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真够快的。”
把人给吓走了的男人这时候倒不再担心少年的安危——这种迫切的危机感、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在他一跃成为魔王,并在月见身上留在自己的印记之后,就减轻了很多。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感应少年的位置,然后瞬间抵达他的身边。
更不去管已经被交给了水无怜奈,但理论上还是他头上的任务,迤迤然地从冰箱中取出一些食材,又磨了一杯咖啡,挑出一张黑胶唱片,享受起了这个余味悠然的晨光。
几里之外。
从家里被直接吓出来的月见看了看日头初升、依旧昏暗的天光,看了看自己随便洗漱了一下的形象——以他平时的教养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衣冠不整。
凌晨五点半,街上连人影都没几个。考虑了一下这时候商店大多数都还没开门,他既然出来了一时间也不想回去。想了一想,月见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射击俱乐部还是老样子,两年多的时间,对这个严密的高级私人会所来说,没有意外的话是不会造成多大的。
熟门熟路地挑选了合适的武器,一摸口袋,月见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包。
“出来地太急了。”
嘟哝了一句,正准备打电话,让就近为宇佐见服务的员工送一张卡过来,就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伸到他面前。
这只手并不白皙,手背上青筋毕露,并不好看。但是手指修长,上面还带着月见熟悉的枪茧。
是充满力度的,能够给人安全感、也能够杀人的手。
这也不是月见第一次看见这双手。
“诸星、不,是赤井探员。”
看了眼熟悉的脸,月见笑了笑,接过来他递来的门禁卡,先一步走进射击房。
赤井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没想到,我还会在这里再一次见到你。”
在射击训练之前,惯例地先检查枪支的探员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冷静地说道。
“现在想想的话,那时候你不再出现,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我接触了你。以琴酒谨慎的个性,自然不会容许这种接触持续下去。”
对探员或是试探或是剖白的话语不置可否,被最顶尖杀手教导过的少年以着惊人的熟练度,做着和赤井秀一一样的举动。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多看。少年那熟悉的动作只会让他再一次想起那个森冷的男人而已,除此之外根本不能当证据使用。
“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怀疑我的卧底身份了。”
这句话,是一个试探。
如果,琴酒那时候并不知道赤井秀一的探员身份的话,不让少年接触组织成员,说明事情还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糟——至少,对赤井他们这一方来说算是好事。因为月见及其身后的宇佐见财团还没有、至少还没有深入到组织中。
相反,若答案是反过来的话,赤井现在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温柔微笑着的少年了。不能说,他一定是组织的成员,但和组织有关的几率无疑高了很多。
将检查好的枪飞快的重新组装起来,漫不经心的少年这才发现他下意识的选择了伯莱塔M92F,抽了抽嘴角,有心想要换一把,又觉得这样的话太过欲盖弥彰,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跑出去换。
主要是眼前还有外人在,特地换一把枪总觉得有点……莫名的羞耻。
即使,这个来自FBI的探员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井秀一没有发现这个极其微小的纠结,虽然有受过培训,但他毕竟不是BAU的那些人形自走测谎仪,否则以月见今天早上的那种状态,他们一定能够发现什么。
他还在等着月见的反应,而在他有所察觉之前,少年已经重新用微笑将自己全副武装。
“Gin,我的哥哥,对我的安全一向非常谨慎。”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姿态自然地放下枪,拿起隔音耳罩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
“我是说,极其的谨慎。你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保护措施,都不足以描绘他在我身上花费的心力。当然,你也可以将这种保护描述成极端。控制狂,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词汇。”
赤井笑了,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当然也可能是真的被月见毫不留情地吐槽给逗笑。
他没有问,少年口中的Gin和他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同样的,少年也没有多此一举的解释。有些事情,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也不会放在明显上说。
“的确,没有人能够在琴酒的眼皮底子下动他的任务,这个人霸道得理所当然,毫无道理可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相谈甚欢。然而,赤井秀一笑过之后,在心中叹了口气。应该说,不愧是在人性测谎仪们面前都镇定自若的人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回答依旧滴水不漏。偏偏,你还知道他说得都是真话。
一种熟悉的无力感轻而易举地侵蚀进他的心,用了极大的意志力,他才抑制住了叹气的欲望。
这种无力感,他无数次地在和组织、和琴酒斗智斗勇的时候感受到过。
到这时候,赤井秀一就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本来遇上就是巧合,他只是尝试,没指望能够从少年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那是行为侧写师们都没有达成的成就。只不过,试试总没坏处。
自然,毫无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当他和侦探小朋友说起这一段的时候,柯南僵硬了半天,然后放下啃得津津有味的小饼干。
“听上去好像有些信息,但实际上有用的一点都没有。重视这一点,我想美国那件事就已经体现得足够明确了。”
重视?不,柯南更愿意将其描述成疯狂。
“这么明显的弱点,他是怎么在组织的控制下,将他隐瞒到今天的?”
