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样的时日持续不长,朝廷发现问题之后, 在扩建都城的同时, 造了两座官方客栈出来, 这才让学子们有了落脚的地方。这两座客栈也因此被人们称为举子楼和及第楼。
燕青带着属下巡了一遍城,重点排查了两座新客栈周围, 确保没有地痞无赖混迹于此, 待到午时, 他解散了下属, 独自来到了龙腾楼。
“小乙过来!”
燕青一走进龙腾楼便听见了史进的声音, 他笑着朝史进方向走了过去。
史进挪了个位置, 拍了拍板凳:“这边坐。”
燕青坐下,他右手边是史进,左手边是朱武,对面是杨春,都是禁军熟人,正准备跟他们讲话时,发现穿着开封府衙役服饰的陈达匆匆跑了过来。
“今日上午快忙死了,可累死我了。”陈达挤开杨春,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之后,才有力气接着说话,“这扩建东京城,朝廷也不会将每户人家的地都给买了啊,这些刁民,竟敢跑到开封府威胁曾大人,让他一定要买他们的地,否则便撞死在大堂上。”
杨春从店小二那里拿来一把蒲扇,一边给陈达扇风,一边说道:“谁让你当初不听我们劝,放着好好的禁军不待,非跑去开封府做捕快的?”
五月底六月初的天,午时特别热,陈达跑了一路,大汗淋漓的,听到杨春的话,他着实没有力气反驳,只能趴在桌子上喘气。
杨春用扇柄戳了戳陈达手臂,问道:“曾大人怎么处理这些刁民的?”
“还能怎么着?将他们各打了十板子,丢了出去。”陈达吐了口气,骂道:“这些人平日里不事生产,有好处赶紧往上贴,见天的跑过来,就想占朝廷的便宜。曾大人也真是好脾气,换成我,打死了事。”
燕青听到这话,想起近日在城中的见闻,道:“这种状况日后会更多,朝廷购地价格不低,卖地的百姓可以选择全额领钱和费用入股,不拘哪一种方式,都是不亏的。尤其那些选择了入股的百姓,以后便是无地可种,有朝廷的分红,他们也能安心度日。”
“这哪是安心度日啊,这就是天上掉金子。”杨春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龙腾楼外来来往往的人流,“这些人中多少是卖地发达的啊,这种便宜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如今城里最让人欣歆羡的便是‘拆大户’和‘土大户’了。”
朱武摇头,感叹了一句:“时也命也!”
“说到这儿,还有一事。”陈达敲了敲桌子,将几人的注意集中过来:“相国寺东街开了一座大宋钱庄,是朝廷的产业,借是月息三厘,存是月息五厘,且存的越多,存的越久,得利越高,兄弟们存钱了没?”
“我连个婆娘都没有存个屁钱。”杨春将蒲扇还给的店小二,他将陈达手中的水壶抢了过来,气到:“好容易看上一婆娘却是个名花有主的,所幸钱也不存了,吃喝了痛快!”
陈达愣了一下,偷偷问朱武:“三弟看上谁了?”
朱武摇头表示不知,他道:“应该是个好颜色的,不过三弟的性格你也知道,忘性大,估计他自己都不记得看上的姑娘长什么样了。”
杨春当自己没听见朱武的话。
朱武又道:“说道大宋钱庄,为兄家中倒是存了点钱财进去,家中的银钱一向是你们嫂子管,我听她说,她已将家中的余钱存了进去,是两年死期,年息七分。”
陈达接着话头说道:“我的俸禄给我哥了,存不存随他吧,开封府每月的奖金就够我吃酒了。”
燕青见大家说的高兴,便叫来小二点了几个菜。东京城内的新事物越来越多,大宋钱庄便是其中一项,近日里前去存钱的大宋百姓络绎不绝,甚至有壕商也往里存了银钱。主人早早给他准备了一份家业,银钱上他是从来不缺的,至于有没有存钱,就得回去问一问妻子李师师了。想到这儿,他问史进:“你也存了?”
史进揉了头鼻子:“没存钱,借钱了。”
杨春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咳了出来,兄弟中还有比他更狠的人啊。
陈达拍了拍史进的肩膀,这一看就是个没老婆的。
几人说说笑笑吃着东西,陈达看了眼邻桌的菜色,跟着加了一份玉米牛骨汤和一份拔丝红薯。玉米和红薯是大宋新吃食,据说产量非常高,既能当菜吃又能当粮食,目前只有东京城百姓种了,也是他们有口福。
等店小二将菜端上桌,陈达刚准备拿筷子夹玉米,就听见酒楼门口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小二,给爷开一间雅间!”
店小二一甩手上的布巾,朝陈达讨好般得点了点头,转身就朝那人小跑而去,“花爷,您这边儿请!”
看到花荣昂着头往楼上走,史进啐了一口,嘲道:“不愧是名门将子,这头从来都不会低的,鼻孔朝天地走路也不怕摔了。”
燕青给史进到了一杯茶水,笑道:“花兄弟为人义气,很好相处,就一把九曲弓,你至于记恨他那么久吗?”
“那是一把九曲弓吗?那是官家御赐的九曲弓,要不是上了他的当,那就是我的了。”一想到这个,史进就郁闷地吃不下饭了。
日前林禹州让工部按照他的设计造了一把复合弓出来,完成之后,他便将这弓送到了禁军,当做禁军每月大比的奖励,没成想史进和花荣同时看上了这把弓。
史进话刚落,朱武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们比射箭,你输了,那弓自然就是花荣的,你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听到这话,史进更郁闷了:“我那是中了他的激将法,本来比的应该是腿上功夫的,比这个我会输?”若不是这个,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一方面气花荣奸诈,一方面气自己笨。
陈达不知道禁军发生的事,他瞥了瞥上了二楼的花荣,又看了看生着闷气的史进,笑道:“别的不说,你们说的这位花荣,他若是披银甲,跨白马,手挽长弓,那妥妥的就是我大宋武安侯啊,若是史兄弟这般打扮的话……”
史进瞥着他,语气中带着威胁:“我怎样?”
陈达抿了抿嘴,摊手道:“那就是大宋程咬金。”
“我可去你的。”史进笑了出来,“我这相貌,怎么也得是大宋秦叔宝!”
燕青和朱武也笑了起来,史进的心情变的通畅了,他们也高兴,都是禁军兄弟,何必搞得剑张跋扈的,输了一次也没什么大碍,以后比试的日子多的是。
“喜欢站在这里偷听别人夸你的话,大宋武安侯?”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隐藏在二楼盆栽后的花荣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拱手道:“拜见官……”
林禹州抬手阻止花荣行礼:“行了,跟我来吧。”他将花荣带到了他跟季盛彦的雅间。
一进雅间,花荣便看见独自喝着茶水的季盛彦,正准备行礼,又被阻止了。
林禹州走到季盛彦旁边坐下,他指着另一边空着的凳子,对花荣道:“坐。”
花荣也不是胆小之人,他见皇上都这么说了,便不客气地坐了过去。
林禹州很自然地端起季盛彦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他也不顾花荣诧异的眼神,问道:“跟史进的关系不好?”
史进虽有傲气,但并不是难相处之人,在林禹州的想法里,花荣应该能跟他相互欣赏才是,毕竟他们都是能力高强之辈。
花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日前我跟他比了一场,属下胜之不武。”
“这话怎么说?”林禹州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