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然这一切热闹,在三月来临时戛然而止, 每个地方的气氛, 包括伪朝廷势力范围内的,都紧绷起来。受世家影响,有些读书人不屑于参加科考, 但更多的是眼光长远的学子,他们看清楚了世家未来的形势,毅然赶赴乡试考点, 六个考点井然有序地运作起来。
洛阳贡院于二月中旬竣工,经过半个月的装修, 在乡试来临之际, 全部布置完成。三月初九乡试开始, 在此之前, 贡院一直大门紧闭。
洛阳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十二家客栈,为了方便各地学子投宿,官府给这些客栈都排上了编号,只有挂着乡试牌子的客栈,才是正规的学子客栈。
“大哥,你走慢点。”街道上一个穿的圆滚滚的小孩喊着一个高挑的俊秀青年,“再过几天就要进考场了,你是紧张了吗?”
“一个小小的乡试而已,我怎么会紧张?”青年虽然这么说,但微微发白的嘴唇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拉着小孩往右边的书店走,“我还要去备一些笔墨纸砚。”
青年和小孩离开之后,刘协从对面酒楼里走了出来,他刚好看见人群中两人的背影,“将军,那两个人朕认识。”
“嗯?”林禹州低头问道:“陛下怎会认识今科学子的?”
“大汉学宫竣工后,他们去参观过,我们说过话,个子高的那个叫司马朗,个子矮的小孩儿叫司马懿,虽然司马朗是哥哥,但司马懿比他聪明的多。”
司马懿?林禹州抬头朝对面的书店看去,那个圆滚滚的团子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司马懿?说实话,这让他有点儿幻灭,原来司马懿跟刘协差不多大吗?那诸葛亮岂不是也才这么大?
带着刘协,林禹州也不方便去书店,再说去了见到司马懿,他又能说什么?司马懿还那么小,难道他去鼓励对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将刘协送回宫后,林禹州返回了自己的府邸,门口处看见了季盛彦,便将遇到司马懿一事告诉了他,“我真没想到他才这个年纪,原还指望乡试能看到他的名字。”
“司马家族是河内豪门,能让司马朗才加科考,家主司马防也不简单。”季盛彦陪着林禹州往府内走,“眼光和谋略都不缺,也难怪司马家族能走那么远。”
林禹州笑道:“要是没其他对手,洛阳乡试的解元,恐怕就会被司马朗摘走了。”
两人走进书房后,季盛彦将贾诩呈递的情报拿给林禹州看,“洛阳司马朗,扬州周瑜,徐州鲁肃,凉州诸葛瑾,并州法正,几个考点,他们最为突出,今次科考,是他们一决雌雄的舞台。”
第一次科举就这么恐怖吗?林禹州有一种冒冷汗之感,这几位可都是著名的三国名士!只是加上徐州后,乡试有六个考点,但情报上被季盛彦圈起来的只有五个人,“益州没有突出的学子?”
“袁绍推刘辩称帝后,诸葛玄弃官,携侄子诸葛亮,诸葛瑾于荆州隐居。后来他将诸葛瑾送入凉州学院,如此,本应去益州参加乡试的诸葛瑾,因凉州学院的关系,可以留在武威参加科考。”
听完季盛彦的解释,林禹州笑了起来,他抖了抖手中的纸,“本世界第一次科举,高手过招,腥风血雨。”
季盛彦眼中闪过笑意,“以后诸葛亮,司马懿,陆逊,庞统等人一起科举了,那叫什么?”
“神仙打架。”林禹州突然很庆幸自己不用再参加科举考了,要是跟这些人一起科举,那不是很悲剧?会被打击的怀疑人生吧?
