜欢往老前辈身上靠,沾个光的同时也算是打起广告效应,譬如木制品一定要绑上鲁班、各种奇妙造物要找上孔明先生,药方子要挂上孙思邈,这都是老操作了。
而黄婆机也是这样一个大树下的产品,它是由一群民间匠人在现有纺纱机械上改进后的结果,通过手摇施加动力,以一个纺轮带动七个纱锭,只是这样的机械体积庞大,还需要用皮筋进行力的传导,因为造价高昂。
大明人口众多,人力也便宜,尤其是一些偏远山区,劳动力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钱,比起花力气制作大型机械,在此之前更多商人的选择都是将劳务外包。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市场要得急,价格也高,搏一搏,毛驴变马车啊。
在现代商业术语中,有一个情况叫做“鲶鱼效应”,指的是在鱼群中放入几条以鱼为食物的鲶鱼,鱼群有了生存压力,反而更有活力,如今大明的市场就是如此。
自六月,因对棉纱的需求,市场上涌入大量制造工坊,这些使用和改造各种纺纱机械的工坊靠着自己的产量是市场占有率渐渐主导了纱制品市场,为了追上时代的潮流越来越多的手工坊市也不得不购入这些升级后的机械。
时间转入八月,应天府市场上棉纱的供应量很快便追上了需求,在各方努力下,甚至还有了超过的迹象,虽然应天府的市场只是全国的一小部分,但作为首都,又是纺织业的中心地区,应天府的各项数据和指数无疑都极有代表性。
“棉纱的产量过甚,价格已经开始下跌,上月内价格已破两成,趋势仍是不减。”负责监控全国物品价格的户部右侍郎夏元吉将自己工作半旬的劳动成果双手呈上,待到内官从他手中取走奏折后他躬身而立,从始至终不曾抬头,一举一动皆是遵循面圣礼仪——即便他现在拜见的是大明太子,而不是当今天子,也步步遵循,丝毫不敢有丝毫谬误。他入官场年岁尚浅,资历远不到能够面圣的程度,能够在今日前来拜见太子殿下,除了这件事情由他负责之外,主要也是托了长得好的福。
大明有律,六部天官派出奏事的必须是模样最端正、说话声音也最为雄浑响亮之人,哪怕实力再强,有口吃或是面上有疾的人都不能面圣,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大明皇帝有那么点颜控的小毛病,而是大明的朝会都是在露天广场上举行,在这个没有扩音话筒的时代,如果出来了个声如蚊呐之人,即便他才高八斗,大家听不见也没用。
在决定此次由他面禀殿下之时,即便夏元吉平日淡定,也不免忐忑,好在他的同僚,户部左侍郎蹇瑢给了他不少安慰,也传授了他和太子殿下的相处之道。
“简单的说,就是平铺直叙即可,”蹇瑢笑道:“太子殿下最喜有话直说之人,不喜弯弯绕绕,更不喜奉承拍马。”
在蹇瑢的口中,大明的皇太子殿下简直不能再好相处,但是此时此刻,夏元吉却在暗中叫苦。
蹇兄,您可未曾告诉在下太子除了喜欢有话直说,还喜欢问些过于直接苛刻的问题啊。
当被问询到“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这个问题的时候,夏元吉感觉自己的手心里都在冒冷汗。
他出身民间,对民生之多艰颇为了解,从他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判断出如今情况不妙。
夏元吉不希望商户倒闭,一个商户的背后牵扯的起码是成十乃至于上百的农户和匠户,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相辅相成又息息相关。
但他着实有些拿不准太子对于商户的态度,若说漠不关心……太子殿下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人调查大明商户数据,但若说关心,这个问题又着实不太友好。
踟蹰再三,夏元吉一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臣听闻,此前纱户皆是以大投资采购了一批纺机,又大量雇佣民众进行劳作,若是棉纱收购价格继续下跌,势必影响纱户利益,亦是会打击对方的积极性。”
夏元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鞋面上,他的鞋子是入职后发下的皂靴,这种鞋子经过浆洗处理,面料挺括防水,不易起皱,但他的鞋子表面已经有了一层浮毛,这是洗太多次之后的结果。
寻常官员并不会盯着一双鞋子穿,但夏元吉生于贫寒之家,读书求学一路走来都颇为不易,又是家中长男,即便大明官员俸禄加上各种补贴之后颇为可观,但于他而言,现如今的生活还是重新买双鞋子也需要考虑的程度。
而他接下来的话说完,这样的生活可能也要没有了,但尽管如此,青年吸了口气,接着道:“纱户事小,但臣以为,此次也是商户的一次试探,若是购买全新机械的纱户铩羽而归,以后怕是没有商户敢进行设备的升级了,臣斗胆揣测,这应当并非朝廷愿意看到的场景,是以,臣请殿下出手相助。”
他的话出口后,室内一片寂静,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都静悄悄的,只是不由在心里悄悄感叹这个陌生的小官好生胆大,这话中可是带着不少威胁的意思。
“唔……”片刻后,就在室内的气氛冷得要将夏元吉的心冻住之时,身着暗黄色常服的青年动了动,他将手里头的奏书翻了一页,淡然道:“接着说。”
夏元吉的心力猛然一松,他将方才一直静静憋着的一口气吐出,强自定了定心神,“臣于商道不精,但臣觉得纱坊铺开的速度有些过于讯捷,此前,臣自户部调阅了大明书坊扩展速度做对比,大明的书坊在《三国》一书风靡之后大量开设,书坊的投资比之纱坊更低,但铺展速度不过其六成,所以臣斗胆猜测……”
“你觉得背后有推手?”
“是,臣愚钝。”
木白笑了,他将手中的奏折合起,放到一边,又从桌上捡起一册,递给了内官:“你果然很敏锐,看看这个。”
夏元吉接过,展开一看顿时心惊,这份奏书上清楚写着一份资金流向,其中关系可谓错综复杂,但若是将关键词提取出来,终究离不开布商、钱庄、纱坊、仅仅这三方。
资金从布商流出,通过各种手段经过钱庄抵达纱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