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浑身剧烈的疼痛,鲜明镜把脑袋抱的更紧了一些。
总算,金光收敛了,鲜明镜等了片刻,缓缓睁开眼,从手臂的缝隙中看出去。
超市天花板都吊下来,几乎快散架,断肢和怪物的尸体洒了一地,一个小山一样大的影子立在货架的废墟上,厚重的爪子下踩着怪物的尸体。
那是一只……狗?
这只巨大的狗浑身漆黑,仿佛融入夜晚,它比脚下的怪物体型要小一些,但也小不到哪去,此时正歪头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那专注的动作,让鲜明镜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它在审视这只怪物。
风波似乎平息了,鲜明镜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脱力倒在地面。
“吼€€€€”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吼声,几乎就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鲜明镜猛地握住了棒球棍,瞬间向后挥去。
当一声脆响,犹如击中了金属,身后的东西纹丝不动,鲜明镜反而被反震回来的力道带的棒球棍直接脱了手。
“嘶€€€€冷静点。”
这时,一个有点惊讶,又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鲜明镜微微喘着气,感受着手臂的酸麻,支起身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他愣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微微仰着头,注视着自己身后的庞然大物。
是啊,巨犬脚下踩着的只是两具尸体。
只见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张血盆大口,被强迫张到最大,腥黏的唾液从它的嘴角不断滴下,成了几条浑浊的线,鲜明镜还能看到它的舌头代替主人在口中挣扎蠕动。
它的两扇牙关几乎被掰到一百八十度,上下嘴唇各被一条金线、或者金圈死死套住,它的脖颈上也有一道更粗的金色圆圈,三道微微发光的金圈另一头,被踩在它后背上的一个人攥在手里。
那深深嵌入口中的巨大力量,和对方云淡风轻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数不清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的空气中凭空出现,将这只怪物拧成了扭曲的形态。
终于,似乎是意识到站在怪物背上怪累的,那人单膝点在怪物身上,腾出一只手,从空中一捏,一张鲜红的卡片出现在他指尖。
这人的相貌模糊不清,鲜明镜只能深深的记住了那只拽过金色圆圈、又拿着卡片的这只手,对方像是借着金圈上的光看了看卡片上的内容,点点头,仿佛喃喃自语道:“还有这种事情。”
接下来,鲜明镜觉察对方的视线似乎是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能起来吗?”
那个声音近乎温和的问道。
鲜明镜刚动了动,剧烈的疼痛涌上来,不由闷哼一声,捂着腹部倒回地面,眼神都有些恍惚。
看到这一幕,正站在山魈,也就是大鬼后背上的赵奇秋心里就是一阵哎呦呦呦呦€€€€
太可爱了吧!大佬你别急,大佬我来了!
原本想让野狗子过来照顾鲜明镜,自己行刑的赵奇秋立马打消了念头,从山魈后背上一跃落地,弯腰将鲜明镜的生魂从地面上抱了起来,同样是轻飘飘的,也就是几件衣服的重量。
但想想鲜明镜之前拿着棒球棍挥出的力道,差点震碎他的一只金箍。大佬不愧是大佬,赵奇秋莫名的相信,今天他不来,鲜明镜也能活下来,虽然很勉强罢了。
“你干什么?”鲜明镜刚动了动,就感觉到拦着他的那只手臂像是铁箍一样,根本不能挣动,抬起头,又只能看见对方的脖颈和下巴。
赵奇秋:挣扎吧,使劲挣扎,你再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鲜明镜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人低头的时候,他却隐约感觉到对方在笑,同时用年轻的声音,理所当然的道:“想留在那也可以,不过会溅到脏东西的。”
鲜明镜死死皱着眉头,看了那只怪物一眼,突然不挣扎了,问道:“那是什么?”
抱着他的人丝毫没有停顿,认真回答道:“原本只是恶鬼,但现在,说不清是什么。”
“外面那只虫子又是什么?”
“虫子?”赵奇秋不由挑眉:“那是什么我也不确定,不过大概是负责清扫……”
“没错!这位道友说的很对!”张天德灰头土脸的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大声赞叹道:“那东西在古籍中有所记载,但从没见过有这么大的,它专门清理自己领地中的魂魄野鬼,算是清道夫一类,但它若是生存在这阴阳的夹缝中……呵呵,道友怎么称呼?”张天德卖弄到一半,肚子里没存活了,及时打住,两眼发光的看着赵奇秋,差一点就老泪纵横了。
赵奇秋一听这话,非常懊恼,该死的,来之前怎么忘记了给自己起一个足够耀眼的化名?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想了想,绞尽脑汁的想,以至于沉默的太久,张天德又道:“要是道友不方便透露称呼……”
赵奇秋放弃了,幽幽叹了口气道:“百年,”这是他上辈子的化名,寓意是活到一百岁,但这辈子是不是得有点新的变化?
于是他想了想,又深沉的补充道:“姓伍,伍百年。”
“伍道友是自己进来的?太好了啊!我们现在正急招人手,像道友这样的……这样的顶尖人才,正是我们需要的啊!”
张天德每天白天都要见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其中一些没有根底,还不成气候,眼前这人却不一样,饲养妖物,手段凶残,偏偏佛光普照,一身清气,一看就是下雨那天之前,就从事这一行的专业人士,快要赶上自己的能耐了……贫道,贫道有救了啊!
更别说张天德来这阴阳交汇的“夹缝”之中,本身也有招募他人的任务,上头给的提成……先不说这些。
“这位道友,贫道代表……哎呦!”张天德突然向前一扑,倒在地上,他后腰被猛地撞了一下,伸手往后一抹,湿漉漉的一片,再抬头一看,肝胆剧震,颤声喊道:“狗狗狗€€€€大仙!”
野狗子收起自己的血盆大口,站在了张天德身边。
张天德一颗脑袋还没有它的喉咙眼大,顿时静若寒蝉,尤其诡异的是,他觉得自己从一只狗的毛脸上看出了警告的神色。
“伍……伍道友,你的这位同伴,能让它……”张天德扯出一个笑容。
正说着,一声绵长的哀鸣,从被锁链锁着的那边传过来,只听咕叽叽湿黏的声响,那被锁起来的山魈就被绞成了一滩肉泥,张天德拍手呵呵道了声太好了,之后闭上嘴不说话了。
赵奇秋往山魈那边看了一眼,心头轻松的感觉并没有多少。
来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了这个地方,原本心里不太明白的地方,也渐渐清晰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