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被蹭乱了,裤子和衣服内衬也皱皱巴巴的,不过我妻夏野完全没有关注这个方面的情况,他面无表情地摸出了手机,翻了一下以目前时间向上翻10%电量内来计算,而收到的最后一条未来日记。
……
乙骨忧太的睡眠时间只能维持五六个小时左右。
其中大部分的原因在于最近极其恶劣的颠倒作息,近乎连轴转的工作,以及不得不整天紧绷的精神都让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而另外的理由则是他原本就有的了——他本来就有点失眠,总是会断断续续地惊醒,他眼下格外明显的黑眼圈就是这么来的。
意大利正值夏季,白天长黑夜短,所以就算他仅仅睡了几个小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也已经是格外明亮的白天了,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法,现在是万籁俱寂的“凌晨”,除了起床不是一般早的晨练者,就没有谁会在这么早的时候起床。
——乙骨忧太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还没等他迷迷糊糊地翻个身继续睡,一股压迫力浓厚的漆黑咒力就弥散过来,惊醒了他的所有感官,几乎是从咒灵堆里练出来的斩杀本能,浓郁的危险气息让他整个后背都瞬间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黑发的特级咒术师“腾”地睁开双眼,条件反射地摸出了枕头底下的刀剑,还穿着睡衣就下意识从窗口一跃而出,挂着黑眼圈的下垂眼幽幽睁大,斩过无数咒灵的杀气顺着脊背向上绕,锐气逼人地拔出刀,光着脚踩在了意大利目前还没能达到煎鸡蛋温度的清晨的路面上。
……然后怔怔地目送着白骨鹿头的漆黑虚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腾起,目标明确地从空中离开。
黑影的肩膀上还站着个小粉脑袋瓜的身影,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幽幽的粉瞳不带感情地向这边瞟了一眼,随后又毫不在乎地挪了回去,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后辈今天还多带了只口罩——果然是生病了吧?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浑身凝起来的尖锐杀意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
……什么啊,原来是后辈又去工作了,还真勤奋啊。
在确认了这股咒力的来源是自己的工作狂后辈之后,乙骨忧太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腾起了新的担忧。
不过说起来,后辈这才休息多久啊,不停歇工作了三天,甚至还生病了,只睡这么一会儿真的没问题吗?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隔壁——米格尔同样目瞪口呆地站在窗口,手上捏着一沓乱糟糟的任务列表,估计是刚被后辈又一次要走了大部分,乙骨忧太这么想着。
照这种速度下去,估计很快就要清扫完西西里岛这片区域了,无论是乙骨忧太还是米格尔,都没想到两个多月的任务量竟然会结束的这么快。
同样穿着皱巴巴睡衣的前诅咒师看了眼天又看了眼他,然后才迟疑地问“要现在就出发吗”?
乙骨忧太:“……”
醒都醒了……总不能让后辈自己一个人解决大部分的任务吧。
……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也会成为工作狂的。
乙骨忧太忽略了几个晨跑人对于他穿着睡衣光脚拎着刀的震惊眼神,然后再几个人更震惊的眼神中又从窗户翻回了屋子,准备带着浓厚的黑眼圈开始新一天的连轴转。
……顺便,乙骨忧太在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的时候,还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给远在日本也许正处于深夜熟睡中的狗卷棘又发了几条消息。
——发消息讲述了一下他对于后辈可能生病了但仍旧高强度工作的担忧,然后迟疑地又加上了一句。
『乙骨:不过,狗卷同学,任务很快就会被解决完毕……也许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
折原临也的消息到了。
处于睡眠中的状态的话,以我妻夏野本人所见所了解为主体的未来日记内容都会为空——毕竟他又没有梦游记日记的习惯,清醒后会点开日记也只是出于习惯,顺便获取后半段“清醒”状态能够得到的日记内容。
折原临也的消息,就是卡着这个时候发送过来的,准时得让我妻夏野怀疑意大利是不是有着他的眼线,而考虑了一下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又是和白兰臭味相投凑在一起……这个可能性真的无限趋近于100%。
