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确定刘据果然是刘彻的儿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一样一样的。
兄弟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不过在入城之前,刘谈想了想说道:“殿下,要不然我们去车上说吧。”
刘据愣了一下,继而想起上次刘谈回来时候的盛况,一想到当时弟弟浑身上下都是香囊手帕的狼狈模样,刘据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刘谈的提议,虽然觉得弟弟那副模样挺可爱的,但他也曾经在刘谈写的信上看到过朔方人民连扔干肉的都有,长安人民可比朔方人有钱多了,而且马上就要正旦,大家都在置办年货,万一手里的东西比较沉重,直接扔过来的话,刘谈受伤怎么办?
只是哪怕在车里,刘谈也没躲过手帕香囊的攻击,毕竟最近会回来的诸侯王只有一位,这个车架一看大家就知道是谁了。
刘谈坐在车里心惊胆颤地听着香囊砸在车壁上的声音,十分担心他的马。
刘据坐在一旁看着刘谈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受惊的小动物,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刘谈的前半个脑壳,同时有点遗憾,要不是有发冠,手感肯定更好一点。
好在百姓围观归围观,并不会阻碍车队的前进,或者说不敢阻碍车队的前进,没过一会他们就进入了皇城的范围。
等到了宫门口,刘谈下车的时候,看着熟悉的景色,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虽然之前的时候很想逃离这里,想要去封地“作威作福”,但不得不说此时刘谈的心情就真的像是过年回家的游子一样。
刘据问道:“你的府邸已经都准备好了,你先跟我去见父皇,让他们先将东西放到你的府邸吧。”
刘谈诧异:“府邸?我还有府邸?”
哪个诸侯王会在长安还有一座府邸啊,要知道一旦就藩除了特殊情况基本上是不能回到长安的,就算回长安也是要住在驿馆。
刘谈本来已经做好住驿馆的准备了,哪怕陈阿娇还在宫里,但他毕竟已经有了封地,算是大人,不能再混迹后宫,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府邸?
刘据见到他惊喜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笑道:“嗯,父皇吩咐,我去选的地方,可能比不上你的王宫,但也不算小了,你应该会喜欢。”
在长安想要修建媲美王宫的建筑那可是太难了,毕竟这里寸土寸金,本来就没多少地方,就这还是刘据搬迁了许多人家才腾出来的地方。
刘谈听后瞬间整个人都蔫了:“哪儿有什么王宫啊,到现在都没修呢。”
他的修王宫之路……也真的算是多灾多难了,估计没有一个诸侯王比他修王宫还艰难。
不过非要说的话,也是痛并快乐着。
刘据听后想到了刘谈的事迹,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反正你都回来了,干脆住到王宫修好再走吧。”
刘谈没答应,谁知道王宫要修多久啊,他还要回去主持夏考呢。
是以他吩咐人将给刘彻带的那份礼物留下来,哦,还有给刘据的礼物。
刘谈转头看向刘据说道:“你的东西直接给你送到太子宫吧,等你回去再玩,有一些首饰,你随意送人。”
刘据听后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告诉他可以送给卫子夫,不由得心中越发柔软,只觉得幸好他爹将这个弟弟给接了回来,要不然他去哪里找这么贴心的弟弟?
走的时候,刘谈下意识的落后刘据半步,结果被刘据给拽了上来,顺便拽着他手腕往前走。
刘谈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我在长安有府邸会不会太显眼了?大家没反对吗?”
“小心脚下。”刘据一边提醒一边漫不经心说道:“他们反对又怎么样?又不是要他们出钱?父皇从私库里出的,与他们何干?”
刘谈有些诧异:“父皇出的钱?”
刘据更正了一下:“府邸是父皇出钱的,里面的装修是皇后出钱……”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手上钱不多,不过,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刘据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酸,他觉得他准备的礼物可能比不上刘谈给他的。
刘谈原本想要推辞,不过想想,兄长给弟弟礼物主要是心意,便笑着说道:“那好,殿下送我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刘据心里更是熨帖,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未央宫。
卜凡亲自迎了出来,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连忙给他们行礼说道:“老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北境王殿下。”
刘据问道:“父皇现在有空吗?”
卜凡应道:“陛下听闻北境王殿下今日归来,已经将时间都空了出来。”
刘谈笑了笑,抬手就是一颗金丸说道:“辛苦你啦。”
卜凡顺手就接了,笑得更加开怀,宫里的下人都挺喜欢见到北境王的,因为北境王出手极其大方,要说其他皇子也不缺钱,但就是不如这位大气。
北境王就藩的时候大家还很可惜,结果这一照面,一下子顶得上一年的赏赐了。
刘谈将身上的佩剑摘下来,跟着刘据走进了未央宫。
刘彻此时正装模作样的看公文,刘谈到外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听到他跟卜凡说话还忍不住耳朵动了动。
不过一直等刘谈进来,大礼参拜的时候他才正眼看向刘谈。
“起来吧。”刘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威严,但是当刘谈起身之后,他直接脱口而出:“怎么又瘦了?”
刘谈懵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刘彻又看看刘据:“啊?瘦……瘦了吗?”
