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公明疯狂糊了上来,袖子几乎遮住青阳满脸,狂乱地说,“你又想!你又想当着我们的面,让他们入门!”
“……”陈圆圆不禁抬袖遮唇,带着几分疑惑,怎么感觉这语气、这画面如此熟悉……
青阳无语地推开赵公明:“我总不能让你们去水底下捞宝贝吧?唉,师兄,你不要这样患得患失,你和四位灵公能坐镇道观,助我收敛正偏财就已经很够了,没人能代替的了你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陈圆圆袖子抬得更高,眼神更加怪异。
正准备开口问点什么,一旁菜地里就蓦然传来一声十分粗犷的撒泼声:“凭什么!!!”
鳌拜从菜地里破土而出,几乎破音,猛地看向五灵公:“你们只顾着五阴将,难道这新鬼你们就不在乎吗?!老夫不同意,老夫不同意啊!!!!”
赵公明高高在上地嗤笑一声:“这新鬼算什么了,不过和你一样,不成威胁。曹十他们却不同!我是万万不能允许小金贵你再召请他们的!!”
陈圆圆:“………”
青阳:“那你们下水运财去?”
“……”赵公明缓缓飘下来,“哼,那香火从獒儿的份例里扣。”
第16章
“老夫,老夫是死也不会同意的!!”鳌拜愤怒地大喝,一语道尽数月心酸,“不给老夫吃葱油大虾也就算了,如今竟连香火,也要从老夫手中抠走吗?”
“抠你点香怎么了!想当初,小金贵还想抠我们生财鬼的钱哪!!”赵公明咆哮的比鳌拜还大声,不过下一句就声音骤低,“现在还不是抠成功了……”
赵公明含幽带怨地看了没良心的小金贵一眼:人都被抠进观了,也不知道珍惜,每天总想招些旁的玩意儿进门。
陈圆圆深谙个中门道,保持抬袖捂嘴的姿势,缓缓退出战场……然后和香炉后的三个大活人对了个照面。
刚刚还你追我赶的三人一鬼面面相觑。
“哎。”青阳疲惫地说,“别吵了,不请阴将了行不行?獒儿,就让你那些个阴兵来帮帮忙,把陈姐……”在陈圆圆瞬间凶悍的瞪视下,青阳改口,“把圆圆妹妹的珠宝捞上来。”
胤禟从香炉后冒头:“还有我的宝贝啊,之前也丢秦淮河里去了。”
鳌拜还想抗议,但青阳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而且把香火分给自己手底下的兵,总归比分给外人好受,只能点头答应。
青阳催行五鬼运财术,指引五位被叫来的阴兵入水寻财,按照陈圆圆的生辰八字推算,很快便将那十八匣珠宝,以及胤禟扔下去的东西打捞了上来。不光如此,打头的那位阴兵还额外抱了个匣子,挤眉弄眼地说:“道长,秦淮河底真是堆金积玉,满是宝贝啊!这匣子就是我在河里捞上来的,不止这些呢,河床上满满都是。”
鳌拜几乎和陈圆圆异口同声:“那快捞上来啊!”
赵公明等五位灵公也凑了过来,看看匣子,又看看青阳,欲言又止半晌,眼神矛盾中掺杂着担忧。
阴将直接将匣子塞青阳手里了,青阳本来当场就想推开的,但竟没能推开,反倒抱住了。匣入怀中,仿佛带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令青阳忍不住低头看装满匣子、光彩依旧可见夺目的珠宝,难以移开视线。
青阳心底一阵悸动,脑中不自觉的产生了想据为己有的想法,似有恶魔在一旁诱惑低语:既然都是遗弃之物,拿来又何妨?
“……不行。”青阳猛地从这混沌的状态中抽出神来,皱眉将匣子塞回阴兵怀中,“这玩意儿邪门的很,居然能让我有贪财的念头。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众:“……??”
你不是吗?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青阳颇为委屈,大感不被理解,“不取不义之财,不可败德辱行。那些珠宝各有其主,我凭什么霸占?如果那些宝贝的主人,也像圆圆妹妹这样呢?我岂不是做了坏事儿。你快把这东西送回去。”
“不要啊——”
五灵公是松了口气,陈圆圆却瞬间在地上打起滚来,美人撒娇,正是芳姿妖娆,柔情绰态:“不嘛不嘛!留下来!管他们呢,我都弃佛入道了。”
青阳严肃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看看观中墙上的字?”
