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皇帝还有几分明白,没对其大肆株连,
叶孤城一死,白云城也差不多残了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又几乎龟缩不出。
原本秩序井然的南海一带,一下子什么魑魅魍魉都敢冒头了。
叫宫九当年预定收入麾下的南海小分部浮云了不说,连原本能暂时蹭着白云城的震慑力、同行南海的商队也多了许多麻烦。
不是干不过那群一个叶孤城就能镇住的小角色,到底耽误时间不是?
还因为那一个耽误,就叫宫九篡位的速度赶不上他弄清楚当年真相的速度。
只差了那么点儿时间,就彻底失去登顶九重丹陛的兴致了。
宫九自己那时候是无所谓君临天下了啦,
就是小老头眼瞅着满腔希望落了空,要直接干死皇帝,叫宫九这个血缘最相近的家伙不管自己有所谓、无所谓都会被亲太平王一脉和中立派的文臣武将们拥趸着登顶的行动,又给宫九拦下了,那是真红了眼和宫九拼命的。
最终拼得小老头只剩一口气,给牛肉汤带回无名岛先养伤、后养老去了。
也拼得就宫九那么变态的恢复力,也足足养了七天八夜才恢复过来。
一恢复就继续追捕陆小凤和沙曼那对女干夫银妇,再接着,就是戳心窝子的一鞭子了。
宫九原本是对皇帝把南王世子暗中圈养着的做法没啥意见的。
毕竟习惯就是这样,管他什么十恶不赦,皇帝愿意赦也就赦了。
更别提皇帝还没光明正大赦免,只把人悄悄换下来暗中圈养罢了。
虽说只要一想到皇帝那个据说自幼亏了身子、不利子嗣的脉案,再想一想南王世子那张几乎和皇帝一模一样的脸……
就连宫九,都要觉得自己知道太多。
不过如今对生活的兴致回来了,再想一想自己上一回死得那么莫名其妙,南王世子倒叫皇帝好好养着,宫九少不得就有那么几分不爽。
忽然就觉得皇权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习惯,也很有必要改一改了呢!
第二十章
宫九一边暗戳戳地琢磨着要用哪种姿势搞事更妥当,
一边又若无其事地往向晓久身上挨挨蹭蹭,琢磨着等将人勾到手之后的另一种“姿势”。
这么个公私两不误的性子,其实上一回没当上皇帝还真挺可惜的呢。
世界不只欠了宫九一顶皇冠,她同样欠了向晓久一个影帝。
宫九那么挨挨蹭蹭的,向晓久真能没有察觉?
真会傻乎乎地只当是朋友亲近?
如今是找不回一眼心动那会子的炽烈滋味了,但向晓久先对宫九动了心思,却依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他的那个大唐,又是男男女女情缘完全不拘小节的自在奔放。
结果揣着一脸心知肚明,居然能摆出那么一张只把宫九的挨挨蹭蹭当好兄弟勾肩搭背的模样,还把宫九都瞒过去了……
朱军师要是看到了肯定很欣慰。
花了多少工夫啊,这个连暗地里查访线索都老是露陷的耿直娃,总算也修出演技了。
双九组就这么各怀心思、互飚演技,偏偏还看起来和谐无比地将西湖逛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原也要一口气走完的,毕竟都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主,又确实聊出几分趣味。
恰此时,空中飘过来一股甜香。
带着微微炭火焦味的栗子甜香,没有竹露滴清响的雅致,却有着氤氲过人间烟火的独特诱惑。
向晓久顿住脚。
向晓久原先就有个一见着坚果就走不动路的毛病,
如今这毛病早被天策府众人的密集投喂治好了,糖炒栗子却还是他的最爱。
当年那只把他的红袍银甲装扮误认为女娃娃的瞎眼小黄鸡,最后能混成向晓久的铁杆损友,靠的就是一手做糖炒栗子的特殊技巧。
还别说,那手靠着和七秀五毒诸位混出来的特殊调味炒出来的栗子简直了不得。
要说向晓久这一趟奇遇最遗憾的事情,不能为曹将军庆生自是第一位,
