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航看都没看,随口道:“无事献勤非奸即盗。”
“孙局。”
“说。”
对方就呵呵呵干笑两声,说道:“孙大哥,小宝真是不懂事啊,天天都要找妈妈,那个我就问问你,付筱铃适应好了没有啊,什么时候回家看儿子?”
孙建航嘶的一声,靠向椅背,终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身边大咧咧坐着的正是崔司文,真正的鬼门关回来一趟之后,这满头白发也堪称局里一道风景线,回头率够高的。另外小崔办事情很利索,就是有个毛病,喜欢给别人找事情做。也不想想,虽然他自己不怕死,但别人这个累死了,可就回不来了。
当下难得拿出领导的腔调,瞥着他道:“我记得上次已经给你说了,付筱铃这个事情和你没关系了,你老老实实等着就行。”
崔司文苦大仇深哀叹一声:“当妈的是真跟我没关系,但儿子却是我干儿子。你说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单身汉,怎么能带好孩子,孙大哥,我每天被他哭的连一根黑头发都没有了,你快把人给我找回来吧。”
“……你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吗?”
“那还用说吗?”
“报告给你们组长了吗,规定都背会了吗,培训都上了吗?”
“咳,这个……”
崔司文最头疼这些,顿时用一种被逼良为娼的眼神凝视着孙建航:“孙局,干脆给我多安排一些外勤工作多好,我觉得我应该是实干派的。”
孙建航露出上电视才用的上的官方微笑:“最近风平浪静,社会风气一片大好,不太有实干派的用武之地了,你还是好好带孩子,表现的好,说不定孩子妈就回来了,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
“请问你在对着领导翻白眼吗?”
“……领导喝水。”
孙建航端起杯子把剩下的水一口喝了,起身出门时崔司文还紧跟在后,低眉顺眼的一反常态。这叫孙建航不由十分忧心,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警察局最最花样百出的调进来了,万一把局里那些热血单纯的小同事影响了可怎么办?
什么单位受得了第二个崔司文啊,光病床位都不够呢。
为避免崔司文又出什么幺蛾子,孙建航总算松了口:“鲜明楼给的傀儡不一般,付筱铃适应的挺不错的,你就等着吧,一周之内人就回来了……我听说,钟学晴那孩子,醒来后有阴阳眼了?哪天带到局里来测测灵根。”
“干嘛?”崔司文十分警惕的道:“他说以后想当警察。”
“……”沉默片刻,孙建航嘴角抽了抽:“你以为鲜明楼的傀儡随便就给了平民百姓?付筱铃毕竟不是活人,她自己也说,以后要到后勤部上班,我们新建局员工的孩子,有阴阳眼,母亲还是半个活人,长大了跑去当警察?你觉得合理吗?”
崔司文认真思索后,得出结论:“合情合理€€。”
孙建航怒了:“怎么局里就要了你这么个叛徒!上次一睁眼睛就应该给你再打死,赶紧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崔司文舔着张清秀的脸腼腆一笑:“好嘞。”说完吹了声口哨小跑走了。
望着那不老实的背影,一身新建局的制服都硬生生穿出了警服的错觉,真明晃晃是个间谍,孙建航摇摇头,觉得自己白头发也要多了,要有机会,真该把崔司文派出去多多跑外勤,免得在这里碍眼。偏偏他之前对崔司文说的一点都没骗人,最近非人类的犯罪率直线下降,社会安定的不能再安定了。
难道真是监狱长高调出行的结果?
孙建航深吸口气,忍不住又翻出了手机,盯着屏幕心说,这小子每天山珍海味的,叫他出来吃个什么呢?唉,反正他吃什么都行,不然就吃个锅贴吧,半年没吃了。
……
皇甫家热衷交朋友,以前开办什么社交聚会,起码要找个由头,最近是连由头都懒得找了,请柬雪花一般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海京上流圈子的人手中,有时是商圈富豪,有时是慈善名流,有时是流量小生,大少爷大小姐,但无论请谁,就没有不来的,俨然成了海京上流的一场社交狂欢,半个月后,连外地上流人士也加入了进来。
这些聚会形式不一,要求不一,地点不一,请的人也不一,但有两点,有心人很快就觉察到了,一是每场都无比的奢靡,怎么花钱怎么来,而是请的贵宾里,有一个人,几乎场场都来。
尤其这一位近日风头最劲,几乎超过了其他所有宾客,所到之处,无数目光围绕着他,整个人宛如立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细细揣摩,久久回味。
正如此时此刻,又一崭新的会场堪称金碧辉煌,小提琴悠扬的乐声中,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再一次因皇甫家的召唤聚集在了一起,人们低声交谈,笑语欢声,只是无论表面如何维持镇定自若,其中有些美貌的异乎寻常的客人,还是将略带恐惧、又跃跃欲试的目光落在宴会厅的角落处。
那里静静坐着一名年轻人类,此时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目光出神似的放在眼前精致的点心上,迟迟没有动作,那放松的神态,好像此时不是在名流聚集的派对上,而只是单纯面对着酒店的餐桌一般。
如果放在平时,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给人一种少年人懒惰于社交的意味,但只有这位大大有名、现在几乎无人不晓的监狱长,往那一坐,让其他人忍不住感到忐忑不安,觉得他可能是皇甫家特意请来维持秩序的……
其实经过这半个多月,赵奇秋也有点怀疑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保安,不然为什么他都邀请的这么明显了,跟自己搭话的人反而越来越少。
坐的累了,赵奇秋抬起手表看看时间。
今天营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拍照人也被发现赶出去了,赵奇秋当下站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就回去。
“听说你现在滴酒不沾?”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奇秋正在擦手,听到声音先是精神一震,但等他分辨清楚来人,顿时失去了兴趣,连话也懒得说,就准备和对方擦肩而过。
“奇秋!”
对方的声线陡然加深,眼前一花,熟人已经挡在了面前。
“请问有什么事?”赵奇秋冷静的问,对待鲜明海,最近越来越没有耐心,毕竟打从黑匣子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鲜明海出现的频率顿时大幅增加。
鲜明海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一闪即逝。
和之前不一样,鲜明海今天似乎思索的更久一些,连那故作温柔的笑容也淡了不少:“赵奇秋,如果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个答案,需要什么条件才能交换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答案,”赵奇秋忍不住挑眉:“我应该怎么对你?”
鲜明海笑容不变,就连话的内容也不变,赵奇秋甚至光看他笑不达眼底的神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们之前不是朋友吗?”
赵奇秋不知道第几次看到鲜明海这样的神色,顿感头疼不已,甚至内心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鲜明海那时候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和鲜明楼走的近,让他执着于抢夺鲜明楼拥有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