陈圆圆仰头一望,左一个尊道贵德,右一个遣欲坐忘:“……”陈圆圆顿时委顿下来,喃喃自语,“我感觉我被骗了。天下道佛一般的烦人。”
赵公明本还抚着胸舒气,闻言顿时大怒,一下飞身而起,青阳吓了一跳,赶紧扑来想劝,就听赵师兄大声地说:“这是侮辱!!那佛门能和我道门相提并论吗?我道门什么不强过它!比烦,我道门也一定是比佛门烦的!你可知我道门多少戒律!”
青阳:“???”这也要攀比吗?!
赵公明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门戒律,青阳权当听不见,走到胤禟和胤褆身边,把还蹲着的两位皇子扶了起来,顺手也搭了一下可怜的国际友人。
胤禟噗噗直跳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大恩不言谢……”
青阳深深地凝视胤禟。
胤褆难得开窍,捅了胤禟腰眼一下:“什么大恩不言谢,道长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该好好意思意思?”
才对青阳升起一点好感甚至是敬意的胤禟:“……”
刚刚还说不贪财呢,怎么还是要钱!胤禟不甘愿地把才回到手里的钱袋又递了出去,胤褆又开始不客气地呵斥穆景远:“你也是!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祸!”
穆景远:“……”明白,给钱。
胤禟亲手把还没捂热的银子送到青阳手上,情不自禁地想:……此情此景,和刚刚遇到饿死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恶啊!这道士说一套做一套,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刮油水恶鬼!
“真是万万没想到,大皇子竟有这般心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是来秦淮整顿吏治,背地却是拉拢大师……这一定是九皇子出的主意!”管事手执笔墨,表情愤慨,“这事一定要立即告知主子!”
管事在密函上奋笔疾书:【……属下人微言轻,实在难以阻拦二位殿下行事。但太子尽管放心,便是触怒二位贵人,属下也一定不会让他们计谋得逞……】
让人将密函快马加鞭送去京都,管事站起身,深吸口气,凉风中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态:“主子不在秦淮,我也不能堕了主子的威名,日后酒楼建设,我一定要替主子盯好了敌人!”
隔天。
“大,大师,这女子怎可抛头露面,又如何有那个手腕,经营起您这家酒楼呢?”
管事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才写信向太子下过军令状,今天大师就带着大皇子、九皇子一道来了,身后还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若洛神的女子,这分明就是美人计!!
陈圆圆嘻嘻一笑:“抛头露面怎么了,你想看我抛头,还是露面?”
说着说着,陈圆圆缓缓把她那脖颈伸长了,虽然没有太夸张吧,但绝对不是活人能达到的长度:“你说呀,想看抛头,还是露面?”
青阳面露担忧:“你悠着点,一会假发掉了。”
陈圆圆:“……”
管事差点当场吓晕,捂着胸口强笑道:“原原原来是大师自己人,我还以为……”是大皇子、九皇子送来的美人计呢。
他忍不住又瞄了陈圆圆几眼:原来,鬼也是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吗?大师果真法力无边,就是不知道这副模样,是不是这鬼的本来样貌……
然而陈圆圆已经提溜着自己换上的裙装,开始巡视自己未来的领地了,青阳也非常自然地跟着大皇子、九皇子一块,往对面春盛酒楼走:“你这酒楼啊,原本就是苦命鬼的栖身处。现在既然有不少鬼还想留下,你不如就招他们做工,有鬼契在身,都不用担心偷奸耍滑。”
管事是很想跟来的,怎奈何被九皇子、大皇子的手下拦住了,只能望大师兴叹。而这一头,九皇子胤禟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胤禟慎重的没说话,心想,那确实是不用担心偷奸耍滑,但不用担心的人到底是谁呢?是我,还是大师呢?这群小鬼,该不会是大师塞进我酒楼的奸细吧!
然而胤褆已经声如洪雷地哈哈大笑:“那就多谢大师帮忙了。请鬼做工,纸钱总归比真金白银便宜的,九弟,你是占了大便宜啊!”
