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洛阳的时候,双九就知道吴鲤鱼也往洛阳去了。
一开始也并不确定这傻鲤鱼是不是又一拍脑门、觉得还是刺杀皇帝解气,
不过双九也都并不在意。
€€€€不过一条傻鲤鱼罢了。
宫九一开始都懒得将她纳入顺路捕鱼计划之中的那种傻鱼。
直到洛阳城中,吴鲤鱼真的偶然撞见了双九,还傻不愣登地躲暗处跟了他们两天€€€€
完全没留意到她在跟着双九的时候,也给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的两天。
真心刷新了宫九对这条鲤鱼智商下限的认知。
向晓久正一边挑着牡丹,一边漫不经心地唏嘘着:
“名字有时候还真能具有魔力€€€€”
“看赵佶,就因为一个‘佶’字,别看这家伙原先的身体弱得马背都上不去了,骨子里头还是健壮得很,昏德公那许多年,隔着江和他儿子联手搞死了多少忠良?”
“再看这条鲤鱼,果然是鱼一样的智商,我可算见识到什么叫金鱼的记忆力只有七秒钟了!”
虽说宫九每每都能对向晓久说出的新名词心理神会,
像是“秒”这样闻所未闻的计时单位,少不得也要和向晓久讨教一二、才能打心底里感叹两声的。
忽然想起来还要问一问向晓久:
“那你的名字,又有什么魔力?”
向晓久这千挑万选的,总算选中了最合心意的一朵,轻轻巧巧地掐了下来,往宫九鬓边簪去:
“我的名字当然是最有魔力的€€€€
向晓久、向小九,无论是隔着次元壁、还是时间河,也一定要想着阿九而来……
只有九九归了一,才是最完整的我、和最完整的你呀。”
向晓久随口说着,又随手调整着宫九鬓边的花,总觉得千挑万选出来的这朵花王之王,也仍难匹配他家阿九。
好容易调整到一个角度,自觉这花离要与他家阿九“相映红”还有些距离、好歹也能略衬出他家阿九几分颜色了,才放开手。
手指从宫九耳朵外侧拂过,微微有些热。
宫九努力不脸红,
他扬起一抹带了几分痞气的笑,掐了红得最艳、艳得最正的一朵,投桃报李。
双九自顾自地玩着“人比花娇”,
直到往宫九那传的情报,提到一句“鲤鱼对诟病陛下者多不满、常惩戒”,
宫九才对那条傻鲤鱼多了那么一丝丝留意。
所以吴鲤鱼欲往武功县、太白山,宫九第一时间就获悉了。
他同样第一时间获悉的还有吴鲤鱼的目的:
起出吴铁翼藏在太白山的“宝藏”、呈与皇帝、为“天下鳏寡孤独病残者的安顿,出一份力”。
€€€€不求赎罪,只求安心。
这傻姑娘脑子不够用,心地倒还真不错。
尤其是在脱离了吴铁翼以父女情分的挟持、桎梏之后。
“……我原本是觉得,第一女子学院也算养出一些人,这么一条傻鲤鱼放生也就放生了。”
向晓久摸着下巴,叹了口气,
“现在想想,连薛冰都用了,这姑娘就算比薛冰更傻一点又如何?好歹她没……
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干下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吧?”
毕竟冷血郭秋锋一直到诸葛小花都没想着要把这姑娘如何,
这姑娘应该还没来得及为了包庇吴铁翼,犯下什么罪无可赦的吧?
宫九点头:
“假装成吴铁翼的仇人,把冷血那几个傻不愣登的,给哄得多走好些弯路……
但也就是那样了,并没有落下什么无法挽回的损伤。”
也亏得萧亮一心把和赵燕侠合谋种迷心花的吴铁翼也视为他那“赵恩公”的仇家,
干脆利落地和冷血联手把那家伙宰了,吴鲤鱼的搅和只消耗了冷血等人的时间,倒不至于因此叫吴铁翼逃出去、祸害更多人。
吴鲤鱼在那之前,说是练得一手青出于蓝的好剑法,却是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傻白甜。
若非如此,宫九哪还能再叫向晓久说出要用吴鲤鱼的话?
