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现出实体,端着花生糕对着面露慈爱的青阳挑眉:“去练你的剑。”
这两天,罗睺已经教会了青阳如何将诛仙剑化为剑纹,收敛在手背上,青阳心念微动,手中就多出一把寒光森森的长剑:“要不,我先去多买几块砧板吧?之前在开封就片坏了七八块了……我们伙房可只有一块砧板,片坏了明天就没法烧供斋了。”
青阳说着说着,动了动鼻子,提剑嗅了嗅:黄瓜片多了,感觉剑上都是一股清新的黄瓜味。
五灵公用震悚地目光看着这一幕,眼前的景象甚至超过了难以理解可以形容的范畴。
张元伯实属懵逼地看着青阳嗅完诛仙剑,又毫无忌惮地往罗睺身边一偏,动了动鼻子,最后笑着对罗睺道:“黄瓜、桂花,闻起来还挺饿的。”
张元伯:“??”
饿什么饿,还不快跑,疯了吧还笑嘻嘻地去闻魔祖。
只见魔祖脸色一沉,将花生糖都放下了,抬起手来——
揉了揉肚子。
这是一种条件反射,青阳一说和吃相关的话题,罗睺就开始饿了,甚至开始分泌口水:“别说,做。昨天你还说‘有种黄瓜味儿的薯片,自家做的,薄脆清爽,可口至极。’”
昨天说的时候罗睺就开始馋了,都把青阳的介绍词原话在心底反反复复背了几遍,记得一字不差,结果等到今天小道士也没有主动地做,明显又是在撒娇。
罗睺大度地稍微捋了一下袖子,露出一双杀遍漫天神魔的手,开始给青阳揉肩:“允许你偷懒一天。做薯片步骤麻不麻烦?吃完我们去买砧板。”
多按按,多按能掉落更多美食。
张元伯:“…………?”
刘元达叹息着把已经看傻了的孩子拉回偏殿:“别想了,魔祖和小金贵感情深厚,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张元伯:“??”
这是什么温良贤淑的语气,不正常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翊坤宫中。
宜妃斜卧在贵妃榻上,翘着指甲,任宫女为她修剪,心思却落在其他事上:“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额娘,从我进殿开始,你就在那儿神神道道的,到底什么不对劲啊!”胤禟不高兴地将食盒一放,“儿子难得能看您一趟,您眼睛就没落在儿子身上过。”
宜妃猛地坐起来,吓了宫女们一跳:“你们都下去。”屏退了左右的耳目,宜妃叫来胤禟,小声道,“你上朝时,有没有注意过你皇阿玛的皮肤啊?总觉得比以前要好。”
胤禟:“……?”无语,别人家的额娘都在催促儿子如何上进,有没有挣到一官半职,他的额娘只知道惦记他皇阿玛的皮肤,“儿子站得远呢!也没注意这个,上朝的时候大家谈论的都是朝堂重事,谁看脸啊。”
胤禟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尝试和额娘另起话题:“最近,大哥又被皇阿玛派了不少整顿吏治的事务,比起太子二哥还忙了。我觉得大哥还是有希望的,真要说太子的位置,二哥虽然是嫡子,但大哥是长子,未尝没有变更的可能。”
“是真的有变很多!”宜妃就仿佛没有听到胤禟说话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话题,用一种说大事的语气道,“我和良嫔妹妹两个人的眼光,怎么可能看错。”
胤禟:“……”
胤禟再接再厉:“哎呀,说到良嫔,最近八哥的身体还是没好。我都替他求了符了,那符给四哥分明是有用的,给八哥却没用。也不知道八哥何时能回来上朝……”
宜妃已经不知从哪掏出镜子,开始摸着脸蛋自哀自怨了:“唉,毕竟是上了年纪了,怎么保养也比不过那些新进宫的小姑娘……”
胤禟:“……”
绝了!不愧是我亲母妃,关于儿子上进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光顾着在意皇阿玛的皮肤。
宜妃用我要干大事的语气郑重道:“得了,今天你先回吧。额娘得想个法子,问问圣上,用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啊,竟然这么有效。等额娘有消息了,叫人给你传信去。”
能生出这么多俊俏的儿子,康熙的颜值也是能打的,美中不足就在天花留下的疤痕上了。这疤是七岁就有的,想祛也不可能,可偏偏宜妃观察到康熙脸上的痕印最近越发的清浅,只剩下一点红痕。摸起来也光滑很多……
胤禟大惊失色,直捂耳朵:“摸起来这种事,就不要跟儿子说啦!”
