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的头点到一半猛然停住,他瞪向林禹州:“你谁?”
“放肆!”曾纡小跑过来,皇上的脾气好并不意味着下面的人能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
林禹州挥手,让曾纡别激动,他笑着对花荣说道:“过些时日金吾卫也要招人,你要是有能力进金吾卫,就知道我是谁了。”说完,他示意童成抱起赵桓,带着曾纡朝季盛彦办公之地走去。
花荣愣在原地,他之所以离开清风寨跑到东京来参加禁军考核,除了朝廷最近一系列大动作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给他的来信。信中说的便是金吾卫招人之事,道君皇帝变得越来越像明君,父亲担忧皇帝的安全,便要求他务必加入金吾卫。此事知道的人甚少,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他看起来不像会武功的,难道也要参加金吾卫的选拔?
见到了小李广,林禹州心情甚好,他笑着走进季盛彦的殿帅府书房,却发现鲁智深和王进也在这里,更让他比惊异的是鲁智深有个黑眼圈,明显是被人打的。
曾纡也很好奇,他询问道:“谁有本事将鲁教头的眼睛打成这样?”
鲁智深哭笑不得:“今日来了个参加考核的,他自称是杨令公之后,洒家听了便来了兴致,亲自下场与他打斗。他身手着实不错,与洒家斗的旗鼓相当。”
曾纡更不解了:“既是旗鼓相当,那你这眼睛?”
“鲁兄也是倒霉。”王进替鲁智深回答:“隔壁场子里接受考核的是个用流星锤的,他失了手将锤子给扔了出去,刚好扔在鲁兄他们考核场中。鲁兄将流星锤打飞了,那个杨令公之后却没能收住手,打中了鲁兄的右眼。”
这也是无妄之灾,林禹州忍住笑,他大概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了,水浒传的倒霉鬼,杨家将之后杨志。
把视线从鲁智深眼睛上挪开,林禹州问季盛彦:“情况如何?选了多少人了?”
季盛彦将桌案上的人员资料递给林禹州,招收的人没有预计中的多,五万的缺口只填补了两万,这两万还不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禁军贵精不贵多,仔细挑选为好。”林禹州将资料还给季盛彦,他看向曾纡,问道:“你之前在街上要对朕说什么?”
曾纡组织一下语言,道:“杨戬曾在京东西路和淮西北路等地强逼百姓租佃废堤弃堰和荒山退滩,如今开封府已将其中谋取的钱财搜找了出来,这笔钱是否直接发放给百姓?”
王进皱眉道:“这些不义之财都是杨戬奸贼搜刮于百姓的,理应还给百姓。”
“单给钱财不行吧?”鲁智深问曾纡:“百姓已经将这些废地开垦出来,废地变成了沃野,大人若是将钱财给了百姓,要怎么处理它们?官府回收?还是百姓回买?”
鲁智深是个粗中有细且真心为百姓考虑的人,世道昏暗,他保自己清明,能救一人便救一人,世道清明,他便兼济天下,能为百姓多争取利益便多争取利益。
曾纡看向鲁智深的眼神闪闪发光。这眼神林禹州熟,在红楼世界中,他父亲林如海天天面对这样的眼神,挖墙脚的眼神。
曾纡收回他那彷如看到汗血宝马的眼神,重新将目光转移到林禹州身上:“如今东京附近的地价上涨凶猛,这些地的价值也一涨再涨,百姓若是回买怕是有些困难,而且这些地方遇到雨水多的年份,便又会被河水淹没,着实不合适长期耕作。臣的想法是,朝廷用相对合理的价格购买这些地,在上面建一些供商旅往来的房舍,所挣的银钱除了上交国库之外,再分一部分出来算作百姓分利。”
鲁智深一针见血:“相对合理的价格是多少?”
曾纡回答:“这个价格还需要跟户部商议,也需要百姓同意。”
林禹州手指微微一动,跟季盛彦对视了一眼,曾纡不愧是南丰曾家之人,他的能力不亚于他的父亲。
“你再捋一下思路,写一份具体的奏折出来,明日在早朝上呈上来。”
曾纡拱手道:“遵旨。”
“你们都去忙吧,朕在这里坐一坐。”林禹州开始光明正大的赶人了。
等书房的人散的差不多了,赵桓也被童成抱走之后,林禹州拉着季盛彦走到书房后厅。他很没形象地倒在软榻里,把头枕在季盛彦腿上。
“累了?”
