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差点想把盒子从大哥手里抢回来。
“……唉,好吧,一起来。”一期一振无奈, 带着药研一起走进了本丸的锻刀室。
打开木盒,一振漂亮的太刀静静地躺在深蓝色的绒布中。虽然一直没人打开过盒子,但棕色的刀鞘和金色的刀柄上还是落了细细一层灰,用毛巾擦去表面的灰尘后,药研将一张纸符递给了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将那张符咒贴在刀鞘上后,那振刀立刻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一期一振和药研后退几步,待光芒散去后,面前出现了一位高大的付丧神。
灰色的发丝在脑后束起了一个凌乱的马尾,乱糟糟的刘海遮住了大半面孔,也许是因为轮廓过于深邃,显得眼角眉梢十分锐利,衬着那双暗红色的瞳孔,显得相当凶恶。
但这位凶恶的付丧神显然没有什么精神,像是眼皮过于沉重抬不起来一样,半阖着眼看起来颇为颓丧:“嗯……是你们啊。”
一期一振没说话,他身边的药研微笑着打招呼:“大典太先生,距离您上次睁眼,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间。”
大典太光世语气有些沉郁:“是吗……已经两年了……所以呢?将我召唤出来做什么?治病吗?那个家伙可真能撑啊……”
一期一振听到这里,有些愉悦地说:“更正一下,你口中的那个家伙已经死了,现在这位审神者是一年前新上任的。”
大典太光世表情有些复杂:“死了……是吗,那还将我召唤出来做什么……难道这位新主公也生病了?”
大典太光世,天下五剑之一,自古以来就被当做是神物,一直都有将他放在身边,便可以驱赶病魔和邪祟的说法——也确实有这样的作用。
这点一期一振不否认:“就是这样,麻烦你呆在审神者身边直到他痊愈。”
大典太光世撇开头:“我拒绝。”
一期一振:“原因。”
大典太光世:“需要原因?人类的残忍卑劣和贪生怕死,我以为你很清楚。”
一期一振笑容渐渐消失:“我不想否认这些。但人类个体不同,性格和品德之间的巨大差别你应该也很清楚。”
大典太光世:“……真难得,你好像很中意这位新审神者。”
一期一振:“这只是刀剑侍奉主人的职责和本能罢了。”
大典太光世:“你的解释有些拙劣。”
一期一振:“糊弄你不需要多高超。”
大典太光世:“……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说不上讨厌,”一期一振微微一笑,“只是看见你就不愉快罢了。”
“……”大典太光世有点受伤。
药研看到大典太光世凶恶的脸上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感觉像是看见了一条大型犬被主人训斥的场景。
可明明他们大哥非常不喜欢大典太光世……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但也来不及细想,他扯了扯大哥的衣角,摇摇头。
一期一振看到弟弟为难的神色,干脆地放过了大典太光世,不再说话。
药研主动上前一步说道:“大典太先生,我们的新主公非常优秀,请不要将对前任审神者的印象套到新主公的身上,这对他来说非常不公平不是吗?”
大典太光世:“连你也这么说……看来这位审神者对你们很好。”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幽幽地道,“知道了,带我去见见审神者吧。”
去审神者房间的路上,大典太光世见到了不少人,有以前的同僚,也有未曾见过的新刀,本丸的气氛也与两年多前完全不同,压抑和阴霾一扫而空,迎面遇见的付丧神们虽然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但表现出来的却并非恐惧和麻木的状态,而是担忧和急切。
“他们怎么了?”大典太光世问。
“他们在忧心琉星大人的病,两天了,低烧反复,总是不能完全退烧,”药研叹口气,“我认为主要还是心理问题。”
一期一振当做没听见。
他也是去现世除灵的小队一员,受伤吓到琉星也有他一份责任。
“……看来审神者非常受爱戴。”大典太光世看了眼长廊外翠绿欲滴的草坪和树荫。
一个审神者的能力,可以从本丸方方面面的细节里看出来。毕竟,哪怕是整理庭院这样的小事,也能看出付丧神对审神者命令的服从性和执行力。
显然这位审神者很尽责,也很有威严,一路上走过的每一处都干净整洁,看不出两年前那落魄模样。
“琉星……是这位审神者的名字吗?”大典太光世问。
“嗯,他喜欢听人喊他的名字,但我们总不能不加尊称,折衷后便称呼他琉星大人,”药研解释着,“您也这么叫就可以了。”
大典太光世沉默不语,看着廊外的池塘,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依旧颓丧。
二楼审神者房间门口,药研轻轻扣响门扉。
出现在门扉之后的是烛台切,他看见大典太光世的瞬间,像是稍稍松了口气,面上的焦虑缓解了些许:“他还在睡,你们进来吧。”
大典太光世看着榻榻米中央,被窝里那一小团凸起,有些茫然地问:“动物?”
一期一振:“审神者。”
走近了,大典太光世才发现,所谓的审神者,是个孩子。
孩子稚嫩的面孔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因高烧折磨满脸通红,即便在睡梦中也不踏实,眼皮不停颤动,不时呜咽两声,满脸的难受。
烛台切摸了摸琉星滚烫的脸颊:“刚喂他吃了药。”
大典太光世:“……这就是审神者?”他不自觉地往门口退了一步,却被一期一振给挡住了。
“不必这么拘谨,请先坐下来吧。”一期一振微笑,指着琉星床铺边上放置的软垫。
“……”大典太光世沉默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