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边是说不通了,赵奇秋转身嘱咐崔司文:“你记住,一定要拉住她的手,她有功德加身,只有拉住她,你跟孩子才能走出阴间。”
崔司文被说的一愣一愣,看了眼不靠谱的小女孩。
好在女孩身上,的确洋溢着一股令人安心舒适的暖流,崔司文犹豫的伸出手去:“你好,小朋友?”
“你就是那个迷路的笨叔叔吧!”白晓星已经被交代了一下午,大姐大一般快速拉住了崔司文的手:“没想到,你长得还是很聪明的!”
“……谢谢?”
付筱铃将昏睡的小宝递到崔司文怀里,两人交换了一个深刻的眼神,崔司文点点头,付筱铃就缓缓松开了手。
谁知这时,进了崔司文硬邦邦的怀抱里,小宝忽然睁开了迷糊的眼睛,一看付筱铃单独站在一旁,立马慌急喊道:“妈妈……妈妈别走!你不要小宝了吗?妈妈!”
崔司文紧紧抱着他,小宝却大力的抗拒:“我不要当你的儿子,崔叔叔我要妈妈!妈妈别走€€€€”
小宝哭的太惨了,白晓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不由开始躲闪,小身体也站直了,忐忑的看了赵奇秋一眼:“大哥哥……”
付筱铃之前表现的再镇定,这时也被孩子哭的难掩悲痛,赵奇秋没办法了,打算再次让小宝安静下来,却好巧不巧,头顶高处忽然传来说话声,宛如滚滚雷鸣:
“兀那罪人!”
赵奇秋快速将乌黑的卷发分出几根递给崔司文,一推白晓星的后背:“回去吧,沿着小路一直走。”
“说起来咱俩也是同行,”阴曹使者仿佛就在这小路上方:“只是你区区凡人,竟敢让自己的名字逃出生死簿!如今破了杀戒,合该遇到我,让我来清理门户!”
崔司文惊异的看了赵奇秋一眼,反而被白晓星催促道:“笨叔叔,那是巨人国的大坏蛋,快跑啊!”
头顶却有阴恻恻的笑声:“崔司文,据传你生性刚直,上头看好了你,就等你死了,下来坐阎罗大殿。今天时辰正好,不如留下,我带你去!”
崔司文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刚一抬脚,赵奇秋朝他吹气,他和白晓星顿时宛如被台风卷着向前跑去。
“哪里走!”
谁知忙里出错,小宝猛然一推崔司文,竟然滚到了地上。
付筱铃也是一惊,立马扑向儿子,但那阴差好像还是比较恨崔司文,竟然先去追他,巨大的呼吸声从头顶越过,顷刻间追了上去。
赵奇秋屏息凝神,紧张的看着白晓星两人离开的方向,很快,随着白晓星一声尖叫:“快走开!”
剧烈的白光从远处爆发,阴差一声惨叫,收回手去,雷鸣般的声音不可思议道:“贵人?!”
同时还有一些细弱蚊蝇的喊叫,都是阴差一不留神,从他袖子里掉出来的残魂,一时下雨一般,远处的小道又被堵上了。
赵奇秋一把拉起付筱铃,拽着她和孩子宛如两只风筝,快速的向反方向跑去。
“使者大人,不是要清理门户吗,你不来,我可要走了!”
那阴差被白晓星身上的功德打了回来,又听到这个话,登时怒吼一声,头顶迷离的景色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伴随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地面随着靠近的阴差,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赵奇秋跑的极快,当阴差再一次不小心踩上小道,那只大脚出现在赵奇秋的视野中时,赵奇秋猛然转身,从阴差脚边再一次返回,向阳世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敢!”
赵奇秋轻哼一声,逃跑也不耽误回敬:“藏头露尾,难道是害怕到我那儿做客?”
“谁……谁怕了啊!”
赵奇秋正要狠狠的讽刺打击一番,小道旁的虚空中猛然穿出一只手臂。
这手臂玉雕铁铸一般,修长的线条下是紧实的肌肉,对方仿佛用了全部力气,五指大张,青筋根根分明。
等赵奇秋看到的时候,肩膀已经一紧,一股过肩摔般的巨大力量猛然传来,瞬间将他拉出了小道,一头扎进虚影的世界中。
巨大场景由模糊变得清晰,纷乱闪现眼前,视角天翻地覆,赵奇秋倒抽一口凉气,心想,难道真要闹回去?
好在下一秒,一切静止下来,身下的地面不知为何坚硬的很有弹性,他也没感到任何疼痛。
不由思考这是什么情况,突然视线再次翻转,伴随手腕一紧,赵奇秋好像踩空般猛地下坠,又被拽住,最终被一只大手扶着坐稳,身前便已经有了个存在感极强的影子,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跨在了一根木梁上。
好在付筱铃母子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根屋梁上,好悬稳住身形,赵奇秋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忽然,眼前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好像有很多日子不曾说话那样,话音有些僵硬:“不如让我到你那去做客,怎么样,典狱长大人?”
赵奇秋浑身一僵,缓缓抬起眼,正对上一双已然和阴间融为一体的双眼。
第144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一时,赵奇秋有些不敢认。
曾经少年精瘦的肩膀早已变得厚重,挡住了赵奇秋面前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如同一堵骨肉均匀的墙壁一般,带来某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四年未见,眼前似乎是鲜明楼,又像是个陌生人,那微眯的双眼十足幽暗,叫人无法看穿对方的表情。
忽然身前悉索细响,那高大的身体更靠近了些,鲜明楼的面容也更加清晰的展露在赵奇秋眼前。
这下赵奇秋真的愣了。
瞬间,他还以为是上辈子的鲜明楼,那个无所不能的公众人物,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此时充斥着大片阴影的面容,总觉得和上辈子的他又有不同。
赵奇秋也是记不清了,或者是上辈子自己从没有在现实中了解过这个男人。只觉得鲜明楼这一世的面容,比上一世更加冰冷,到了看一眼就有些心惊的程度。
至于十三四岁时经常在鲜明楼脸上见到的那种讽刺嘲弄的神情,上一次两人见面就已经很淡,现在更是寻不到丝毫踪影,即便是先前那句“典狱长大人”也给人一种极其认真的错觉,赵奇秋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
“鲜明楼?”
“恩,”一声含糊的答应,宛如呓语。
赵奇秋有些莫名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