“嗯。”林禹州闭上眼睛,“烦了啊,皇帝不好当。”
季盛彦轻笑,“你准备从青苗法入手,着手变革?”
林禹州“呜”了一声,道:“季朝的优质粮种,该是它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季盛彦捏着林禹州的耳垂,沉默了一会儿,道:“新的青苗法推行下去,肯定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到时候我会率禁军出击。”
“熙宁变法推行的保甲法,初衷是藏兵于民,可结果事与愿违,这些民兵成了地方豪强的私兵,对外打仗不行,对内欺压百姓是好手。”林禹州坐起来窝在季盛彦怀里,“水浒中地主武装就那么几个,不一定要亲自出马吧?”
季盛彦握住林禹州的手,“地方豪强与地方官府勾结,我的目的是官府。”
“那便去,我等你回来。”林禹州明白了季盛彦的意思,不论怎么搞,大宋变革必然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这部分人若是听话还好,若不听话,那便是新法的祭刀人。
第88章 水浒闯一闯(11)
经过这几个月的适应, 朝臣们已经习惯了林禹州的上朝方式。他们发现自从皇帝去岁突然昏迷又突然清醒之后, 他变得越来越清明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听别人拍马屁了。
朝堂上再无歌功颂德之言, 有的只是针砭时弊的辩论,无论是新法派,还是旧法党,亦或是中立官员, 只要提出的观点言之有物,利国利民,皇帝都会认真聆听。皇帝通过自己的言行,将“实干”二字, 潜移默化地刻进了朝臣们的心底。
习惯了这样的领导者之后, 官员们愈发放飞自我,早朝的氛围也变的越加激烈起来, 口头辩论是常态,火气起来了甚至会用不太文明的字眼儿攻击对手祖辈。
除此之外,上朝时间也有了大变化, 从三月中旬开始,早朝改到辰时初举行,朝臣们完全有时间在府中吃完早饭再到垂拱殿来上朝,倘若有事耽搁了,还能到垂拱殿旁边的偏殿中领取一份餐点。
朝臣们一开始还端着矜持的姿态, 都是在家吃完再来宫里的, 等他们发现宫中准备的早食更为可口, 且他们能一边吃一边讨论政事之后, 果断地放弃这份矜持,每日早朝前都到偏殿打个卡,领取这里的餐点。
曾纡起得早,他进皇城时天还未全亮,等他慢悠悠走到垂拱殿偏殿之后,晨曦才刚刚布满皇城。偏殿里人不多,只东北角的位置上坐着位熟人,曾纡拿了早食后,端着托盘走到那人对面坐下。
“彦振,你怎得不吃,发呆作甚?”曾纡出声问道。这位被他称作“彦振”的人是翰林学士林摅,之前蔡京被抓时他在河北视察屯田事宜,近日才回京述职。
“是公卷兄啊。”林摅抬头一笑,他指着托盘道:“今日早食颇为奇怪,正在思考如何来吃。”
听到这话,曾纡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托盘上除了日常的炊饼,带馅儿的馒头之外,还多了一个红皮疙瘩和一截黄色柱状物。
“这是何物?”曾纡将红色疙瘩拿起来,他捏了捏,发现它非常软,放在鼻尖还能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顺着本能,他用筷子在疙瘩上戳了一个小洞,发现里面是金黄色软糯内芯。曾纡找到吃法了,他将疙瘩外层红色的皮扒拉下来,对着里面的芯咬了一口。
“呜!”曾纡眼睛微睁,吃完后又来一口,直将疙瘩消吃完,才道:“甜,好吃!”
林摅早在他扒皮的时候,就已经开吃了,吃完红色疙瘩,他又拿起黄色柱状物,问道:“这个没有皮,是直接咬吗?”
曾纡将自己的那份拿了起来,笑道:“试试?”
“试试!”林摅也不管了,直接上嘴咬。甜糯的口感在嘴中弥漫,带着一种独属于主食的香气,这黄色颗粒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吃完早食,曾纡和林摅相视一笑,若他们没猜错,这两个物什将会是早朝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