青阳赶紧声明:“但是让他们能在白日行走,这个符咒是要花钱的哦。”
“……!”胤禟猛地看向胤褆,大哥你听听,这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难道还不醒悟吗!
胤褆语调夸张:“当然当然,反正九弟也不差钱。”
胤禟:“????”
胤褆早就酸了,他自个儿浑身连个铜板都没呢,九弟还能建酒楼。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掏钱吧!!快被大师薅光!!!
…………
酒楼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青阳本身也不是普通人,白天雇人干活,晚上在鳌拜的阴兵里挑些生前就是木匠、瓦匠的来继续就是了。
所以,等到胤褆、胤禟办好差事,都要离开时,青福酒楼已经基本有了雏形,胤禟特地去看了,竟都是最正常的装饰,完全没有剽窃他想法的意思。
胤禟这才完全放下心中芥蒂:“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大师,你这酒楼建在我春盛酒楼的对面,恐怕……不一定能挣钱啊。”
青阳惊愕:“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上次都亲眼看见神了,还不相信我真供奉了财神爷?”
胤禟比青阳更加震惊:“什么?上次的神仙里,竟然有财神爷?是哪位,一定是那位特别严肃,说让你转卖佛珠的吧!”
青阳:“……”
他好像有点不太想说了,怎么讲呢?告诉胤禟:其实不是啦,真正的财神爷,是那个死活不让阴将进门、暴打你大哥、还从鳌拜手里抠香火、连烦都要和佛门比个高下的……
青阳含糊地说:“嗯……”
反正五灵公作为生财鬼运财,也算是司掌偏财,张元伯也能算是财神吧。
因为这几日的交情,青阳还特地把胤禟、胤褆送上船——胤褆蹭的是胤禟负责看管、运送贡品的大船:“走啦,有缘再见。”
胤褆虎目含泪地握住青阳的手:“大师,我舍不得你啊……也舍不得青福观、都城隍庙……”
这离开了秦淮以后,他要如何安心入睡呢?听说女子阴气极重,而男子泄阳元后阳气自然降低,胤褆甚至都已经在考虑,未来再也不要和王妃、侍妾一块睡了……而且住院外要多站几个阳气足的壮汉!!
青阳一眼看穿胤褆内心:“我给你书一道符箓做加持,这便不用怕了吧。”
胤褆色厉内荏道:“什么怕!我岂会怕!……大师这个符能保多久?”
青阳是拈三清指,以秦淮河水为符水,在胤褆掌心书下符箓,眨眼水就快干了,青阳还拿手扇了扇,看得胤褆都想喊,别扇了,再扇没了。
青阳:“放心,这少说能在厉鬼面前护你一命。如果一直平安无事,就一直不会失效。”转过头,青阳又友好地询问刚刚眼巴巴看他的胤禟,“九殿下,那你怕——”
“不怕!”胤禟死要面子,梗着脖子厉声打断,“我不需要!”说完就一挥红袖,转身大步就走。
穆景远:“……”
穆景远期期艾艾:“那内个……”
青阳瞅了眼穆景远又拿到衣裳外的十字架:“其实人一生遇到恶鬼的几率也不那么大。”
穆景远:“……”
青阳:“你是想让我现在写符,死于神明掐架呢,还是等待恶鬼降临……”
穆景远:“……告辞。”
走水路上京都,胤褆这个马上将军着实呕了好几日,下船时都快脱了相了,被胤禟一路扶下来的:“大哥你这身子骨,打海仗着实不行。贡品既然已经送达,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胤褆也是真心想蹭老九那富丽堂皇的马车,破天荒的没拒绝,和胤禟哥俩好的回府去了。看到崭新完好的直郡王府,胤褆差点哭:“……可算能在自家睡了!”
胤禟也没打算多留,和胤褆告别后也自行回去了。
哪知道隔了几日。
“胤禟。”
金銮殿上,康熙缓缓开口,手中翻弄着奏折,动作看似随意,却令百官众臣噤若寒蝉:“今年南上的贡品,是你负责押送的。你自己也说,接应时,贡品并无短缺。”
“啪。”
奏折被康熙随手扔在桌上,奏本虽薄,却如同惊堂木,轻轻落桌,便惊得好几个胆小的大臣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