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原的口供一出来,原本笼统的“难以实现的愿望”,就变成了更具体的、据说是春川树曾经做到过的“让太阳不落让一座岛始终都是白昼”这种最没法科学合理解释的骇人异象。
尽管老板答应了自己的手下不要太过轻视春川树,可在获得秋原的口供后,却还是把他的危险度调低了好几级。
——没想错的话,春川树是打算用实现付丧神愿望的方式在刀剑中施恩立威,从而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以期取得游戏的胜利。
可赢得一场游戏和改变自然法则之间,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容易。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做到秋原所说的一切,又怎么会被卷进这种游戏第二次还没有顺利脱身,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生机呢?
作为一个强者,BOSS自认为很清楚强者们都如何解决问题——有能力的人会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只有那些虚张声势的人,才会为了解决一件小事,绕一个大大的圈子来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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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秋原真太郎,暂时性隔离失职的雇佣兵艾基特林,让付丧神去试探春川树的能力——除了以上这些之外,BOSS的另外一个能够立即执行的任务,就是控制春川树的本丸。
在执行任务的手下看来,想控制住春川树的本丸并不难。
不管春川树本人有什么能够迷惑他人的特殊能力,他的付丧神们总还是时之政府量产的刀剑,绝大多数甚至还不是由他唤醒的,就更不用担心有什么棘手之处,只需要一个资深审神者带一支满级小队,就能轻松完成任务。
在时之政府为BOSS的直播项目大开方便之门、提供保护伞本来只是时之政府高层相田先生的个人行为。可当一个又一个审神者被迫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在节目组的诱导下,在摄像机前互相残杀后,BOSS的每一个指令都足以调动他们不得不为节目组办事。
这些人能够直接通过时之政府的官方渠道向春川树发布任务通知,自然早知道春川树本丸的时空坐标。
执行任务的资深审神者带着自己的付丧神,利用权限暂停了春川树本丸的结界,省去了攻破守护结界的时间,自认为通过偷袭和等级的压制,能够在十分钟内抓住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结界,抹去入侵痕迹全身而退。
但是……尽管时空转换器的使用痕迹显示着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并没有离开本丸,可当审神者带着他的队伍突进天守阁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刀剑付丧神。
按照刀帐上的记载,本丸里应该有江雪、宗三、小夜、大俱利、长谷部、药研、一期一振、鹤丸和萤丸。可入侵者搜遍了整个本丸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很快在田间发现了新盖的神秘小屋,也很快发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在地道的末端也发现了无法穿透的浓雾。认清了十分钟内恐怕不可能完成任务后的现实后,审神者无奈地重新开启了本丸的防护结界,以免时之政府那边发现端倪,并且把这边的异状上报。
他们不知道,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就站在浓雾后面,关注着地面上的情况。
“我记得好像之前有谁说过,万一将来碰到溯行军入侵本丸,地下城就是个天然的反攻屏障。哈哈哈,结果还真是一语中的,只是没想到不打招呼就跑来的人竟然不是溯行军,而是审神者啊!”
鹤丸国永跳脱地用本体一指身边的溯行军打刀,十分爱演地捂着脸哀嚎,“完蛋啦,是不是主人私下偷养溯行军的事被发现了啊?!那我们之后要投靠历史修正主义者吗?再次之前如果一直躲在地下靠吃土为生,那等主人回来看到大家都胖成球了该怎么办?”
长谷部紧紧皱着眉,严厉地怒瞪了鹤丸国永一眼,焦躁地说:“真是……这些人真是太狂妄了!竟然这样大摇大摆地入侵主的本丸。难道我们就这样躲在地下,眼睁睁看着这些家伙在主的本丸里随便进出吗?”