要知道当初欧阳情那一回,
向晓久一边用她,一边却给自己来了好几道噩梦药蛊、作为衡量之下选择无视了那些死于欧阳情之手的无辜者的自我惩罚,
宫九暗地里就懊恼得要命。
他可不舍得再叫他阿久再来那么一遭。
便是黄粱梦,宫九也只愿和向晓久共赴高唐梦。
老实说,莫莫觉得吴鲤鱼不及谢恋恋,谢恋恋好歹有在误会未婚夫庄怀飞为了旧情人不惜犯法、杀她父亲的时候,决然与他拼死的勇气,吴鲤鱼却是个明知道她爹坏事做绝,也要谋算公差、要挟追命的。
不过好歹她在做的时候还知道那是错的,因此并不十分下死力气的狠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吴鲤鱼不愧是吴鲤鱼。
她不只有金鱼的脑子, 也沾了那么一点点鲤鱼的运道。
这不, 虽前世不修落了那么个爹, 好歹没铸成大错,就意外刷到双九的一点好感度, 幸运脱离了这一场噩梦。
可怜恋恋,却是陡然堕入了噩梦之中。
€€€€她爹,她那个知武功县的爹,那个叫原来的庄怀飞根本没想过能高攀她的爹,竟也成了宫九顺手钓上来的鱼。
€€€€一条贪食鱼。
原法旧例有些地方严苛过头、有些地方又不免宽宥太过, 逼得底层百姓求告无门的同时, 又纵容得官员每多贪食之辈。
不过那些个,也不是当下某个官员、某个部门的责任, 就连赵佶,向晓久确实极恶心赵佶,却也不能昧着良心将宋庭腐朽都归责于他一人。
有些祸根,确实是太祖之初就种下了,再经由一代代皇帝发酵而来,赵佶顶多算是一个比较给力的催化剂罢了。
向晓久当日能捏着鼻子坚持依照旧法先剥夺顾惜朝的一个探花身份,
自然也不乏依照旧例不去追究原先那些贪食官员故事的耐性。
谢梦山就是按旧例、不追究的一条肥鱼。
吴铁翼落网的时候,谢梦山也已经被掌握了一些端倪,
只是在之后的彻查之中, 如知审刑的杜渐、陕西总刑捕的上风云等人纷纷落网, 唯谢梦山蛰伏得好。
再加上因着双九改善士卒、衙役等待遇, 铁手更是成了捕快行业的第一成功人士€€€€
升职(虽然才半品)、加薪, 更迎娶了宰辅唯一的掌上明珠、本朝第一位正式品阶入朝的女文官
€€€€谢梦山少不得也跟着对手底下的捕快们看觑得好一些。
庄怀飞又确实是个才干极佳的,原先际遇不好,不过是缺了时势二字罢了,
这一朝得了谢梦山几许重用,他便很是将武功县治安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朝廷政策对黎民也多有倾斜照拂,这小小武功县,竟不过短短年余就有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象。
这不,庄怀飞转眼就从武功县的一个小捕头升任七县捕行总捕,
谢梦山更是在去年就攒够了升职换任的功绩与资历,
据说当时有两个很不错的选择,繁华大州的通判,或略偏僻之地的知州,总之都是极好的差遣。
只不过恋恋对庄怀飞是初见时就留了心,
后来几番接触,哪怕庄怀飞因着不敢高攀口无遮拦了些,恋恋却仍在大醋小醋之余、越发看到庄怀飞的好处,
纵使她在武功县最常来常往的手帕交、七县大户巨贾沙东的掌上明珠沙浪诗,每每都要故意与恋恋嫌弃庄怀飞
“出身市井,难登殿阁”、“既无功名,又无出息”、“粗鲁不文,用脚作手”等等,
恋恋却始终初心不改、还越发痴心。
叫庄怀飞终于也忍不住,捧出自己那颗已经给岁月磨尽风霜的心。
一双男女,转眼如胶似漆。
谢梦山纵使仍对庄怀飞的职业心存几分忧虑,看在他确实用尽一切努力叫恋恋开怀,而恋恋又确实只愿意为他一个人开怀的份上,
在庄怀飞于镇上开到第三家店铺和买了七块地皮之后,总算松口认下这个女婿。
既然认下这个女婿,谢梦山索性也就不走了。
“我就这么个女儿,总要好生儿将她风光大嫁了、再确认她婚后无忧,才能安心为国效力去!”
谢梦山当时推拒吏部任命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虽着实太过儿女情长了一些,却也着实叫人感慨他一番拳拳爱女之心。
身为被这么个大宋二十四孝绝世好爹拳拳宠爱着的那个“女”,恋恋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因此,在两家商议婚礼具体事宜的时候,纵是谢梦山有些要求,对于庄怀飞这个遇着了恋恋才开始学着攒家业的小捕头来说,着实为难了些,
恋恋一心念着“爹爹只是太爱我”,便是要劝谢梦山几句,也要小心翼翼着,生怕伤了他那颗俨然爆棚的老父心。
庄怀飞倒是隐约有点儿猜测,却又着实不愿意将恋恋的父亲想得太差€€€€
毕竟谢梦山一直都还算有点儿分寸的,
他再怎么把自己吃成一条肥鱼,也就只是把个“梦山小筑” 修建得雅致广阔、集亭园之美,日常饮食也略有几分精细罢了。
论起奢靡排场,谢梦山精心娇养的女儿恋恋,出门也不过带一二婢女仆妇罢了,远不及沙浪诗,单只是服侍她的丫环、奴仆,老妈子,就蹭蹭咧咧的足有二三十人。
谢梦山也不好女色,从未干下什么欺男霸女的丑事,他甚至算不上横征暴敛,随大流以权谋私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个有分寸的……
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原先与其颇有往来的杜渐、上风云等人纷纷落网的时候,谢梦山反倒还要退却升职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