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肥的单子,就算是在杀手中也很受欢迎。
琴酒撒出去的名单很快就被一扫而空,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他看着伏特加发给他的表示任务已完成的短信,再看看埋在被子中的银色脑袋,胸口的郁气终于消失得差不多。
“起床了。”
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整,是小鬼平时早锻炼的时候。常年的生物钟在他来到米国之后,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几乎从混乱中调整过来。
或者说,今天本应该调整好的,但是在经历了昨天突如其来的事件之后,没能按时睡觉的月见颇有点想要赖床的架势。
特别现在,他被儿时起就熟悉了的气味包围着。
他是安全的。
月见动了动脑袋,蹭了蹭枕着的温热胸口。
琴酒抬了抬眉毛,如果换一个时间,小鬼这么撒娇,他没准就吃下这一套了。不过,今天他可不准备纵容这个胆大包天、居然敢只身一人跑去贼窝的这家伙。
——BAU能分析出来的东西,没道理他这个亲手将小鬼养大的人不知道。
那群觊觎他的小鬼,妄图拍卖他,还对小鬼抱着各种各样见不得人恶心妄想的家伙,的确久违的让他升腾起怒火。但是,有一部分,也是对明明能够快速脱身,却自己选择了跑进人贩组织大本营的小鬼的生气。
他教会他格斗,教会他使用武器,教会他追踪与反追踪,教会他怎么对付这种危险分子,不是让他自己找事的!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活下来!
这才是琴酒一直以来在月见的耳边重复的教导。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小鬼心软,所以,他也准备了对策。这些年来,他无论是在组织中还是在私下里,都支持了不少软件的开发。
成品就是小鬼手机中的监控软件,照桥宅可以说布满了整个宅子的监控器。可以说,他的行踪一直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小鬼的生活也一向规律,轻易不闹什么幺蛾子,琴酒也算放心。
但是,这一次让他看到了,仅仅是手机的监控软件远远不够。
这家伙干得出将自己的手机给一个陌生羔羊这种事!
琴酒敛下双眸,银白色、细密长而翘的眼捷打下重重的阴影。很少有人知道,这双总是被隐藏在刘海之下的眼睛,有着一个十分美好的外观和形状。
他伸出手,轻轻地摩挲小鬼的耳垂。
就像是小鬼小时候偶尔贪睡不愿意起床时,照桥夫人做得那样。
那时候,小鬼的身体还不是很好。不能像后来那样,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抖一抖。
那时候的琴酒也还年轻,甚至才刚刚得到Gin这个称号。为了这个虚弱的小家伙,他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记下了这种用来叫醒小婴儿的知识。
嗯,还有与此相配套的一系列内容。
比如睡前故事,比如睡前童谣之类的。
事实证明,即使小鬼已经长大了,某些小习惯却依旧留着。
没过多久,他胸口的清浅的呼吸节奏开始出现了变化。
“我可没说你今天的早锻炼可以取消。”
和温柔的动作相对,是琴酒毫不留情地声音。
好吧,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能逃过去。
低沉的声音灌入耳中,眼睛还紧紧地闭着,月见困倦地往被窝里埋了埋,试图逃离大魔王的可怕手段。
然后被琴酒直接从被窝中像一根白萝卜一样拔出来,托着腰臀像是抱小孩一样抱进浴室,塞进浴缸中,温度适宜的温水兜头浇下。
“我难得来一次床啊,阵哥。”
无语的月见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漂亮的眼睛半开半阖,眼角处挂着的不知道是水珠,还是困倦的泪珠。
“你应该庆幸不是冷水。”
看着小鬼已经完全清醒,嘴硬心软的琴酒这才走开,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根橡皮绳将自己和月见过长的头发拢了拢,扎成高马尾。
一个小时之后,月见彻底瘫在了酒店套房的锻炼室。
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少年努力地调整着喘息,一边对着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阵哥艰难地笑了笑。
“有没有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还差得远呢!”
琴酒嗤笑了一声,正准备给他说一下接下来安排的时候,酒店内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琴酒迈着大长腿走过去,拿起无线电话塞给还瘫在地上的小鬼。
月见接过电话,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就不能想把他从这个状态中拯救出来吗?地上真的很不舒服。
“喂?”