“那你要怎么办?我们又打不过他。”宗三不耐烦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好我们正好都跑到下面来围猎鹤丸殿,不然恐怕还没跑到地下就已经被抓了,唉……出阵的经验……说起来还是太少了……远征和内番有什么意义呢,真希望我能从被唤醒的第一刻开始就不断地出阵啊……”
小夜为难地鼓起脸,偷偷看了看热衷出阵的二哥,又瞥了一眼沉迷内番的大哥,生怕他们因为理念不合产生什么矛盾。
“虽然说等级是遭到了压制,但也不代表我们要一直躲在地下。只有我们可以随意进出地下城,不如我们趁审神者不注意把他拖下来杀掉,这样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的契约就断掉了……付丧神就会因此动摇和受伤。”
一期一振摸着下巴琢磨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刀装的功效一点点把他们磨成重伤”
“随……随便杀掉审神者真的好吗?”小夜左文字担忧地问。”
江雪温柔地摸了摸小夜的头顶,安慰弟弟,“一期殿说得有理……小夜,不要担心。杀掉审神者只是一种维护和平的威慑手段,等我们度过了现在的危机,还可以麻烦药研复活这位审神者大人的……”
站在江雪旁边的几个付丧神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想要稍稍远离他的冲动。
商议之后,本丸里的付丧神准备开始全面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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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淘汰掉的普通人、付丧神,以及极少数审神者早已经在抽签结束后就被驱赶到了船上,距离轮船离港前汽笛声响彻全岛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被关押起来的髭切注视着太阳落下,路灯亮了起来,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知道三日月宗近恐怕已经等不下去了。
被投放到这个节目里散养着的付丧神们,并不全都是由于自己的心灵动摇而产生了暗堕的倾向。一些意志坚定的付丧神,是由于被沾染了邪气的灵力污染,才会呈现出现在这副随时会失去理智的样子。
——只有这样的刀剑付丧神对审神者来说才更危险,也能增加节目的可看性……但一旦被送去拍卖,为了买家的安全,三日月宗近他们只要一上岸,恐怕马上就会先经历彻底的驱邪和净化。
有时候,邪气和怨愤也并非都是无用之物,它能让生前弱不胜衣的少女,在饱受折磨冤死之后,变成能够肆意报复令人谈之变色的鬼物。
那么,原本就强于绝大多数人类,靠着体内已经被污染的灵力吸收了更多枉死人类和碎掉付丧神的怨气后,献祭自己而暗堕的付丧神,又能否强大到打破当前的牢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QgQ的手榴弹、余幸的地雷、乾乾终日的火箭炮、琳琅的地雷、懒虫星人的地雷和懒虫星人的地雷~
第80章 咬饵(4)
能否强大到打破当前的牢笼?在稍稍琢磨了这个问题后, 髭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哪怕不够强所以失败了,其实也是无所谓的呀。
人类有一个错误的认知,觉得只要他们玩弄心术,利用付丧神之间的感情做牢笼和锁链, 就能把嗜血锋利的刀剑从武器变成奴隶。可惜, 想也知道, 并不是每个付丧神都愿意忍辱负重、顾虑重重地活着的吧——何况又是在无论如何忍耐都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
就以髭切自己为例, 虽然弟弟丸一把年纪了仍然天真单纯又可爱,还有爱哭爱迷路的毛病让人放心不下,可他毕竟也是存在了上千年的付丧神。都活了这么多年了, 如果可以开开心心地继续保持活着的状态当然很好, 可如果不能, 试试如何从容迎接死亡, 不是也很有趣吗?
像樱花一样, 在凋零之时绽放出最美的姿态……还可以同时让那些傲慢又愚蠢的人类知道, 刀剑付丧神既然已经拥有了人类的身体、思想和感情, 就不再是可以任由他们随意磨短、重铸、买卖, 甚至践踏和玩弄的物品了。
髭切抚摸着自己的本体太刀,轻轻地笑了起来。
平安京时代, 是髭切、膝丸、三日月宗近、小狐丸曾经亲历过的时代。当时, 人类、妖魔、怨灵和恶鬼共享着同一个繁华的京城, 以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为限:白天在太阳下, 世界是属于人类的。而每当特定的日子当太阳落山之时, 百鬼夜行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京城当中。
那是阴阳师活跃的年代, 也是种种秘法、咒术活跃的年代,从平安京走到如今的付丧神,总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当初当髭切发现他和三日月宗近默契地选择了一条路、甚至也是一个方法时, 面对面哈哈哈的场面还把当时在场的审神者搞得莫名其妙来着呢。
现在,当初那个被吓得发毛的审神者早就失去了生命,只剩遗留下的庞大怨气还盘桓在髭切体内。
回忆到此结束,虽然原本计划是要尽量不惹眼地完成形态的转变,但现在弟弟丸总也不来,髭切就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他不再用仅存的那一点来自审神者的不洁灵力压制身体里积攒了许久的怨气,黑色的气息从他体内溢出,腐蚀掉了人类要求他换上的校服,形成了新的纯黑色战甲。
属于刀剑付丧神的抑制器不能再压制他的力量,髭切也懒得去思考到底是他已经强到超过了这东西的控制上限,还是他已经不能算是时之政府意义上的“刀剑男士”。
付丧神挠了挠脸颊,抽出刀,借着月色在雪亮的刀锋上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好像暂时还没变成什么奇怪的妖怪,不过金色的瞳孔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满意的太刀付丧神顺手拽下抑制器,一刀斩开了房门,握着刀,挂着亲切的笑容走了出去,轻松地击落了发现异状飞过来查看的摄像头、以及门口看守他的守卫。
现在早就不是他们这些刀剑活跃的时代了,不过新时代也有新时代的好处。比如,现在岛上出事了,那么三日月船上马上就能受到信号。如果这边的工作人员压制不住混乱,那边多半会折返回来进行增援。希望三日月殿那边也能顺利让船返航吧——毕竟大家不能就这么留在岛上等着被援军消灭,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转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