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坐不住问道:“公主为何执意要打丁零和乌恒?这两国与我们可是友邦。”
丹阳公主诧异:“难道本宫刚刚说得还不够明白?真正的友邦会在我们积弱的时候趁机劫掠?就连安延靡都未曾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这时候乌孙大将军站出来说道:“公主此言有理,乌孙已经示弱许久,若是再不动手,只怕他们已经忘记乌孙当年的荣光了。”
丹阳公主巧笑倩兮:“还是大将军明事理。”
大将军身后一人阴阳怪气说道:“大将军与公主乃是儿女亲家,当然明事理,我看两位想要打丁零和乌恒是假,借机杀掉不服从你们的人才是真!”
丹阳公主挑了挑形状漂亮的柳叶眉:“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谁不服从本宫了?本宫又要杀谁?”
那人干脆豁出去说道:“你就是要把乌孙变成大汉的天下,还有谁不知道你生下的那个孽种根本不是昆弥之子,你……啊!”
此人尚未说完就已经血溅三尺,众人骇然的看着站在中间正还刀入鞘的英武青年。
青年冷冷环视一周说道:“污蔑公主,当杀无赦。”
说完他便又回到了丹阳公主身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然而闻着大殿上的血腥味,谁还敢当他不存在呢?
丹阳公主看了一眼那个人的尸首,一边摆弄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说道:“拖出去。”
立刻有侍卫上来将尸首拖了出去,拖出去的时候鲜血在地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丹阳公主垂眸问道:“现在……还有谁反对?”
众人瞬间噤若寒蝉,丹阳公主看了一眼大将军含笑说道:“那此事就交由大将军处理了,本宫乏了,想来此时闹闹也该醒了,都散了吧。”
丹阳公主起身,雍容华贵的缓步上了坐撵。
她离去之后,大乌孙的朝堂这才炸开了锅。
乌孙丞相忍不住看着大将军问道:“大将军,你这是在断乌孙的根基啊。”
大将军冷笑了一声:“蠢货,丹阳公主已经掌控了所有的田地,你们想要饿死就继续跟她对着干吧!”
作为儿女亲家,大将军比谁都看得清楚,大汉公主在一开始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当初她让人耕种养殖牛羊,当时大家都说什么来着:大汉的女人就是贤惠。
当时他也这么想,可是后来当他发现乌孙大部分耕地都到了大汉公主名下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乌孙的确也是游牧民族,但若能稳定生存谁愿意游牧呢?百姓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大汉的公主来了之后他们有粮食吃,并且能吃饱了,大家都爱护她拥戴她。
其他家族不在乎百姓,当他们手里的地不足以种粮食,而百姓也不愿意卖给他们之后,那会是个什么后果?这些贵族早就失去了游牧的能力,不是等死是什么?
所以当初丹阳公主要大将军帮她的时候,大将军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现在他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于是,就在刘谈跟陆悬等着匈奴那边的消息的时候,丹阳公主发来了一封喜报€€€€她已经拿下了丁零和捐毒,并且询问要不要让朝廷派一些兵马过来。
刘谈诧异:“她下手够快啊。”
陆悬笑道:“我想也该差不多了,乌孙内部的矛盾必须转移到外部,那个孩子的长相瞒不住,她想要彻底掌控大乌孙就需要做出点实绩来,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容易削弱敌人的力量,增强自己的力量的了。”
刘谈转头看着他:“怪不得,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你这次为什么会带上丁零以及乌恒,这两个国家的实力虽然还算可以,但之前跟你也闹过不愉快,所以你是在替丹阳创造机会?”
陆悬说道:“也是也不是,如果丹阳公主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那我就要动手了,当初我年少继位,丁零和乌恒曾经打过趁机吞并主意,我可是还记得呢。”
刘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想想当时盯着小乌孙这块肥肉的人肯定不少,陆悬能够撑下来实属不易。
陆悬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笑道:“没事,都过去了。”
刘谈收起情报说道:“我以为丹阳会趁机培养自己的人,没想到她还想着让大汉派人过去。”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给丹阳公主写信,让她直接给刘彻写信。
自从丹阳公主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她跟刘彻的交流几乎降到了冰点,好几次都是通过刘谈给转达的,但这不是事儿啊,万一刘彻觉得这个女儿跟他离心,如果只是普通的和亲公主也就算了。
偏偏丹阳公主如今手握大权,一个离了心的和亲公主,掌控着大汉通往西方的要道,刘彻万一一个狠心……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刘谈可不认为刘彻对他百依百顺他就真的是个慈爱的父亲了。
看看刘旦吧,从头到尾刘旦都没有想过诅咒刘彻,他只想让刘谈死而已。
结果被赵氏遗族利用了,刘彻直接把人押解进京,后来据说……死状凄惨。
倒不是刘彻对他用了刑罚什么的,他是直接把刘旦一家扔到了长安郊外最为荒废的一个院落幽禁,不让任何人去管他们。
最后刘旦一家应该是活生生饿死的。
然而人饿极了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据说当有人发现里面没有声息之后,打开门一看发现刘旦的几个孩子失踪了两个,剩下的干脆就肢体不全,至于大人每个人身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就连刘旦也不例外。
整个院落仿佛人间炼狱。
刘谈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他想过刘彻会杀了刘旦,但在他看来最多也就是让人给他灌一杯毒酒或者一条白绫。
万万没想到竟然用了如此酷烈的手段。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刘彻下的令。
他总觉得就算刘彻恨极也不会这样做,说不定就是下面的人发散思维这么做的。
刘彻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厌恶地说了一句:“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吃,简直是畜生!”
