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的调律师将小提琴抱在怀里，“你大学所学的东西也不会被浪费，现在韦伯都在提倡大家把量子力学加进学习范围了。”
“不是那回事。”
特洛伊说：“你我都知道，英国只需要一个弗雷因。”
“但那也太可惜了。你打算说自己‘在这边更被大家需要’这种废话吗？你才不会在乎这个。”
梅尔文瞥了他一眼。
特洛伊沉默了一下，敷衍道：“总之，目前我没有回去的打算。”
“好吧，那是你的自由。”
考虑到梅尔文身份的特殊€€€€他根本就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他是特洛伊曾经的老同学，放他自己回英国会有人接应€€€€直升机不方便停在神盾局的基地或者复仇者联盟基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降落在了斯塔克工业大厦的顶层停机坪上。
驾驶员杜根看了他好几眼，忍住了打电话给弗瑞确认要不要先把对方强留在纽约的念头。
他低头猛发短信，很快就收到回复，说之后会有车接他去机场，之后的事情另有机构接手，让他不用操心，而特洛伊和斯塔克显然也不在他的后续工作范围里，于是这位神盾局的资深探员从头到尾只是当了个便宜驾驶员，摸着后脑勺打算开飞机下班。
现场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下半边天空留下橘红色的暖光，打在铬白色的战衣上，镜子一样的流线型表面几乎可以照出人影。
这次是什么材料？特洛伊在心里揣测，他知道阿斯加德的乌鲁金属可以制作出无坚不摧的铠甲，但那必须要用特殊的、糅合了原初之卢恩的神秘手段才能够锻打，可明明如此，如今的这套战衣却更像是什么炼金产物一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现在是应该思考战衣材料的时候吗？
而另一个裹在金属当中的人境况也不遑多让，只是扣下来迟迟没有掀起的面甲很能掩盖表情，钢铁战衣像是断电了一样在原地停了几秒，终于想起来发出反馈：“总之先下楼吧，别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你今天就急着要回威彻斯特吗？”
“……不用，不过得先给查尔斯校长那边报个平安。”
特洛伊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看着电梯上的示数一下一下地往下跳，掏出手机发消息。
休息室里，斯塔克取了两个马克杯，给里面接满了热可可，又丢了好几个进去。他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到特洛伊的面前：“你的情报很有用，ca他们估计很快就会回来，那边的任务也很成功。”
能帮上忙就好，特洛伊轻声说。
黑发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是要坐在他旁边还是对面，动作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他们上一次联系还是绝境病毒作祟产生的意外，而现在哪怕那些躁动不安的东西被更新了20版本，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焦躁不安地在腿上敲。
他没生过气，不过更糟糕的是好像根本不在意。
他怎么能不在意？
是因为魔术师要无时无刻保持冷静吗？
说到底魔术师到底有这种机能吗？
斯塔克猛灌一口热可可，巧克力味儿在空气当中扩散开。面前戴着黑框眼镜的家伙坐得端正规矩，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开始当教师的缘故，表情比最初认识的时候要生动了不少。
想要搞定一个人很容易，他向来无往不利，经验丰富，但想要贴近一个人却很难，而且那个人有看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思维模式和坚硬外壳。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斯塔克问：“就留在威彻斯特吗？待在那堆变种人那里？”
“或许吧，对我而言，那边显得更合适一些€€€€你知道我的情况。”
特洛伊看了他一眼：“神秘会吸引神秘，异常会招致异常，起码查尔斯那边的抗风险能力比普通的职场要强那么一些。”
“那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虽然弗瑞和队长都已经放弃了，而且斯塔克工业也确实不再设立武器相关的研发部，但€€€€至少这间实验室里永远都会有多余的位置。”
“因为我是人偶工学的魔术师吗？方向上和钢铁战衣比较接近。”
“虽然一开始有这个因素……现在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你。”