胤禟本还想留下来,继续和母妃说些自己的近况,获得一点母爱的关怀什么的,这下火烧屁股似的掉头就走,跑得飞快。
宜妃身边的老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娘娘,九殿下也是想和您说说体己话。”
“说什么,这呆子。”宜妃没好气地道,“当年我让他不要蹚浑水,他不听,现在倒想跟我说话了,我也不听。去,叫人好好准备着,万岁爷但凡进了咱宫里,我就一定要问出那道养颜护肤的方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回应宜妃的执念,隔了几日,康熙果真来了翊坤宫。进门一看,宜妃已经摆好了恭候的架势,眼神闪亮地看着他了:“……许久未见爱妃用这种眼神看朕,是有事相求?”
康熙踏进门的腿都想往回收。
这眼神,康熙这一年来也是挺熟悉。之前他那群儿子冲他吭哧吭哧讨钱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说实话,康熙才又被大师重重刮了两刀油水,目前真的不想再出现多余的开支……
宜妃柔声道:“怎么这么说呢,只是看圣上最近愈发的英武了,想斗胆问问您,最近为您调养的是哪位太医啊?您的皮肤、气色可堪比二十岁的儿郎了。”
说堪比二十岁,那肯定是夸张,毕竟康熙也不是娃娃脸,之前也没想过保养脸蛋,但说他年轻个十来岁,那效果肯定是有的。
宜妃这问题问得可以算是直白了,要在平时,康熙若是觉得这妃子在意的不是自己,说不定转身就走,偏偏康熙最近确实挺在意皮肤的事儿,又也不好和大臣、儿子说,没想到在宜妃这儿找到了宣泄口:“果真如此?”
康熙心念一转,突然激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不瞒爱妃,太医没换,朕只是讨到了一个千金难求的好方子,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爱妃想要?五百两纹银,朕让御药房每日将药膏做好,送来给你。”
哎呀,是他思维局限了,居然没想到这样的好办法。回头再去其他几宫转转,这买内服药方的银子不就能讨来了?指不定还有闲余。更何况,等内服药方拿到手了,他还能再卖一波。
康熙越想越高兴,恨不能马上起身就走,一晚上把所有后宫都逛一遍。好在理智告诉他不合规矩,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出得起这钱。
宜妃惊呆了:“……”
她想过皇上可能拒绝,甚至斥骂,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问自己的妃子伸手讨钱?
这震惊,从她掏出银钱来,一直延续到给胤禟传信:【……说是一位民间高人给的方子,不光有外用的药,还有内调。外用的药额娘已经买了,五百两纹银,但内用的药,说是还要等那位大师送来药方,再由御药房敲定价格……】
胤禟看着宜妃的信,先是和宜妃一样的震惊,而后渐渐砸巴出不对:“民间高人?大师?”
皇阿玛一向不信邪的,现如今能搭得上关系的民间高人,还大师的,能有几个?难道,是青阳大师?
不,不会吧,青阳大师明明自己也说过,他连私塾都没上过的,从小就被留在观中,不是修习道法,就是侍奉神明,根本没时间踏出道观半步。
“殿下,也许是我们误会了呢?”穆景远小声说,“大师确实说过自己没上私塾,但剩下的话,好像大师没说过吧?”
全都是大家脑补的,补着补着就当真了。
穆景远充满敬意地道:“能培养出来大师这样的高人,那道观一定底蕴深厚,或许有许多藏书秘典,以青阳大师的能力,自学成才不是问题,更何况他能通阴阳,以古今鬼魂为师,也不是不可能。”
胤禟忍不住吐槽:“底蕴深厚?就那青福观?皇阿玛去了想封它个宫观都难!周围环境就不说了,拢共就三间屋子啊,把三间屋子全装满,又能有多少藏书秘典呢?还比不上咱们宫里佛殿的藏经多吧!”
穆景远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道教文书:“但东方的神仙神通广大,我看什么须弥芥子、袖里乾坤、洞天福地,似乎都能起到不改变外观,却扩大内容的功效,可能青福观就是这样的一处宝地!”
是不是且另说吧,胤禟将文书从穆景远手中一点点扯出来,缓缓提醒:“你信仰的不是耶稣?”
穆景远赧然地低下头:“我就看看,不改信。”
胤禟:“……”
…………
胤禟给青阳发去了一封询问的信,本没抱着多大期待,没想到隔天青阳就让鳌拜将回信送了过来,挺无辜地表示,老早他就说过自己懂医了,还主动自荐过给四阿哥看诊。
胤禟:“……这我怎么能知道是真的呢?穆景远,换你你信吗?”