『折原先生被时钟塔的人盯上了。』
我妻夏野缩在“deus”的肩膀上,格外烦躁地啃着大拇指,原本的话他还会注意放轻力道,仅仅是轻轻啃咬,现在也不清楚是不是烦躁的不适的原因,他连下口都没什么轻重,咬的大拇指有点隐隐作痛。
『是咒术师,是黑手党,是异能者都无所谓,但是为什么会是魔术师?明明一直都没有接触过魔术师这个群体……为什么折原先生还是会被盯上呢?』
浅淡的粉眸里蒙着一层阴霾,我妻夏野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上还携带了多少武器“存货”,然后又皱着眉头数了一下从米格尔那边接过来的任务清单,最后决定还是应该先去一趟杰索家族。
『尽量避免和魔术界的接触,如果有魔术师发现了什么,就杀掉他们。』
我妻夏野心想。
『意大利的咒灵这么多,黑手党也这么多,可以伪造成咒灵动的手,也可以伪造成黑手党的痕迹,或者干脆一点,不要留下尸体,并且破坏可能会被发现的所有线索。』
……
折原临也和白兰都有着同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在别人的雷区蹦迪,比如说折原临也就喜欢给池袋的金发酒保找麻烦,还管人家叫“小静”,白兰也喜欢对自己的得力下属称呼为“小桔梗”,而两个人的共同之处,就是都会笑眯眯地称呼他为“夏乃酱”。
就比如现在。
“夏乃酱~”
两个人就像专门在这个地方等他一样,白发眼下带倒王冠的青年甜腻腻地对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冲着“deus”举起了一枚棉花糖:
“Ghost要吃吗?”
『明明是“deus”。』
旁边,意大利的夏天仍旧勇敢地穿着毛领外套,黑发红眸的青年语气轻快,笑吟吟地对走空路的我妻夏野打了个招呼,还伸出一只套着半指手套的左手晃了晃:
“好久不见,夏乃酱仍然完全没有长高呢。”
我妻夏野有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箱子,箱子里散发着区别于咒力和异能力的气息。
『他把赛尔提的“头”带来意大利做什么?』
我妻夏野有点疑惑地这么想,不过大概是由于发热没有降下去,他的脑袋仍旧有点昏沉沉的,所以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再关注——他现在最为关注的事情也不是这个。
我妻夏野比较焦急于解决在意大利需要做的任务,然后快点回国,只要和狗卷棘粘在一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无论是黑手党还是魔术师,都离得远远的,想要打扰他和棘君贴贴就杀掉,谁也别想阻止一心谈恋爱的我妻家病娇。
所以,他的问题也格外言简意赅。
“位置,情报。”
『折原先生没有提到“那个”,那就说明并不是“那个”引起了魔术师的注意力……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杀掉不稳定因素的魔术师就好了。』
我妻夏野攥着手机想道。
『会带着赛尔提的头颅离开新宿,极有可能是赛尔提的头颅引来的魔术师……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稍微有点底蕴的魔术师家族就会搜集“圣遗物”,赛尔提是无头妖精“杜尔拉罕”,而杜尔拉罕的头颅更是格外容易被盯上。』
“感觉夏乃酱变了好多啊。”
似乎被我妻夏野冷漠高效率的作风震惊到,折原临也有点诧异地愣了一下,不过似乎是很迅速地发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红眸:
“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状态似乎不太好呢。”
——状况和他想象中差的有点远。
折原临也扫了下粉发少年的脸颊,苍白的脸色上浮着一层病态的浅红,虽然病娇激动起来也会出现红晕,但是病理性的脸红还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再结合他得到的有关情报……
——我妻夏野不会真的在认真给咒术界做任务吧?
……折原临也是主要喜欢关注普通人类的“有趣”没错,但是那也不代表他无法推测有特殊能力的人群的想法,咒术界上层的动静虽然会令他迷惑,但也格外好猜测——总之按照十年脑血栓的程度推测就好。
粉毛小病娇对咒术界的一个咒术师一见钟情,上层不可能对这种送上门来的战斗力视若无睹,一切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只有我妻夏野。
对于一件事,折原临也是真的很意外。
我妻夏野一见钟情的对象,那个咒术高专的学生……竟然还没有踩到雷区,被带走关小黑屋吗?
这都多久了,两个多月了吧?
根据折原临也对我妻夏野的了解,他会这么做的可能性几乎在99%,剩下那1%是留点余地,毕竟万一对方就是格外擅长驯化病娇的攻略大湿呢?