对方的态度很真诚，参考这个人的历史风评和个人形象，简直不能更加真诚：“因为你帮过我很多忙，不管有意无意，以及你自己记不记得……咳，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总是很难说明白理由。”
他一只手掩住鼻梁，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但我想作为一个理解能力正常的成年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特洛伊看着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眼镜框，斯塔克明白这个行为的魔术意义，他怀疑这是对方在测谎，坐在原地没有动。
那双永远都藏在镜片后面，不愿意和别人对视的眼睛。
“我其实很难明白。”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
一句话就足够让人心律不齐了，斯塔克想。
但特洛伊还是看着他，和别人长时间的对视对他来说是一件还蛮困难的事，即便斯塔克不是魔术师也一样。
达芬奇曾经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抛去这个人作为“万能之人”在神秘学的造诣不谈，通过“注视”能够实现的一工程魔术要多少有多少，长时间的凝视更像是被赋予了触及灵魂的权限。
“我从来没有被教导过这些东西，也不具备这种机能，在来美国之前的几乎所有时间都被用于人偶工学的研究和作为魔术师的必要社交，而魔术的学习本身也很……特别。”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在一大堆的虎狼之词里挑选了一个不那么吓人的：“哪怕是现在都对未来没有多少规划，我没有宗教信仰，参加过同事的婚礼，但哪怕只是站在教堂里作为观礼者之一，都只会觉得遥远又陌生。”
这场漫长的旅途当中，你看到了美好的景色吗？
钢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透过魔术视觉，还能够看清楚胸腔位置能量富集的rt单元，以及密度远超常人的骨骼。
心脏在健康地搏动着，曾经心脏边缘的弹片和流淌在血液当中的毒素早就已经被绝境病毒清理一空。
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紧张地剖白，魔术师又忍不住去推眼镜：“而且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和别人保持一致，或者感同身受。”
“这些我都知道€€€€”
“……但我可以学习。”
两个人同时开口。
斯塔克一愣，感觉难以置信，他今天应该去买张彩票，但是就算真的中奖多了更多钱又哪儿有这个消耗幸运。
入职的时候如果只会说“我什么都不会但有一颗愿意学习的心”，大概连简历都会被扔进垃圾桶，但对方似乎很慷慨豁达，说不定是斯塔克工业老员工的临时福利。
“当然，不会有更合适的教师了。”
第111章
等到克林特和娜塔莎她们姗姗来迟地回到基地之后, 就看到特洛伊和斯塔克两个人表情紧张拘束地一人一端坐在两个小沙发上。
“发生了什么？这里被黑客入侵了吗？”
克林特抬起眉毛：“我们这边可是大获全胜……我还以为今天是个应该庆祝的日子。”
“噢，对，今天。”
斯塔克像是刚刚喝醉在醒酒一样反应过来：“今天确实是个应该庆祝的日子。”
史蒂夫€€罗杰斯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他身上仿佛还带着从战场归来的硝火气, 金发的二战老兵把自己的振金圆盾挂在墙上, 冲着特洛伊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感谢你的情报，那非常有用。”
“能帮上忙就好。”
特洛伊还是那句话，他点了点头, 很遗憾地发现自己现在只要不是面对托尼€€斯塔克的话思维的速度都能维持正常水准。
这显然不是个正常现象，但现在他没工夫分析。
“干得不错，先生, 你在ai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娜塔莎也凑了过来：“听说你和你的一个老朋友两个人干掉了一个基地的驻守,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技术人员, 拿枪的占比不算大, 但这也是了不起的战绩了。”
“可以理解为我们释放了大范围的催眠瓦斯。”
特洛伊回答：“总会达成了类似的效果，而且当时我们切断了整个基底的电力供应。”
“一个神盾局的特工也不会做得更好了。”
克林特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我早就说你肯定不会有事！知道吗，当时斯塔克还在这里说呜呜呜€€€€”
