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州跟家中三位最亲的女眷说笑完,便去到林如海的书房,林老太太上了年纪需要休息,贾敏带着林黛玉告辞了。
回到清晖园,贾敏挥退丫环们,将刘嬷嬷叫到跟前神色不悦道:“谁让那几个出来的?好巧不巧在我们说的兴头上的时候来给老太太请安。”
刘嬷嬷低声道:“太太,咱们哥儿有出息,她们想来讨好也正常,何况老太太也那么喜欢尧哥儿。”
“尧哥儿是我儿子,哪是她们能讨好的?老太太是想通了,就算老爷有亲生儿子,也未必有尧哥儿的聪敏出息。”贾敏揉了头额头,“老太太提议三天流水席,我是赞成的,可老爷和尧哥儿不同意,你去嘱咐管家,流水席不办了,但家宴一定要隆重。”
刘嬷嬷躬身:“太太放心,我盯着,肯定不会委屈尧哥儿的。”
书房内,林禹州正接受林如海的考较,根本不知道,后院因他打了一场机锋。
林如海很满意林禹州的课业,他敲了敲书案,说道:“你将乡试的文章默下来。”
林禹州点头照,坐在桌案旁,挥笔急写。
林如海先看林禹州的字,边看边点头,欣赏完他的字,再看他的文章,高兴地连连抚摸自己的胡须,甚至由于过于激动而扯掉了好几根美髯。
林禹州现在的水准,会试有望,三甲也是可以期盼的,林如海放下了心。
林禹州默写完,林如海也看完了,他欣慰地说道:“这篇文章写的不错。”林如海很少这么直白地夸奖林禹州,现下是真忍不住了。
林禹州收笔,转移了话题:“金陵的事情,父亲已经知晓了吧?”
“自然知晓,若不是太子殿下力挽狂澜,将事态扼杀于发轫,后面还不知要怎么收场。”林如海正了脸色:“扬州来了两位贵客,现住在知府府衙内,他们来见我了。”
林禹州说道:“是四皇子和十皇子。”
林如海疑惑:“你怎么知道?”
林禹州将自己跟太子相识,三位皇子在金陵时,跟他同住一段时间的事情,向林如海大略讲了一遍。
林如海叹了口气,感慨道:“现在朝局纷杂,太子和皇上分庭抗礼,前路迷惘啊。”
林禹州回忆起季盛彦的话,问林如海:“父亲,您可否告诉我一些皇家事情?”
林如海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当今皇上有十五个儿子,活下来的只有五个。大皇子季荣生性木讷,他母妃勤妃家世一般,不得皇上喜欢;太子殿下是皇后所生,是唯一的嫡皇子,他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林如海停顿了一下,端起书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接着往下说。
“三皇子季琮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他的母妃是宸贵妃,他温和有礼,礼贤下士,贤名远扬;四皇子季昭是宁妃所生,母族势力颇大,他性格沉静,做事谨慎,朝中众臣对他的赞誉颇多;十皇子季庚生母早亡,他是宁妃抚养长大的,性格潇洒张扬。”
林禹州又问:“皇上对太子的忌惮日益加重,他属意的太子人选是三皇子吧?”
林如海点头:“皇上还是王爷时,曾想扶甄氏为正妻,被先皇驳回,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登基时,后族对皇上帮助巨大,这让他不能废后,只能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这都是些陈年老事皇家秘辛,出我口,入你耳,不可对第三人提。”
“是。”林禹州应了一声,“这次金陵舞弊案有甄家的影子。”
“那又如何?”林如海叹了口气,“宸贵妃在一日,甄家活一日,金陵法场砍再多的人都没用,死了一批再生一批。”
“只要皇上对甄家的庇护一直存在,江南官场的蛀虫就一直有保护伞,四皇子和十皇子来扬州也是无用功。”
“两位皇子有心整肃官场,但是他们太年轻了,有些事看不透,来走一遭,体会一下江南官场的诡谲之处,也是有好处的。”
朝堂上的事,林如海只讲了个大概,林禹州却已经感受到里面蕴藏的汹涌暗流了,不过他现在还是个小解元,这些朝堂权贵离他还很远。
林禹州打断了林如海忧国忧民的思绪,将在金陵遇到贾琏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林禹州说完,林如海眼中冒着火气:“说是钟鸣鼎食之家,就如此行事吗?若是早早约束族中子弟,让他们上进,现何至于靠卖祖宗基业过活。”林如海在书房来回走,他问林禹州:“那个周瑞又是谁?”
“是荣国府管家,二舅母陪嫁的丈夫。”
林如海停下脚步,连连叹气:“你二舅母同你母亲素有嫌隙,这件事就算了,别跟你母亲提,让她徒增烦恼。”
“父亲,那我手中的地契要怎么处理?”
“明知故问。”林如海睨了林禹州一眼,“你出钱买的,自然就是你的。”
林禹州点头,他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又道:“琏表哥走时,我买了一些礼物,让他带回京了。”
“嗯,礼数不差就行。”林如海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他让林禹州离开,要一个人待会儿。
林禹州也累了,晚上还有家宴,他需要利用空闲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知府府衙书房。
十皇子推门而入:“四哥,林禹州今天回林府了。”
四皇子放下手里的卷宗,“我已经知晓,二哥返京了,我们也要走了。”
十皇子“切”了一声,凑到四皇子面前问道:“四哥,你有没有发现林禹州跟二哥的关系不一般?”
四皇子推开十皇子的脑袋,拿起卷宗继续看。
“他跟二哥那么熟稔的讲话,我都佩服他,他乡试的文章你看了没?写的真好,林如海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四皇子不作声,十皇子一个人絮叨起来:“大哥被父皇派到王子腾身边,让他们一起去巡边,三哥进了户部,干的风生水起,就我们俩,没有具体职位,东跑西荡。”
四皇子突然问道:“跟着二哥,不好吗?”
十皇子哆嗦了一下:“好是好,但我不敢跟二哥讲话,我怕。”
四皇子眼中浮出一抹笑意。
“四哥,说真的,扬州算是江南官场少有的清净地了,可惜也只有这里,这次南下虎头蛇尾,该查的还是没有查出来。”
“不能查了。”四皇子想起林如海曾经给他的暗示,他也是才想明白,这幕后之人,他们动不了,父皇也不让动,虽然很不甘心,但暂且也只能如此。
十皇子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