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法师和太乙救苦天尊叫这俩孩子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如来却笑不出来了。
取经人一路都走到灵山脚下了!
站在玉真观门前,哐哐砸了半天门,扯着嗓子喊,“开门那!我是东土来的取经人,借助贵宝地去往灵山大雷音寺!麻烦开门借个路!有没有人?”
人是有,不过都闭关呢……
听不见。
前文说了,这回的取经人,那是个暴脾气。
甭看在灵台山,跟大小妖精们笑意盈盈有说有笑的很是温和,等在路上,遇上心怀不轨的,照旧暴躁。
如今四五十岁了,也没改得了当年的那个脾气秉性。
这敲不开门,取经人索性把身上背包行李一丢,冲手心吐两口吐沫,在衣裳上一蹭!
半空中的观音以为他要干嘛呢,结果就见这位,后退两步,然后猫腰一个冲刺,奔着墙就急速冲过去了!
要撞墙?
不是。
人家脚尖在墙角点了几下助力,蹭蹭往上一窜,上墙了!
然后就从墙头翻过去了。
取经人行李也不要了,左右都是些破烂,化缘得来的,或是他自己做的,当年灵台山下山时背的那个小背篓,都已经在路途中破掉了,他只留了根竹片做纪念,就在腰间插着呢。
跳过院墙,便直奔灵山山脚去了。
观音目瞪口呆,看着这取经人的神操作,说不出话。
不过既然进了玉真观,再往外走,就是灵山地界儿了。
观音想着这回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就先一步去了大雄宝殿,找如来禀报。
如来都傻了。
“来了?”
观音很平静,“来了,此时正穿过玉真观,往凌云渡而来。”
如来懵然地道,“他是怎么过的流沙河?”
观音心说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还是得说,“风吹过来的。”
如来心说你驴我?
“那这一路大小妖精,可曾遇见?”
观音心说还妖精呢,小耗子我们都没遇见过一只!
连个啃坏取经人行李的虫子都没有!
“不曾遇见半个!”
如来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大士可曾帮着这取经人躲避三灾八难?”哪里会遇不到妖精,不说别的,当年他叫李靖带走的那只蝎子精,据说就已经在西牛贺洲占山为王了!
正横在流沙河到灵山的路上,怎么会遇不见!
观音合十一礼,很是淡定地道,“弟子哪里敢坏如来大计,只是弟子也奇怪,这一路走来,除了最开始在南瞻部洲遇到些许野兽,来在西牛贺洲,中途走错了路之外,竟是风平浪静,再无波澜,我佛,不知您是否真的布置好了重重磨难,考验那取经人?”
“怎地弟子竟半点也没遇见?”
如来破防了,“这怎么可能!”
两人一个说有,一个说无,正僵持不下,忽然小沙弥来报,“我佛,东来佛祖弥勒佛求见。”
如来收了怒气,道,“快请!”说罢自己也起身相迎。
弥勒佛一进屋,几方施礼已罢,便笑呵呵地道,“我佛,前些时日您借了我黄眉童儿去,我已然悄悄给他机会,放了他出门,怎么此番就给遣送回来了,不说要借个几百年去的嘛?可是我佛此番事情都办完了?”
遣送回去了?
如来眉头一皱,“弥勒何出此言,我未曾叫那黄眉回转啊?”
弥勒奇道,“哦?那一日我家黄眉自己一早睡在我的门口,口中与我认错,说再不偷溜了,难不成不是事情办完,佛祖训诫了他?”
“那他是自己醒悟了,就回来了?”
“这样说来,可误了佛祖的事?”
如来心说这不对啊,应付走弥勒佛,只叫观音稍候,自己掐指一算……
嗯……
算不出来!
第167章 回东土
天道圣人出手,早把这一片天机搅和得自己都算不出来,如来哪里能掐算得出?
虽他也属圣人之流,但是当初如来成圣就实属勉强,将将巴巴地靠着赌咒发誓,糊弄来一个圣人之位,实力实则远远不如太上老君兄弟三人。
当初封神之战,若不是兄弟三人内斗,灵山也不会摘了那么大一个桃子去。
远在紫霄宫的菩提抓耳挠腮,想看看如来现今如何了,赖赖唧唧地跟鸿钧道祖道,“老师,您就把水镜往前挪一挪,叫我们看看那大雄宝殿内里情形嘛~”
鸿钧道祖瞪他,“那如来再不济,若是连自己屋子都守不住,叫人窥探了去,那他也别做那佛祖之位了,趁早回家当国王去才是最好!”
太上老君也劝,“何苦看他那一张老脸和癞叽头,老师都护住取经人了,且多余看他!咱们只等着瞧一会儿能不能带着经书出来就是了!”
菩提哼哼唧唧,这看戏看不到仇人出糗,就仿佛挠痒挠不到正地方!如何能爽快的起来?老师和师兄连这等乐趣都不要,简直非常人也!
大雄宝殿里,观音静默肃立,也不问那山脚下的取经人如何,也不问如来到底在算什么,反正就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无欲无求地很。
如来掐指算了半晌,不过还是一笔糊涂账,整个西牛贺洲的过去与未来,犹如被笼罩了一层铅色烟云一般,什么都看不出。
他素来平和慈祥的面庞如今只剩下威严了,皱着眉问观音道,“取经人在西牛贺洲这一路,果真没遇到半点波澜?”
