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秋:“……”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想歪了。
终于离开李培清莫名欣慰的目光,朱源一把抱住了赵奇秋的手臂,就差给他跪下了:“恩人,恩人!赵奇秋,你真是我兄弟,我们交一辈子朋友好不好?嗯?好不好?”
“……”跟你做一辈子朋友,你确定这不是打击报复?
赵奇秋试图扒开这两只肉乎乎的手,最终无功而返,只能说道:“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我们两清了。”
“不行啊!”和昨天相比,朱源真是红光满面,闻言给了赵奇秋一个充满了柔情的白眼:“这件事总的来说是不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跟我借小鬼……不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我知道我爸不应该养小鬼……”
赵奇秋沉吟,其实你说的对,这件事就是因我而起,但没想到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我都没来得及反驳,那……就这样吧。
“可现在情况更诡异,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朱源左顾右盼,神神秘秘的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最后感叹道:“到天亮我也没睡,一直在和她聊天!你也太神通广大了!你是不是灵气重启以前就有这些能耐啊?”
说完又是一通毫无底线的彩虹屁,赵奇秋算是理解朱源的意思了,及时让他打住:“已经认主的小鬼依旧要按时上供,每晚要吸收月华精气,帮助它修炼,除此之外不要有太多讲究,供给的血气用牲畜就行,也不用太多,一个月有两三只活鸡鸭足够了。”
朱源沉默了好一阵:“这么简单,不用我的血?”
赵奇秋顿时刮目相看:“用你的血当然是最好了,我本来担心女鬼欲求不满会很麻烦,没想到你这么放得开。”
朱源愣神之后大叫:“你你你你别胡说,这分明是那个女鬼告诉我的!”
“……所以你们聊到天亮,究竟聊了些什么?”
朱源一噎,看着赵奇秋走远,憋了好一会儿才追赶上来,郁闷道:“我懂了,这女鬼说什么认我当主人,其实还是想害我,我不听她的,就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后她说什么我都先来找你!”
赵奇秋道:“……别来找我,打个电话就行。”
朱源立马顺杆爬,就差指天指地:“以后不管她说什么,我第一时间来问你,绝对不乱来!”赵奇秋可算知道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但想来那女鬼昨晚被四娘敲打一番,还用朱源的头发强行认了主,已经不敢造次了,当下就让朱源过过嘴瘾,找找安全感也行。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除了鲜明海特意来告知鲜明镜转学的事,言语间隐约透露出这件事和他有点关系,神情也是总算扳回一局的得意舒畅。
赵奇秋听完只是默不作声,懒得理会对方。毕竟鲜明镜转学和上辈子是同样的轨迹,恐怕这件事没有鲜明海推波助澜,鲜明镜自己也一时没办法面对周遭熟悉的环境了。
走了也好,赵奇秋知道他迟早会回来的,等那个时候,眼下这个用豪横尖锐来掩盖脆弱的少年也会成长,或许就能理解赵奇秋当时做出的选择了。
谁知这天放学,赵奇秋刚拉开自家的车门,就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个熟人。
心下一怔,赵奇秋二话不说摔上车门朝他走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赵奇秋道:“去哪发达啊,连个口信都不给……”
还没说完,怀里被塞进一个东西。
“拿好了,”沙哑的声音一出口,鲜明镜自己也愣了愣,狠狠清了清嗓子,有点生气的道:“我要转学了,你好自为之吧。”
赵奇秋低头一看,手里是一个拇指大的塑封袋,里面黄黄红红的,显然是一张叠好的符篆,像是道观里的护身符。
“这是什么?”
“没什么,”鲜明镜也在看那个符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更加冷淡的道:“你要是自己不用,可以给别人,过几个月可能也没用了。”
他没说完,这边赵奇秋已经不客气的捏开封口,抽出了薄薄的符篆展开打量一番。
看完又在鲜明镜黑脸中重新叠好,小心装回塑封袋里,说了句谢谢。
难为鲜明镜还想着给他找来这种符篆,手里这一枚就是传说中防止夜间生魂离体的行货,一看就是新建局内部使用的。鲜明镜说的对,再过几个月,或许另外一面的世界里的恶鬼就被清理干净,到时候普通人的安全有了保障,人人都巴不得到那边去,这样的符篆用处也就不大了。
但赵奇秋懂得鲜明镜的意思,这孩子即便自顾不暇了,对朋友却还隐藏了不浅的一份关心。
心里叹气,手里捏着符篆不由也沉默了。
“走了。”鲜明镜干脆抬步。
赵奇秋看他一只手始终塞在口袋里,显然是不想露出那只手上的戒指,不由道:“放假回来联系我?”
鲜明镜嗤笑一声,撂下一句:“谁还回来。”
这下换赵奇秋站在阴影这头,那边鲜明镜拉开自家车门。鲜明镜或许不明白,但赵奇秋心里门儿清,这兔崽子连句再见都懒得说,但经此一别,无论是同学、朋友,还是另外一面的师徒关系,说不好都会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究竟是什么光景。
赵奇秋不由就想到上辈子,自己奔波在外,看到那个天纵奇才、人类之光鲜明楼访谈时的场景,自己在屏幕外,那人在屏幕里,这距离真是太远了。
他在出神,没注意周围天色忽的黯淡了。
附近的家长和学生,街上的路人,第一反应都是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多,换成以前,海京的日头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个时候落,但现在到处都怪得很,谁也不敢说这样的天气有没有点邪性。
也不知道被谁带的,人群一时乱了起来,纷纷往建筑物里跑,人在突如其来的惊恐下,和鼠蚁也没太大的区别。
只有少数人留在了原地,愣愣的张大嘴看着天上。
这些人显然能感受到、看到少数人才能觉察的更深的景象。
不知从哪一次呼吸开始,四周骤然进入雨季,变得湿润起来,夹带着泥土的芬芳,犹如一场瓢泼大雨刚刚止歇,蓝色的妖花摇摇晃晃,在黯淡的空气中发出清幽的微光,每一朵的模样都是勾魂摄魄的美妙。
能看到这蓝色妖花的人更是极少,即便有人看到,也一时说不出疑问的话来,更别说天上奇景,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像是一艘轮船的船底,又像是鲸鱼的腹腔,遮天蔽日,让周围宛如进入了深深的海底,变得寂静无声,幽鸣回流。
或许此时其他人还能看见昏沉的日光,但长了阴阳眼的人,此时就两眼一抹黑,只能为头顶的重压感到恐惧和窒息。
赵奇秋远远看向扶着车门的鲜明镜那边,对方也正抬头凝视眼前这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一幕。
四周的妖花开的旺盛,比起曾经在人工湖里看到的,显得成熟了许多。
要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赵奇秋还能欣赏一阵,现在知道了,倒忍不住好奇,这鲶鱼精的胡须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它是鲶鱼里的花仙子?
道行虽不高,但慧根着实惊人,怪不得成了福瑞,要此时放它归隐山林,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