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陆一无奈地道:“请您冷静一些,我们只是例行的审问,没有确认之前不会对您的付丧神做些什么的。”
所以你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只等着确认而已?
想到烛台切他们可能会被带走审问,又想到时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作风, 琉星便浑身发冷, 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
怎么办?琉星恍惚地眨了眨眼, 觉得自己仿佛坠入深海, 说出口的话,像是隔着从海底到海面的距离一般, 根本无法传达给对方。
他的立场特殊,在工作人员眼里, 又是个心智不成熟小孩子, 时之政府根本不会将他的话当做一回事, 充其量只是参考。
不行……这样不行。琉星慌乱地想。就算审问是无法避免的, 但如果他们肯信任我的证词,肯相信我说的话,那他们对付丧神的怀疑就会少一些,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已经给烛台切他们订了罪,只等着最终判决。
不能坐以待毙。琉星急促地喘息着,握紧了拳头,目光毫无焦距。
我也得做些什么。他想。该做些什么?
该做什么才能救付丧神?
首先……是了, 得让这个人听我的话。
琉星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隐隐发烫的眼睛,脑子里仍在混乱。
没错,我要好好地,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他。如果这个人能了解我的心情,一定就会明白了。
可是……语言是不管用的。
他们根本不听我说话。
琉星紧紧抓住了渡边陆一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了救生圈,眼巴巴地抬头看着渡边陆一,眼睛里的祈求和希冀,刺得渡边陆一难得生出了愧疚。
“听我的话。”琉星直勾勾地盯着渡边陆一,眼睛一眨不眨,“好不好?”
那双银色的眼瞳亮得惊人,在略显昏暗的会议室里显得异于常人。
但渡边陆一毫无所觉。
他只是表情变得略有些恍惚,连回答都满了半拍:“……好。”
琉星的语气很轻,像是怕惊扰到谁:“相信我,好不好?”
“……我相信你。”渡边陆一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面前的这个孩子绝不可能说谎。
渡边陆一从恍惚中渐渐退去,变回平常的冷静自如,心中却无法克制地生出了一股对琉星的亲近。
他似乎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孩子的一切,包括他的悲伤、绝望、恐惧、慌张,仿佛都通过那对眼睛,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自己。
不止如此,仿佛自己的一切,也被这个孩子接纳了一般。像是……家人,不……还要更加亲密……像是……另一个自己。
我得帮助自己。渡边陆一想。必须帮助自己。
琉星伸手摸了摸发烫的眼眸,有些惊愕,又有些兴奋。
共感。
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陪伴了他十多年,他以为自己只能感受到别人的疼痛……原来也可以这么使用吗?
强迫别人和自己拥有同一种情绪然后……控制对方。
琉星的目光落在渡边陆一胸前的领带夹上。
一股颇为温暖的情绪便涌上了心头。
这是女儿送我的。琉星想着,脑袋里也划过了一些画面。那是很奇怪的第一人称视角,一双稚嫩的小手,将一个歪七扭八的小熊猫领带夹,夹在了他的胸前。
画面终止在女孩甜蜜的笑容上。
琉星从颇有些温馨的画面里忽然惊醒,抬头看向渡边陆一。
很危险。琉星皱着眉又揉了揉眼睛。很容易把自己的人格和记忆弄混。
“别担心,我会帮助您的。”渡边陆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温柔地伸手摸了摸琉星的头,像是对待自己娇气的小女儿般亲昵:“无论什么事。”
琉星深吸一口气,忍着头部传来的晕眩开口。
“请……”琉星舔舔唇瓣,有种干坏事前的紧张感,“请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渡边陆一只是沉默着,任琉星将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瞬间脑子里多了无数陌生的记忆。
早餐的味道,妻子的笑颜,孩子的成绩单,同事的未接来电——大量繁杂而无用的东西冲进脑子里,同时带来了几乎能让人失去意识的疼痛和晕眩。
琉星用力地扯着渡边陆一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天旋地转,好半晌,终于从对方的记忆中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关于这次事件的所有资料,和那份名单。
琉星松开渡边陆一,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趴着干呕了好一会才在渡边陆一的帮助下爬起来。
“我不想付丧神被带走,”后背的额头汗湿,看起来十分狼狈的琉星轻声道,“……请帮帮我。”
渡边陆一看着琉星的眼神里全是感同身受:“我一定会帮助您的。”
琉星走出时之政府的大门时,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了。
加州清光正在发脾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会虚弱成这样——该死的时之政府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琉星被加州清光背在背上,昏昏欲睡,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