别说组织对成员没有控制手段,至少,在新加入一段时间内,监听、追踪必不可少。即使是琴酒,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受到那位先生的信任。
“我查过和宇佐见月见相关所有能够查到的信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监狱中,所有和他相关的人的服刑人员全部都陆陆续续的死亡了。”
这个人数算不上少,毕竟工藤新一的这个学弟长了一张极其招人的脸蛋,而这个社会上,写作绅士读作变态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做下这些案件的人设计得很巧妙,也很不引人注意。柯南甚至觉得,他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编写一本意外死法大全。
“最早,可以追溯到照桥夫妇的车祸死亡。他的父母死去之后,那个醉驾的司机在数个月后同样毫无预兆的自杀了。最近的,是一起连环杀手案件。那个杀手要求见宇佐见月见,作为交换他会吐露自己的死亡名单。而就在那之后不久,这个人也自杀了。”
那时候,他还觉得合情合理,算不得突兀。实际上,却是琴酒利用了他们这样的想法,毫无顾忌的弄死了那个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觊觎少年的危险分子。
“所以,他们认识的时间,远比我们想象得更长。”
?
“所以,琴酒到底怎么做到对组织隐瞒宇佐见月见、这个于他而言的致密弱点的?”
最后,披着小朋友皮的高中生侦探再一次重复问道。
第144章
宇佐见家的小少爷落单了。
虽然是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行动,但是月见的行踪很快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对那些已经盯上了他的人来说。月见自己跑出来固然不在他们的计划中,可情形要比原计划更加有利。
得到组织中有人试图绑架宇佐见财团继承人的消息,代号波本的安室透在联络公安处人手的同时,自己也请了假急匆匆地往外赶。
不同于层次还不够的工藤新一,以及并不能算本国人的赤井秀一,安室透所在的位置决定了他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隐秘。
比如说,三个姓氏对这个国家的意义。
不客气的说,就算让他在组织的卧底事业功亏一篑,他也必须保护宇佐见家的未来不收到伤害。
安室透并不喜欢政治这一项妥协的艺术。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正义,有时候也存在取舍。
“联络到酒店了吗?”
他一边将车在有限的条件下,恨不能开出赛车的速度,一边对着耳机另一边的人问道。
“联系到了,但是酒店方表示宇佐见月见已经在十分钟之前独自离开,并没有受到挟持的现象。”
“该死!”
安室透忍不住骂了一声,并不是骂后知后觉的酒店方,而是恼怒于自己又晚了一步。在酒店内部这样监视器遍布的地方,行动虽然受制,但是地方毕竟有限,要保护一个人也容易。
出了酒店的大门,再找人就艰难得多了。
瞅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安室透胳膊一扭,一转方向盘就开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停好。
“酒店那边我不去了。”
现在去看不到人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之前他是准备配合公安的同事,直接将人保护起来。
而现在目标任务安危不明的情况下,他还得保留着组织的这个身份——至少在破坏了组织的这一次行动前是这样的。
当然,最好还是两全其美。
“酒店那边就交给你们了。”
一边操作着组织的手机以期看到最新的消息,只可惜整个内线风平浪静,甚至和平得有点过了头。
安室透在组织之外的线人同样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馈。
“宇佐见月见的信息还没有传过来……OK,收到了。”
随着手机屏幕上一张明显是从学生证上抠下来的照片逐渐显现,原本一直皱着眉头的安室透在看到照片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脸时,猝不及防地睁大的眼睛。
是那个曾经被他怀疑过非法携带武器,却意外发现手上长着枪茧和刀茧、貌似身份不一般的少年。
原来是宇佐见家的继承人吗?这就说得通了。
据波罗咖啡馆的那位前辈小姐的说法,从没看见过这个小少爷落单过,怎么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原本已经按在键盘上的手指也缩了回去。低头思考了一下,他重新接通了在公安同事的电话,嘱咐了对方暂时不要通知宇佐见家族那边。
虽然不明白安室透的意思,但是接到吩咐公安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车中静静考虑过方方面面的事情之后,安室透这才换了一张面孔,拿起组织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贝尔摩德,是我,波本。”
巧克力肤色的帅哥挂着足以醉人心的微笑,荷尔蒙恨不能通过无形的信号散播过去。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吃个午餐。地点?当然听女士意见。我吗?听说帝国酒店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我可是不止一次听人说过了。这样啊,那太遗憾了。”
挂断电话,安室透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和贝尔摩德之间算不上多少交情,但都是神秘主义的奉行者,在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时候,有需要的话他们会彼此交换一些信息。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不正常。
贝尔摩德这个圆滑的女人,很少会这样直接的表示拒绝。也就是说,现在执行这个任务的,就是她本人。
如果说,在情报分享上她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合作者。在任务的执行上,处于不同立场上的话,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麻烦了。
否则,她也不会被‘那位先生’所看重。
“……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