穆景远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信吧?大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胤禟:“……清醒一点,你是耶稣的信徒。”
怎么看起来分分钟就被青阳洗脑了,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
胤禟想了想:“那我是不是可以请大师上京,帮八哥看看?之前我求的符,对四哥有用,对八哥却一点用没有,最近看他情况一日比一日差,都不愿见我了。这怎么行,我马上写信!”
胤禟和穆景远同时起身,一人往书房的一端走,等翻找到各自的东西,回到书桌前一碰面:“……穆景远?我拿了金叶子了,你给我拿笔墨啊,你拿银票干嘛?”
穆景远茫然又无辜:“啊,我怕您忘……”
两人在书桌前面面相觑,互相看看对方手里的钱,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钱。
……唉,我们自觉得有一点点辛酸。
青阳收到胤禟的信,已经是四月份了。
清明节来上香的人更多,又因为之前开义诊的名头传出去,每天来看病、上香的人都恨不得打一架,好抢青福观这巴掌点大的地方,最后青阳不得不给上门的病人排号,这才将青福观的大门从被挤爆的危险中解救出来。
王夫人摸着自己的脸蛋喜滋滋道:“吃您开的药,我这月信果真来了,皮肤也比以前细腻许多。其实喝药膏的头一天我就有感觉了,从没睡得那么舒服过,一沾枕头就着。”她放下手,小声说,“大师,你看每天来你道观的人这么多,没想过将附近几家的地买下来,或者搬个大点儿的地方?”
青阳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建议了,乍一听还是心梗:“不了吧,这么点小已经很顾不过来了。”
王夫人很失落:“我还想说,已经找好了地头,就看您乐不乐意了。”
“谢谢王夫人啦,您这个药膏不要停,吃上三个月,将病根除彻底。”青阳收拾桌上的针具,“我准备离开秦淮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王夫人点点头:“诶,那我去给三清上个香再走。”
一直到深夜,青阳才送走了最后一位香客。他将青福观门闭上,转头把自己的行囊一收拾,托五位师兄看守道观,第二天一早,就踩着红莲和罗睺一道往京都而去。
托明珠的福,青福酒楼在京都的分楼已经建了起来,还比秦淮的主楼多了住宿的功能,胤禟早就在酒楼里开好房等着了,看到青阳鬼魅一样从窗户里钻进来,他迫不及待一跃而起:“大师,你可算来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八哥府上。”
胤禟带路,青阳跟在后头,罗睺照旧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显然并不想和其他人搭话。
来到胤禩府上,胤禟着实在门口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动管事放他进去:“你看,八哥是不是病的很严重?不然怎么连我都不想见。”
管事叹气:“主子这些日子都是昏沉沉的,多半都在睡着,您就是进来了也说不上话。”
青阳跟在胤禟身后,穿过好几条回廊,进入主屋,入目就是一道道风雅的帷幔,胤禟不耐地一道道掀开,最后一道掀起,入目便是一张乌木床,被褥中央沉睡着一个看起来颇为苍白脆弱的男子,眼下青黑,即便是睡着也是蹙着眉,配上俊美的五官,着实令人心疼。
管事喊了几声,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也不是昏迷了,就是不愿动。有时候主子状态好的时候,会和我这么解释。”
“嗯?我来试试。”青阳提起三清铃,摇晃了一下,“醒来。”
胤禩像只僵尸一样猛地坐起来,吓得管事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是有力气的嘛,看起来不是身体问题。”青阳又晃了晃三清铃,“为什么失眠。”
胤禩弱小、独孤、无助地坐在床角,伤心地说:“……被排挤了。”
大哥、九弟突然和二哥、三哥混在一起,还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还不跟他说。
感觉被小团体排挤的胤禩伤心,寂寞,冷。
第44章
……有问题!
虽然胤禩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凭借青阳多次被迫家庭调解的经验,单凭“被排挤了”这几个字,就已经本能感觉到不对, 犹豫了最多半秒,当机立断地起身回头, 对胤禟肃然道:“我来是看病的。”
胤禟:“嗯……嗯?”
青阳声音低了八度:“如果要做家庭调解, 那是另外的价钱……”
“什、什么看病,价钱!”被胤禩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到的管事总算回过神来, “你这道人, 到底对主子用了什么妖法, 为什么主子这幅模样!”
原本看是九皇子带来的,还说是大夫, 管事根本没怀疑,谁知道这道士上来就摇铃铛, 这是正经大夫看病的方式吗?
管事立马就张开嘴,扬声想喊, 青阳使了个眼色,罗睺随手一拍,就将人震晕了, 顺手搁在旁边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