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样一个满嘴放炮的凡人,赵奇秋猜测,祖师爷大约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了,于是头顶的金光,瓦数骤然增大,赵奇秋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阵阵灼烧,好像瞬间就已经有了焦糊的味道。
他缓缓抬起手。
指尖捏着的一根毫针,暴露在愈来愈盛的焚体金光下。
赵奇秋胸口的起伏加快了€€€€已经是他情绪最大的表露。终于,金光看似没什么变化,但灼热的空气在重新变得阴冷,祖师爷的声音也又一次响起:“难道你下一根毫针,也要用在杀人上?”
“绝不会有下次。”
“……看来你早有打算。”
“弟子不敢。”
“这是假话。”
赵奇秋沉默了。
“似乎不该给你这三次机会。”
是不应该,但祖师爷难免醒悟的太晚,赵奇秋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这三根毫针,自己肯定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祖师爷沉吟片刻,道:“好罢。”
于是赵奇秋眼睁睁看着手中的毫针如细雪般融化,他指尖便多出米粒大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那水滴成形不过刹那,就消融在了赵奇秋的指腹上,同一时间,赵奇秋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熨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自己残破的身躯,内在的灵脉、筋骨也跟着在瞬间恢复,眨眼间,除了大病初愈的强烈虚弱,他几乎再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赵奇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杀川逾,他的确有所准备,但其实也不确定,尤其是刚才受刑的时候,浑身灵力被封闭,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脑海一片混沌,到了他根本无法拿出毫针的地步。
“但为避免有下次,还是得用些手段警醒警醒你。”
赵奇秋侥幸存活,听了祖师爷的话还没反应过来,颈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勾着脖颈掀翻他,随之而来的又是熟悉的火烫,好像被人用绳子勒紧脖子。
恍惚间,赵奇秋听到祖师爷远在云端的声音,淡漠的道:“记住,赵狱长,今日起,你也是罪人了,直到你真的能在这个位置上五百年,否则,烟消云散也将成为你的奢望。”
直到空气重新回到肺里,赵奇秋缓缓抬起手,在颈上摸到一个余温尚存的细丝。
“谢……祖师爷。”
源自意识深处的疲惫席卷而来,赵奇秋闭上眼,不知道过去多久,汗湿的额发被一阵外来的清风吹拂,身下的地面也变得凹凸不平。
周围好像有人,赵奇秋试图睁开眼,却徒劳无功,四周沉寂许久,直到脚步声重新响起,身边一个人靠近,€€的一声,身上的衣物一紧又一松,像是被直接撕开了。
赵奇秋一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拽住了对方的手。
只是这一个动作,几乎耗费了全部精力,也难以维持,赵奇秋感到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甚至不用对方拨开,就自己松开了,重新落回地面上。
清醒的最后一刻,赵奇秋知道对方背起了自己,心神一垮,彻底陷入黑暗,与此同时,还有个念头莫名升起。
€€€€原来有人……还在这等着我。
第三卷 继承者门
第138章 月亮不睡我不睡
推着琳琅满目点心车的服务员来来回回,视线忍不住在雅座上坐着的青年身上逗留。
老板满头大汗的从后厨出来,看到大半服务员都在二楼,就知道熟客来了,边加快脚步边用带台碗口音的普通话骂自己手下的员工:“都不要工资了€€!我花钱就养了你们来吃白饭,在这里发春,没看到排骨都凉掉了,滚到后面去换笼屉,动一动哦,招牌都被你们砸掉了!”
好在吃早茶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客人不多,服务员小姑娘听了老板的话忍不住吐舌头,也有脸红的赶忙推着空了的小车逃进厨房。
老板虽然不是内地人,但据说对早茶一见钟情,这家招牌也的确响亮,年头更不短,附近的人都吃过,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客流,毕竟这年头,餐馆开在两个地方最赚钱,一是医院附近,二是新建局附近。
早茶店有三层,对面就是海京分局,每天早早办事的人来来往往。
老板中年发福,穿着老海京布鞋快步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的时候,威风的脚步一顿,两手搓了起来:“孙局长,好久不见哦!”
孙建航点点头:“我找人。”
“了解,人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没等孙建航说不用,老板已经热情的带路,他只能跟在后面。
短短一截路,被嘘寒问暖了三回,终于,孙建航注意到老板的声音陡然低了,知道这是到了,抬头向前面看去,果然见雅座的沙发上独自坐着一名年轻人。
这人大学生模样,二十出头,穿着简单,坐在那享用早茶,周身萦绕着一股闲适安逸的氛围,举止颇为懒散,身量高而体形瘦,肩宽腿长,要说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张脸。
孙建航知道,很多人一见到这人,就认定他不是妖类就是人妖混血的原因,也大多因为那张脸。其实孙建航就这点想不通,难道人类就不配长得好吗,这是什么意思,种族歧视?
谢过老板,孙建航在年轻人对面坐下。
对方抽出纸巾擦擦嘴,眼里露出些许笑意:“怎么孙局长一见到我,就像见了债主一样。”
随着他的动作,衣领间露出一根细细的金环,衬着格外苍白的皮肤,倒像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装饰。
孙建航的神情却变得严肃,恐怕只有知情人才能理解那看似轻飘飘的“项链”的意义和重量。
€€€€四年前,接到匿名线报,海京市郊外多出一名逃犯身中数枪死亡的尸体,而现场有不止一人的足迹,更有大量的另外一人的血迹。
当时外面所有人都正为寻找这个犯人绷紧神经,犯人却已经死了。孙建航担心其中有变故,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去,很快检测报告出来,孙建航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后继续满世界的搜查,可一个刚成年的预科班少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最糟糕的是,连尸体都没找到。孙建航连报数日失踪,在终于得到确切消息的那一刻,亲自踹开了以鲜明楼的名字开的宾馆房间。
鲜明楼却不在房间里,而被众人找寻多日的少年,就在房间里的大床上,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当时孙建航也被家属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找到人送去医院,经过无数次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这人已经昏迷了一周以上,难保不是“其他原因”,所以能不能醒的过来,得新建局的人自己查。
问题就是孙建航这边自己人也看不出什么,魂魄都在,如同疲劳过度一般睡着,尤其气人的是,这小子昏迷中灵根也能自发运转,就是醒不过来,真不知道他这究竟算不算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