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期一振微笑,摸摸琉星的脑袋:“学得很快。”
然后……僵住了。
“……是我失礼了。”一期一振叹息着收回手,有些自责,“我平常总是这样摸弟弟们的头……抱歉,我不会再犯了。”
琉星一脸茫然。
因为一期一振的动作太过温柔,隔着帽子,琉星连抚摸都没感觉到。
一期一振重新收拾好心情,笑了笑:“这些衣服是烛台切和我一起买的……嗯……烛台切就是……”他正考虑怎么介绍烛台切光忠,琉星就接口道。
“黑色、的、神明大人!”
给了他兔子先生的神明大人!
“黑色……”一期一振勾起嘴角,点头,“是呢,那位黑色的神明大人。”
然后想方设法地哄着琉星多说话:“他已经对您自我介绍过了?”
琉星虽然不擅长交流,却为了不让神明大人失望,用上了自己所有的表达能力,绞尽脑汁吐出两个字:“……烛台!”
说了也仿佛什么都没说。
但一期一振非常捧场地笑道:“没错,这是他名字的由来。”虽然说得更具体一些,是砍人的时候连烛台一起砍断——但这话显然是不能给孩子知道。
“我们刀剑经常会以切了什么来命名,像是我的弟弟,因为切断过药研,所以就叫药研藤四郎……啊,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像我的名字,与茶道的一期一会有相同的意思——请珍惜这一生仅一次的缘分。”
一期一振的声音非常好听。
清朗犹如春风,温润犹如春雨,将所有春日里最美好的东西都放在声音里——不带半点烟火气。
琉星听得有些发愣,仰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一期一振。
五虎退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主人,衣服已经收拾好了,您要不要换上睡衣午睡呢?”审神者的制服对孩子来说其实是很臃肿的,又热又不方便。
琉星其实是有午睡的习惯的。
原因是睡觉可以减少食物消耗——睡着了,自然就不饿。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能睡午觉。
自从……被大人们从家里带出来之后。
而现在……
琉星不安地缩起脚尖,有些想把自己抱成一团。
在神明大人们面前睡觉,实在是太失礼了……
琉星皱着脸蛋一副不太情愿的表情,却没敢说不。
五虎退想了想:“那……先换上睡衣躺在被窝里,不想睡就让一期哥给您讲故事怎么样?”
琉星下意识咬住下唇,为难起来。
他知道的,其他的小朋友,每天会有妈妈讲故事哄着睡觉。
可是……神明大人不是妈妈啊?
还是说……就像神明里有‘爷爷’一样,一期大人,是神明里的‘妈妈’吗?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期一振,接着回忆起这位神明大人,有很多很多弟弟。
原来如此……不止妈妈会讲故事……哥哥也会的。
琉星愣愣地站起来,虽然有些瑟缩,却仍然忍着逃跑的冲动,任五虎退帮他解开身上已经显得很脏乱的和服。
这套衣服是时之政府的人硬给他套上的,尤其是上衣,太过严谨厚实,对成人来说是礼仪,但对孩子来说却太过繁琐沉重,琉星甚至不会脱自己的腰带,只好委屈巴巴地连睡觉都穿着,惹得琉星非常厌恶这身衣服。
好不容易褪下的衣服被叠好放在脚边,琉星很不高兴地踩了它两脚,毫不在意自己袒露在外的身体。
他还没学会羞耻心,所以即便被两个付丧神紧盯着看,也没觉得害羞或不喜——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些神明大人们,总是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了。
大概是因为……高天原上都是神明,信徒只有他一个,所以神明大人们才会看他吧。
琉星又踩了几脚地上的审神者制服,没有注意到身边两振刀剑异样的沉默。
没了衣服进行直观,琉星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瘦小。
全身上下没一点脂肪和软肉,简直像是小骷髅架子外头贴了一层膜,每根肋骨都能透过那层膜看得出内里形状。特别是那雪白得像从没见过阳光的肌肤,并不如何细腻,相反,粗糙干瘪,还有一道道或陈旧,或鲜艳的伤痕遍布其上。
最新的伤痕在肩膀上,圆圆的几个小点,泛着鲜嫩的粉色,像极了昨天本丸里忽然盛开的那株樱花。
五虎退脸色刷的变白,却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将睡衣给琉星穿好。
虽然很想问,但他更不想让主人因回忆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期一振给琉星选得睡衣是和藤四郎们很相似的运动款,方便行动也很舒服。
换好衣服,琉星主动钻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盯着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跪坐在他枕边,笑着问:“主人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琉星沉默半天,怯怯地摇头。
他……他还没听过故事呢……什么……都好。
“那就说一个……小狐狸的故事。”一期一振的声音越发轻柔,“小狐狸和妈妈生活在山上的森林里,而山脚下,有一个人类居住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