折原临也脑子里闪过了若干思绪,不过表现在外面其实也只是两秒钟,对于这种称不上“关心”的关心,我妻夏野的反应很平淡,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身体不适稍微有点萎靡。
“杀掉魔术师的话,还是足够的。”
我妻夏野伸出手背,探了一下额温,然后眨了眨因为发烧而有点雾蒙蒙的粉瞳,用轻飘飘的语气说:
“对了,折原先生,我这次过来,也是打算拿回来一样东西的。”
『在交流赛的时候,棘君没有同意接收我的命令权……会不会因为我给出的不够的原因呢?』
病娇的思维永远和常人不太一样,我妻夏野心里这么想,然后又用掌心贴了贴发烫的两颊,软绵绵地说道:
“‘那个’的话,先还给我吧。”
——
折原临也的确是被魔术师“盯上”了。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他所持有的,赛尔提的头颅被魔术师盯上了。
“杜尔拉罕的头颅就是最好的圣遗物,百分之百会召唤出真正的,第一个杜尔拉罕,魔术师听到消息后会心动很正常,更何况折原君还是一个弱小无助的普通情报贩子~”
白兰捏着一枚棉花糖,兴致勃勃地把白色的小棉花块搓揉捏扁,用自带波浪号的声线解说道:
“涉及到魔术界,还是挺麻烦的一件事吧?因为那种所谓的‘圣杯’存在,每个地方都会有蠢蠢欲动的家伙,都在给魔术师大开绿灯,日本的冬木都快变成实验基地了——”
白发青年拖长了音调,紫眸也微微眯起,我妻夏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咒言师的眼睛更漂亮。
清澈剔透,就像没有杂质的紫色宝石,在咒言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我妻夏野会觉得非常开心,心脏怦怦跳,脸会变红呼吸会加快,全身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如果棘君可以只看着我就好了。』
我妻夏野又不受控制地走了个神。
“所以说,折原君被盯上是超级麻烦的一件事啊,就连来到意大利都是拖了之前送出去的人情,由港口黑手党叛逃的那个干部找门路护送过来的,我这边又被彭格列盯地很死,所以情况其实很被动哦。”
“deus”已经重新隐没进了空中,走神开始变得光明正大起来,我妻夏野一边划着屏幕,计算着接下来怎么规划任务顺序才更有效率,一边心不在焉地分出两分心神去听白兰的话。
『要直接说的话,也只是他不能出手而已,只要杀掉知情的魔术师,一切就都解决了。』
“还有别的吗?”
于是我妻夏野有点不耐烦了,他本来就因为棘君不足而格外不舒服,现在又浪费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丢掉了能够快点回国贴贴时长的我妻夏野变得更加烦躁,指尖都开始重新微微颤抖起来。
喉咙吞咽的过程中更能察觉到choker的存在感,顺便连着齿痕也在感官中放大,于是他忍不住隔着衣领摸了摸。
——然后就被眯着若有所思红眸盯着他的折原临也注意到了。
“夏野,你脖子上有什么?”
折原临也突然问道。
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无所谓,于是我妻夏野平淡地拉开了衣领,示意了一下,然后重新拉上拉链。
“……”
他觉得无所谓,但是折原临也可是格外难得地瞳孔地震了一把,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怪不得他瞳孔地震啊,谁能想到那1%的可能居然成真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驯兽大师,竟然能给疯起来就控制不住的病娇套上项圈?不仅没被绑走小黑屋,甚至已经占据了更为强势的地位吗?
折原临也险些步了某个特级咒术师的后尘,差点也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只不过,乙骨忧太震惊的是“我的未成年同学对我的未成年学弟下手了”,而折原临也震惊的则是完全相反的方面——那个念高专的咒术师竟然完美避开了小黑屋结局!
这可是连当初对我妻夏野的“未来日记”蠢蠢欲动,而试图洗脑的费奥多尔都没做到的壮举,俄罗斯的同行对这种能力眼热得很,最后还是因为被病娇盯上的风险实在过大,而短暂放弃了这一想法,估计还是准备着哪天再来一次——结果没想到,才两个月的时间就被截胡了。
——怪不得,怪不得原本不怎么在意的我妻夏野突然想要回了那个东西,不出预料的话,也是要送给他所谓的“真命天子”的吧?
折原临也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左手的掌心,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带了很久的露指手套已经摘下去了,然后神色古怪地瞟了一眼我妻夏野的左手,目光又慢悠悠挪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