三月初九,一晃就到。辰时一刻,贡院大门打开,守卫军就位,监考官,巡视官就位,四名检查员站到了大门口,学子们按照入城登记时领的号码牌,一一通过检查。
本次洛阳乡试一共有三百七十名学子参加,学子进入贡院后,跟据检查员发放的号牌,寻找自己的号舍。号舍不算宽敞,里面的东西更简单,一个既能当床又能当书桌用的案板,一张凳子,统一的被褥,炭炉,水壶等等,还有给考生准备的素食干粮,方便汤饼,食用方法就写在号舍墙上。
巳时一刻,贡院响起铜锣声,守卫军入场,每个号舍前站一人,同时主考官开始宣读考场规则,宣读完,巡视官发放试卷,铜锣声再起,考生方可提笔答题。
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仪式感,考场氛围肃穆起来,不仅考生,连考官都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第一届的科考还没后世那么深入人心,但参加科举的学子,大多数也都有真才实学,所以考场上还没有出现哪个学子因情绪不稳而晕倒或发狂什么的,大家安安生生地渡过了第一天考试。
皇宫中,刘协在寝殿里来来回回地走,这是他当皇帝后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他非常紧张,可又不想自己的紧张被林禹州他们看见,担心他们会失望。
总算熬到了傍晚,刘协食不知味地啃了顿晚饭,他怀着比学子还要紧张的心情,躺在了寝殿的床上。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了三天,乡试终于结束了,不仅学子们觉得解放了,刘协也觉得自己解放了,经过这几天的“折磨”,他感觉会试的时候,自己肯定能安然处之。
持续三天的乡试终于结束,有些事情也急需处理。为了防止某些世家豪门破坏科举,这届乡试异常严格,军队守卫,暗探监视,所有的不稳定因素都被牢牢控制起来,等学子们考完试,离开贡院之后,朝廷才对这些人动手。
乡试后三天,军队和暗探合作,将所有妄图破坏科考的人员抓了起来,而同一时间,朝廷的旨意也传达到各地,“就地处决,绝不姑息”,伴随着这八个字,六个乡试考点地,一片腥风血雨。
历阳法场,董媛亲自监督行刑,因朝廷不动株连之罪,处死的只有罪魁祸首,即便这样,也足以震慑住暗中的那群人。
法场外,周瑜拢着衣袖看着那些痛哭悲泣的家属,神色丝毫没有变化,敢触虎须,就要承担惹怒老虎的后果,世家大族视法度于无物的心态,经此一事,终将远去。
“上面那位就是董卓的女儿。”孙策走到周瑜身后,“非常厉害。”
周瑜侧头看了孙策一眼,“你很欣赏她?刚好伯母在物色儿媳……”
“儿媳?”孙策只关注这句话的后半句,“给权儿物色的?”
“呵呵。”对于孙策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周瑜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权儿才如今多大?”
“哎呀,算算了,说这个干什么?”孙策挥了挥手,皱眉道:“等乡试完,把你们送到洛阳考会试之后,我就要去父亲那里了,战场才是我的归宿。”
周瑜眼底闪过一丝光,他没再说什么,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法场上。
这次被董媛处决的人,有三个来自扬州豪族,抓人时,对方拼死反抗,可惜他们养的护卫根本不是凉州军的对手,那些曾鄙夷凉州女军的人,也被狠狠地打了脸。
“历阳乡试舞弊案,涉案一十八人,其中六人判斩立决,十二人根据涉案严重程度判了三到十年不等的徒刑。”离开法场后,马超将相关的案卷整理好,对董媛说道:“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情况怎样?”
“据说徐州曹公早在乡试之前就杀了一批心怀不轨的人。而凉并益三地,受父亲影响很深,世家早早将孩子送进了凉州学院,即便不在凉州学院就读的,也送孩子去了当地私塾读书,不用担心。敌人最想破坏的应该是洛阳乡试。”
马超撇嘴道:“那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死了也活该。”
“谁死了活该?”孙策赶着马车从街道上过来,他跳下车辕问马超,“你们在说谁?”
马超没回答,他指着马车问:“你怎么干起车夫的活儿了?里面谁?”
孙策叹了口气,为了让好友帮自己应付家母催婚这件事,他答应在好友去洛阳期间,伺候对方起居,做一段时间的“特别小厮”。
马车车帘被掀开,里面走出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就连被家人养高了审美的董媛,也不得不赞叹周瑜一声,翩翩公子,温文如玉。
孙策为董媛和马超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周瑜。”说完,他又看向周瑜,道:“这是董媛将军和马超将军。”
董媛跟周瑜相互见了礼,说了几乎话后,就离开了,虽然很欣赏这样的读书人,但董媛也知道分寸,再说她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处理。
目送董媛离开,孙策转头问周瑜:“公瑾,你在看什么?”周瑜一直盯着董媛的背影看,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听到孙策的问话,马超也将目光放到了周瑜身上。
“是公瑾失礼了。”周瑜微微一笑,解释道:“只是觉得有些惊奇,董媛将军战功卓著,做到了很多女子无法达成的事情,但她似乎没有傲气。”这点儿让周瑜难以想象,便是男人,能像董媛这样,也该骄傲才是。
“她有傲气啊。”三人中马超最了解董媛,他道:“她的傲气只展现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