“妖魔鬼怪,一个皆无?”
观音施礼答道,“正是。”
你也不能说她敷衍,也不能说她不敬,也不能说她不郑重……
总之瞧着就是不对。
如来又想起一事,问道,“这灵山脚下的玉真观,金顶大仙还在闭关吧?那取经人他是不是还在玉真观门外”
怎么说呢,观音内心毫无波澜,一点也没有发笑的意思,她很是严肃地道,“那取经人,已然跳过墙头,翻丨墙进了玉真观内院,直奔灵山脚下了。”
……
如来都想拍桌子了:你们玉真观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护观阵法都没有!你们家的墙头怎么连个肉丨体凡胎都能随随便便的翻一翻了!
真是给气得七窍生烟!
可是他生气也没用,那玉真观离着凌云渡,也就五六里的路,观音掐着时间一算,那取经人应该已经上了接引佛祖的宝船,脱了肉丨体凡胎了,因此越发不出一言,如来不问,她便不答,真真叫一个不装聋,只做哑。
这大殿之中正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阿难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带喜色地与如来道,“恭喜我佛,贺喜我佛,那取经人过了凌云渡,直上大雷音来了!我佛,咱们可要安排僧众比丘,出门相迎?”
佛子投胎转世,只为去南瞻部洲布道传经,此番归来大雷音寺,便是成功了一半,在普通僧众眼中,自然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如来叹息一声,只能暗自咽下这个亏,吩咐一声道,“且开宝刹之门,迎接那东土来的和尚,去吧!”
观音看到这里,才松了口气,与佛祖道,“我佛何必忧心,取经人一路顺遂,或许是他福报深厚之故,天自佑之,机缘巧合,也未必不是上天注定,助我佛大业可成啊!”
如来心说自打你今日进门,我可算从你嘴里听到了一句人话!
不过有观音这么一句,他心里也舒服多了,笑呵呵地道,“菩萨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便招各菩萨、金刚、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蓝等,来大雄宝殿,齐迎这东土取经人吧!”
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会结束之后,衣衫褴褛的取经人被带去了珍楼之下,设斋饭款待。
佛家圣地,自然与凡间不同,奇珍异宝遍地,宝焰金光熠熠生辉,繁花遍地满是异香,珍馐百味琳琅满目,一进珍楼,怕不是要晃花人眼。
取经人也不怂,落落大方地一笑,从容道,“小僧远道而来,风尘仆仆,适才面见佛祖,已然不敬,这会儿怎可上得席面?能否借贵宝地,洗漱一番?”
换衣裳那就不用了,他行李都扔在了山脚下,且本也没什么衣衫可穿了,身上这一件补丁摞补丁的,还是当年灵台山道友所赠的道袍呢。
洗洗脸洗洗手,抖抖衣上尘埃,便也罢了。
取经人来自东土,自然不想叫人小瞧了自己,又小瞧了故土去。
却不想他本就是这灵山佛子,此时气势十足,虽无当初容颜俊秀,却有当初十分骨气,哪里能有人敢低看他一眼,阿难笑呵呵地道,“圣僧不必担忧,已然为圣僧在后方备了香汤沐浴,另有简薄衣衫,圣僧若不嫌弃,还请换上吧!”
取经人道了声多谢,从从容容地去了,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又有小沙弥伺候着落发剃须,等再出来,又是一气度从容,温和有礼的大和尚了。
用罢斋饭,阿难便带着取经人上宝阁取看经书,一打开门,只见书香阵阵,霞光瑞彩盈列期间,阿难笑着道,“圣僧远路而来,不知负重几何?如何运书?能拿得了几本经文?”
取经人笑道,“若凭人力,自然有限,不过吾自幼有过目不忘之识,尊者若是肯叫我在这宝阁待上些时日,其中经文,全部带回去,也不是不可。”
……
哦。
阿难本想着难为这取经人一下,他也只这人双手空空来在灵山,半点行囊都没有,刚才沐浴换下来那一身衣裳,小沙弥也都翻遍了,连个银针都没别着,你要和他开口要利是,只怕就能要来一腔子穷气!
那谁稀罕呢?
因此阿难绞尽脑汁,只想出这么一件事来。
是呀,别说车架了,你连个马匹都没有,怎么驮得那许多经书返回东土?
哪里成想,取经人说他过目不忘!?
你瞅瞅……
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啊!
阿难呵呵尴尬一笑,“圣僧说笑了,宝阁重地,哪里能许长久停留呢!”
取经人想了想又道,“那便按照一担百斤那么装吧!我在取经路上,有幸得遇机缘,如今身负巨力,扛着百斤行走,只如身若无物,其实多了也能拿,不过就不方便走路了,百斤不论体积还是重量,都刚好合适。”
哦……
一干尊者僧众,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无语的状态。
最后挑挑拣拣,凑齐了一副担子,给取经人装了,叫他挑了,去佛前谢过佛祖。
此时取经人收拾干净了,剃去长髯,露出一张素净的容颜来,佛祖望去,只觉得与自己的弟子,竟有九分相似的样貌,不免笑着道,“圣僧来我这灵山,可觉得眼熟?”
取经人眼中毫无波澜,笑着道,“弟子从南瞻部洲而来,有道是十里不同俗,八里不同音,两处万里之遥,又哪里有相似之处呢,如何能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