他没觉得啊,这些日子都好吃好睡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胖了,毕竟肚子上的腹肌都变成一块,并且还柔软了不少。
刘据认真观察了一下说道:“有一点,眼睛都大了。”
刘谈:????
你们判断胖瘦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刘彻轻咳一声说道:“朕早就说过那里贫瘠落后,你偏不信,如今如何?”
刘谈听着这语气很像是一旦他诉苦就把他留下来的意思,连忙说道:“贫瘠也是相对的嘛,那里的确是不太适合种庄稼,可是有矿啊。”
刘谈说到这里忍不住十分自豪说道:“父皇或许还不知道,在我来之前,又发现了铁矿和朱砂矿。”
刘彻:??????
一时之间刘彻都有些迷茫,朔方那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是被放弃的。
唯有在匈奴过来的时候,它才显得比较重要,平日里根本没人多关注朔方,别说朔方,并州和凉州都是一样的。
那里居然那么富裕了吗?
可也不对,虽然不太在意,但那里终究是大汉的地盘,郡守也不缺,怎么一个两个都没发现?
刘彻眉头一皱,刘谈本来还等着刘彻的夸赞或者惊讶,在看到他这个表情的时候,忍不住心里紧张起来€€€€他爹听说有新矿之后的表情不太对啊,难道不该高兴吗?这什么情况?
刘彻抬头对刘谈问道:“你去这几个月是否发现那边郡守皆是渎职之辈?”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要不然他儿子怎么会到那里就杀了一个郡守?刘谈的脾气他能不知道吗?逼得他儿子杀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收拾了!
刘谈:……
他爹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
第166章 [一更]166
不过,虽然不知道刘彻到底是怎么从矿产拐到这些郡守是否渎职上面去的,但刘谈觉得他需要跟刘彻汇报一下考试的结果。
刘谈直接说道:“儿臣不知道其他官员什么情况,但是第一次的时候,这些郡守只有一个人是合格的,其他人……对自己辖下那片土地基本上都没多少了解!”
刘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抬手先制止了刘谈继续往下说,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先把大氅去了,然后坐下说。”
刘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跟刘据从外面进来都没来得及去掉外衣,怪不得他怎么觉得这么热呢。
刘彻呆的地方,地龙自然也烧得足,他到现在才觉得热已经是反应迟钝了。
脱掉穿着的绛色斗篷之后,刘谈坐了下来。
刘彻一直在观察他,不得不说,这几个月的时间,哪怕刘谈身上没有出现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但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刘谈动不动就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从别人的视线中消失。
而现在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多了一份自信,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一时之间刘彻也是欣慰,虽然不愿意他离得远,却还是觉得小郎君就是要这样才好。
刘谈坐下之后,刘据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都考了他们什么?”
刘谈的记性好,再加上试卷本来就是他出的,所以直接将题目全部复述了出来。
刘彻身边的小宦官连忙负责誊写,刘谈见状放慢了语速,等都说完之后,刘彻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之后,微微皱眉:“这些……也不算很难。”
这些问题,除了特产一类刘彻无法回答,其他的他都能回答一二。
可要知道,刘彻掌管的可是整个大汉啊,那个数据量不是一郡能够比拟的。
刘据看了一眼之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作为太子,对自己的要求比皇帝好要高。
毕竟刘彻就算不知道也没人敢骂他,而且还会提醒刘彻,但刘彻问什么刘据若是回答不上来,那就等着收获来自亲爹的关怀吧。
别说他们,京中官员也少有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是以刘彻和刘据虽然知道天下官员本领参差不齐,但也没想到会差距大到这种地步。
刘据有些生气说道:“怪不得你要杀人,给我,我也要杀人了。”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事儿是我冲动了。”
当时他真的是快被这些人给气炸了,更不要说原西安阳郡的郡守还敢无视他派去的考官桑迁,甚至见到他都没有任何畏惧,这典型是在自己地盘上作威作福惯了,觉得天老大他老二。
换个时候,刘谈可能也就是让人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北境国内谁才是老大。
但那天刘谈怒气攻心,冲动之下直接一剑了事。
杀了之后,他也觉得冲动了一些,但是杀都杀了,当时他要不坚持下去,那就白杀了,说不定真的要被那些人骑到脑袋上撒野。
刘彻冷漠说道:“这样的人死也就死了,你做得没错。”
刘据说道:“阿弟这个考试的方法倒是很好,若是可以,或许能够筛选出许多不合格的官员,父皇,您看……”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时候。”
刘据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解,但他也没追问,因为他发现刘谈似乎都没觉得奇怪。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不合适?
可他弟弟已经试过了,感觉还好。
刘据决定等回头一定要跟他弟弟好好交流一下。
刘彻看了一眼刘据,心下微微叹息,到底是年轻。
不过另外一个更年轻的,刘彻有些迟疑地看向刘谈,到现在他都有点摸不清刘谈的路数了。
你要说他冲动吧,有的时候的确很冲动,但你要说他不成熟,有的时候想出来的办法完美成熟到连刘彻都拍案叫绝。
刘彻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见过的奇人不知凡几,第一次见到刘谈这样十分矛盾的。
他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将试卷往旁边一放说道:“好了,既然回来就放松过年,不要去发愁那些,不合适就换,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嘿,别说,要是刘谈压制不住这些人,他们说不定真的能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