“您好,照桥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是这样的,您有一个名为汉尼拔·莱克特先生的访客,请问是不是让他上来。”
第95章
“让他来。”
耳聪目明很杀手的琴酒弯下腰,把小鬼从地上捡起来,捞在臂弯里头,抱着往浴室的方向走。
相比起少年一幅没骨头般软趴趴的模样,这一点运动量对琴酒来说不过是正餐前的热身,面上除了运动后的健康血色,简直不要太神采奕奕。
仿佛昨天奔波了一整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月见毫不犹豫地对打电话过来的酒店前台这么吩咐之后,挂断电话,对着神清气爽的男人狐疑地抬了抬眉毛。
“我以为,阵哥会说,你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琴酒走路的途中抽空赏了他一眼,捞着少年的胳膊还顺手掂了掂,不是很满意的发现,他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小鬼似乎没有增加多少分量。
“你也知道那是个麻烦?”
生长期的小孩,难道不应该是一天一个模样吗?怎么自家这个就光长个子,不长分量?而且,看起来个子也没能长多少。
琴酒回忆了一下暑期之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鬼的模样,仔细地思考着该怎么喂才能让人长快一点。
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在思考什么事关整个米国的地下黑社会的大事。
月见被琴酒直白的反问给噎得一愣,随即从他的口气之中察觉到了什么——绝大多数时候,阵哥不会过问他的社交问题,可能会不爽,但是不会反应过度。
像今天这样,直接在他面前表示不满还是第一次——蓝染桑和鬼灯桑主要是涉及到了彼世,应该不算。
“阵哥觉得莱克特博士哪里不对吗?”
那个家伙哪里都不对,琴酒嗤笑一声,轻佻地拍了拍压在胳膊上肉感十足的臀部。
“你的眼光还是太嫩了一点,有机会多练习练习。”
然而话是这么说,月见同样不知道的是,很多潜在的危险,在有下一步的动作时,就已经被琴酒提前掐死在了萌芽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练出什么针对危险的直觉?所谓的毫无危机感,说到底,还不是琴酒惯的。
“阵哥!”
猝不及防被拍了小屁股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着挂在琴酒脖子上的姿势,僵硬成了一块冒着红色蒸汽的石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看了眼怀中毛都炸开的小鬼,嘴角还带着微笑——在这时候的月见看起来,怎么看怎么恶质。
“知道你不小了,否则,现在就该被我扒光了裤子狠狠揍一顿屁股。”
说着,他还不怀好意地将抱着人的右手往上抬了抬。
月见:……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毫不羞耻地把屁股这个词给说出口的!
被恼羞成怒的小鬼从浴室里赶出去的琴酒轻笑一声,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冲洗之后,换了一身烟灰色的高领毛衣,穿上一条黑色的、线条笔直的西裤走进客厅。
差不多时间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月见看了看他依旧不管不顾、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的长发,半是别扭半是无奈地拿着已经准备好的毛巾走上前。
“衣服湿了不会难受吗?”
“不是还有你么。”
琴酒的回答理所当然到让人没脾气,他不满地加重了一点力气,再看手下人一脸不痛不痒的样子,又觉得没意思地放开了手。
“我刚叫人准备了早餐,没什么意外的话,今天就准备回去了,阵哥和我一起走吗?”
琴酒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表,点了点头,将那支黑银相间的手机递还给少年。
“我会安排。”
拿到自己手机的月见不是很惊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兄长在这个国家似乎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势力,直到现在都在给他上课的那位老教授就可见一斑。
之所以没有直接咨询那位教授,而是特地找机会来了一次米国,不过是对面的教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听上去似乎有点缺乏对人的信心,但是事关自己的朋友,多谨慎都不为过。
就是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一次短时间旅行,却闹出了这么多事。
并非后悔,但是想到国内已经知道、并且等着他回去的人、虚、付丧神,他就觉得头痛。
就像是之前的连环杀手事件一样。
万幸,至少现在他不用面对一个暴躁的阵哥。
应该不用吧,将半湿的毛巾收拾好,从浴室走出来的月见看了看坐在落地窗前,拿着一个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光凭肉眼也能看得出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不善气息。
还差得远啊!
……总之,不是什么揍屁股这种羞耻py就行。
想到这里,一向乖宝宝的月见忍不住搓了搓自己不由自主开始泛红的脸颊——就算是小时候,他也没被人揍过屁股!
从来没有!
就在他一脑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不急不缓的三声,充分显示了来人的礼貌和教养。
“应该是莱克特博士了。”
在二十分钟之前,他请酒店的前台先招待对方一下。当时他一身汗,连站都站不直的样子可没法待客。
月见说了一声,见琴酒两条大长腿交叠,完全没有从座位上起身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去开门,心里还有点高兴。
十多年来,阵哥对他身边所有的人避而不见,他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即使要见的只是一个和他有过两个小时咨询经历的心理医生,这也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足以让月见高兴地想要庆祝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