身上荷包好几个,居然只带了那么点儿糖炒栗子,闹得如今吃都不舍得放开吃这一点,却也绝对能排得上前五。
如今这股气糖炒栗子的香味儿,要说和瞎眼鸡的那手艺比,自然还是差远了的€€€€
单只是少了瞎眼鸡哄着七秀五毒好几位小姐姐才顺利弄到手的特殊佐料就少了成滋味了,
更何况火候把握也还又差了点
€€€€但再怎么差,好歹有那么一丁半点滋味相似,就又远比寻常街上路边的强许多。
质量不足,用数量补一补,勉强也能解解馋。
向晓久一口气把人家垮着的一整篮子都买了下来,
连栗子带篮子,只随手抛出一小角银子,就叫那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千恩万谢、欢喜不已。
一贯有些怜老惜幼的向晓久这一回却一反常态,
对那个那本就驼着腰,只为了那么一点银子就连番感恩戴德、越发把腰弯得整个要折断似的老太婆,
却连看都没看过去一眼。
只管利落地剥开一个栗子,自己细细品味一番,才又给宫九剥了一个。
宫九对栗子没有特殊偏爱,不过向晓久亲手剥出来的自然又不一样。
遂也一个又一个地吃得香甜,。
偶尔还仿佛不经意的,
或者嘴唇稍微张开一点,吃进去栗子的同时,也顺带把向晓久的指尖一含,
又或者伸出舌头要把栗子卷进去的时候,稍微伸出去那么一小截儿,就又那么凑巧地,恰在向晓久的指尖那么一舔。
向晓久也仿佛真的未曾察觉。
明明一手挎着竹篮子,只一手能剥栗子,
可就是剥栗子的动作太熟练了,只需要大拇指和食指那么轻轻一捏,栗子仁就恰好整个儿被剥了出来,
于是完全没有叫宫九自己剥的意思。
不只不用宫九自己剥,都不用宫九自己拿。
不过糖炒栗子外头毕竟多少沾着点儿糖砂,向晓久毕竟剥都剥了,不叫宫九在脏了手,也说得过去。
奇怪的是,向晓久每剥那么两个栗子,给自己的那一个,才从栗子壳里给捏出来的时候,就顺道弹进他自己的嘴巴里了。
给宫九的那一个,却非要再落回掌心,又等他将栗子壳扔了,再从掌心滚落到拇指和食指之间,用这两根手指捏着,给宫九喂到嘴边去。
以向晓久的能耐,能没办法将栗子仁弹到宫九嘴边?
以宫九的能耐,总是向晓久有那么一二分失误,他能真吃不着栗子?
自然不是。
要不怎么说西湖月色格外迷人呢?
要不怎么说这双九组两个互相聊得相当起劲呢?
总不可能就那么一个话题。
毕竟再有趣的话题,也是一路从珠光宝气阁聊到西湖边。
若非聊天的对象有趣,早给听都听腻的;
宫九的眼睛已经越来越亮。
舌尖不小心探出唇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他的呼吸也渐渐有些急、又有些重了。
莫不是西湖终归太大?
一口气逛个一整圈的,累着了?
管他是不是,向晓久都只当他是了。
这篮栗子没数好,竟是单数的。
于是向晓久才往宫九嘴里喂了一个,转眼又喂了一个。
宫九却仿佛是真的猝不及防向晓久忽然的动作。
先是嘴唇没有及时张开、舌头也没及时探出来,
倒叫向晓久一如之前几十次投喂一般伸过去的手指,以及指尖夹着的栗子仁,
就着那么一点儿在宫九嘴唇张开、又或者舌头探出及时的时候,完全不算冒犯的力道,
轻轻挤开宫九的唇缝、乃至牙齿。
向晓久是不是真的受不住手?
又是不是因为一时吃惊才将那两根手指,夹着栗子仁一起,在宫九的嘴里轻轻搅了那两下?
看起来似乎是的。
毕竟他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纯澈无辜,又因为惊讶微微睁大。
就好像是宫九真的吃了一惊,
反应过来、偏偏又慢了一步地张嘴又闭上、伸舌头又卷入的动作,
会那么恰好地将向晓久已经准备退出去的指尖又给含住、了两下,都只是凑巧的反应一般。
至于向晓久的手指为什么将沾着的唾液在宫九的脸颊上抹了抹?
宫九的呼吸又为什么顿时明显粗重了起来?
谁叫那一刻月儿正好叫云层罩住,光线一下子暗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