这么听起来他的确不会那么对刘旦,可他没有半点心疼也是真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丹阳公主还是要修复一下跟刘彻的关系的。
毕竟哪怕心知肚明,丹阳公主的身份也没有曝光,她还是刘彻的女儿,如今又很有用处,刘彻不会不认她的。
丹阳公主接到刘谈的信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犹豫了半晌还是给刘彻写了一封信,并且封了很多很多的礼物过去。
她的礼物当然是比不上了刘谈,但好歹也是一片孝心。
然而丹阳公主并不知道,刘谈此时也在发愁。
他今年没弄什么特别新奇的东西出来,感觉这个年礼给的有些普通,贵重是足够贵重,毕竟以北境国如今的特产,东西倒是足够贵重,但跟往年就比不了了。
主要也是因为他最近一直在跟匈奴死磕,而且吧……他这个人就是需要的时候就会大脑疯狂转动,但是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是条咸鱼。
然后现在咸鱼翻了个面,发现没有礼物送了,一脸无奈说道:“要不我自己进京吧。”
他回京大概就是最大的礼物了,毕竟之前刘彻和刘据两个人加起来写了六封信给刘谈,问他回不回去过年,这里面还不包括陈阿娇还有当利长公主的信。
给他一种全长安都在盼着他回去的感觉一样。
陆悬听后十分紧张问道:“你……你要回去啊?”
明明说好了一起过年的啊,这大概是他们两个第一个在一起过的新年。
不过在失落之后,陆悬又顽强说道:“那……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刘谈失笑:“不回去!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啊,唔,让我想想,对了,墨家那几个孩子的船造得怎么样了?”
陆悬听后大吃一惊:“你不会想要送陛下一条船吧?”
第483章 [一更]483
刘谈说道:“有这个想法。”
陆悬都惊了:“这要怎么运过去?走黄河吗?”
刘谈想了一下黄河的行进路线,再想想现在的天气摆手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不行,哎,我就问问,这都好几个月了,他们总要出一点成果吧?”
陆悬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让人去询问墨家那些弟子。
墨氏门徒的住所此时基本上是一片愁云惨淡,他们看着做出来的各种模型,感觉好像都达不到北境王要求的那种。
刘谈当时给他们要求的就是要河船和海船,河船要能承载五千人左右,海船能承载七千人左右。
并且还要算上各种补给 ,这对于这个年代的船舶技术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河船跟海船的区别在哪里,这些孩子又没见过海。
在看到刘谈派人来询问之后,更是一个个瑟瑟发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的样子。
墨时看不得他们这样,只好说道:“不知殿下可有时间拨冗一见。”
小宦官倒也没有真的为难他们,只是说道:“待我回去通禀。”
刘谈听到之后就笑道:“这是要来说情了。”
不过他今天的心情还不错,而且他原本也没对墨家那些小孩子抱有什么希望,只不过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如果真的做不出来,那就算了,也不能让人愁眉苦脸的过年啊。
正好墨时过来,他敲打一下就放过他们好了,真正想要做船也不能依靠这些人。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墨时来的时候竟然是带着很多竹简和文书来的。
他在见到陆悬跟刘谈两个人很亲密的坐在一起看书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刘谈见到他就说道:“坐吧,你带来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墨时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这些就是最近我们设计船只的一些记录。”
刘谈有些诧异:“那怎么还有竹简?”
墨时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以前用竹简习惯了,还是后来才发现可以用纸。”
“嗯?你们之前不是生活在长安吗?长安那边应该算是纸比较普及的地方了吧?”
墨时犹豫了一下说道:“长安的纸……比朔方的纸贵一些。”
而且最主要的是刘谈给他们发俸禄啊,以前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最多也就有个零花钱,那点零花钱也不足以做什么,买纸那简直是再奢侈不过的事情。
反正他们又不是士人,而且做机关术用纸反而不如用竹简记录容易,毕竟纸还是脆弱了一些,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自我安慰的借口而已。
如今他们有钱了,当然也想用纸,这不就换了么。
刘谈听后微微蹙了蹙眉,北境国这边的纸张价格已经下去了不少,没想到长安那边竟然没普及,不过也是,那边的纸作坊少,刘谈不长期在那里,这个作坊交给陈阿娇,陈阿娇也看不上那点钱,所以……真的要降价就得跟别人合作。
他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了一边,扬了扬下巴问道:“你们设计出了什么?”
墨时有些为难说道:“殿下的要求,我们实在做不到,就算是现在的楼船也未必能够达得到这样的要求。”
“楼船?不,不要楼船,楼船的缺陷太明显了,因为太高而容易侧翻,不适合远航,最多也就是在内陆和近海,没什么用。”
墨时一听就知道刘谈在这方面肯定是研究过的,不由得苦笑道:“可现在大汉最好的船也最多容纳三千人左右,殿下的要求……真的……”
刘谈说道:“不开拓进取怎么算发明呢?如果只是要最好的楼船,我还让你们做什么?”
墨时低声应道:“我等无用,未能打到殿下的要求。”
刘谈失笑:“你们的资料拿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