他被和自己一样高的壮汉捂住嘴往后拖，对方的手臂上还缠绕着铬白色的金属层。斯塔克用的力气挺大，脸上明显带了紧张的神色, 克林特€€巴顿一边用脚后跟踢他一边挣扎, 结果还是被钢铁战衣带来的惊人臂力拖到墙角，好在等到他快要翻白眼之前对方总算松了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克林特格外费解：“至于吗, 你用这么大力气，我还以为要被你当场锁喉暗杀！”
而特洛伊则也很好奇地追问：“你说了什么？”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可以推断出来应该不算什么坏话。
但话题的主人翁却显得极不坦率, 他含含糊糊地敷衍：“也没说什么, 不是重要的内容。”
噗嗤一声, 一直在旁观的娜塔莎终于笑出了声。
当夜是庆祝的日子，斯塔克甚至心情很好地叫了彼得一起来参与派对。
这让这个高中生高兴坏了，要知道在复仇者联盟集体出动的时候他被排除在外一直都很不甘心，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要混不上战斗机一切免谈，他还是只能够在皇后区清理清理这里的小角色。
可惜索尔来去匆匆，在上次带回来一小块乌鲁金属之后就又回了阿斯加德，这次的集体活动和庆祝之夜都没赶上。
那块乌鲁金属在派对当中被当作展示品传阅，大家都很难想象这和索尔的雷神之锤采用了同等的材质€€€€那把妙尔尼尔看上去就是普通的金属外表，但却重得难以想象，但这块大概方砖那么大的金属块却显得并没有多沉，斯塔克在手里颠了颠，表示这和普通的30cr密度差不多。
“说不定又是什么阿斯加德的黑科技。”
克林特往嘴里倒酒：“我看索尔把自己的锤子放在茶几上也没见把玻璃压碎，反倒是人一直拿不起来。”
特洛伊也跟着传阅，乌鲁金属对他来说是难得的炼金材料，但是想要加工这种程度的素材难度很高，真到他手里的话估计还得去请教苍崎橙子之类能够使用卢恩的魔术师。被特意处理成方锭的乌鲁金属表面上刻着阿斯加德的文字，大概是描述了开采时间，如今的状态，就像是被慎重对待的那些储藏在地下金库里的黄金，特洛伊敲了敲眼镜框，看了几眼就打算放下，但却有另一个人凑了过来，想要打听关于这种材料更多的力学性能。
“它的杨氏模量是多少？”
斯塔克靠过来，呼吸当中带着酒精味儿：“还有泊松比和延展性，这是各向同性材料还是各向异性？”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特洛伊顺着方向看桌面，长条桌上摆了好几个如今已经空空荡荡的shot杯。难为彼得€€帕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老老实实地喝橙汁，要是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那群熊孩子能有这么老实，他怀疑查尔斯做梦都能笑醒。
而金发的二战老兵还在一杯接一杯地拼酒，坐在他对面的娜塔莎不遑多让，两个人将高浓度的伏特加像是喝水一样往嘴里倒，让人叹为观止。原来四倍体力的超级士兵还能有这种特效，特洛伊虽然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场面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他有点忍不住想要开启魔术视觉去观察酒精的代谢过程，但斯塔克贴在他的半截后背上让人根本腾不出手去碰眼镜。
而且这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一点……
“你在看什么？”
斯塔克问：“你还没说乌鲁金属的力学性能。”
“这个我也背不出来。”
特洛伊只好耐心说：“而且魔术材料的话，很多都会根据刻进去的魔术不同而改变它的具体特性，比如索尔的妙尔尼尔就被赋予了‘除了特定类型的知性体以外无法使用’的约束条件，并且有着方便流通使用者魔力的性能。”
而且他还要刻意压低嗓音，要知道彼得对这些知识€€€€不论是科学还是神秘€€€€都好奇得一塌糊涂，而且从目前的接触经验来看这孩子的口风不是很紧，特洛伊无时无刻都要防止对方在偷听。
不过托尼€€斯塔克似乎看上去也不是很在乎这些知识，在听到了如尼文这里以后就开始走神。
也太近了……从来不喝酒的人开始觉得坐立难安，而且这种坐立难安也不完全是酒精导致的。
“你在看什么？”
对方还不满足，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咕哝着凭什么所有人都对那个老冰棍青眼有加。
特洛伊反应了一下才猜出“老冰棍”到底是谁€€€€他真的很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称呼索尔是“惊爆点”，还有他的弟弟“小鹿斑比”，总有些拐弯抹角的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