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嘴角抽搐地看着站在花架中央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一套黑色羊呢西装, 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领带，明明身在室内却坚持戴着一副墨镜。他右手拿着小喷壶, 左手则拎着一只栽种在小加仑盆里的金钻蔓绿绒, 整个人就像是站在舞台中央一样, 进行着夸张而情绪澎湃地演绎。
哦，这或许不是演绎, 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很生气。而承受他所有怒火的对象, 正是他手中那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金钻蔓绿绒？
汹涌的怒火陡然降至最低, 之前愤怒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尽数卸去，那并不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来客人了要正常一点, 而是彻底失望后才会浮现出了平静淡漠。
他看着那盆金钻蔓绿绒，语气幽幽地道：“你让我失望了。”他看了一眼站在店门口贝利亚和康斯坦丁，手指一挑，直接将那盆金钻蔓绿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了。他冲两人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职业化微笑，道：“最后一句。”
然后，他瞬间变脸，冲着花架上那一盆盆种类各异但无一例外长得都很葱郁茂盛的植物们怒吼道：“你们都给我好好长！”
再扭头的时候，之前的怒火疯狂尽数收敛，他冲康斯坦丁和贝利亚又一次露出职业化假笑，口中道：“欢迎，两位客人，想要看点什么？”
康斯坦丁：“……玫瑰花苗。”
“那你们真是来对地方了。”店主操着一口标准的伦敦腔，他一抬手，示意两人看向一侧花架，信心十足地道：“这里有着全美国种类最齐全的玫瑰花。最重要的是，它们懂得，只有好好生长，才能够在我这里有着一席之地。”
康斯坦丁的目光不自觉下瞥，扫了一眼一旁的垃圾桶。不好好长的后果，他似乎已经见证过了。
真是严格啊，不过，秉承着这样的态度，他家的花苗质量一定很有保障的吧。
两个世界奇葩见得多了，康斯坦丁震惊了三秒后也冷静下来。买花苗就买花苗，管店主那些营业习惯有什么意思，不如挑几棵壮实的花苗，好好布置一下他们的花园。
康斯坦丁是坦然了，但这一回，贝利亚却有些欲言又止。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眼前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店主其实是个堕天使，品阶不高，也就一对羽翼的样子，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感知普通植物的情绪并与之交流对于天使而言并不难，但贝利亚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天使威胁植物好好长……呃，兴许他孤陋寡闻了。毕竟，从天堂到地狱，贝利亚宅属性不减反增，他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这种生活上的小事。
就是突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
就是那种……本以为天使即使堕落也依旧记得优雅，没成想他们之中居然有一个会做出威胁普通植物这种没品事情的异类……这样那样的心情。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堕天使维护其花店种苗的手段不怎么好看，但他店里的花苗是真不错，棵棵精神，叶叶翠绿，生机勃勃的。
或许，这才是一种堕天使与植物之间应有的相处之道？
只要能给他家人类最美的玫瑰园，在被禁止使用黑暗荣光的前提下，贝利亚其实不介意威胁威胁那些只有最浅层情绪波动的普通植物的。
心中盘算着对于植物们而言相当可怕的念头，贝利亚开始挑选玫瑰种苗。
玫瑰的种类，贝利亚在心里构建花园模型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只买黑色的，意为“独一无二且为我所属”，希望这个堕天使在培养玫瑰上有几分天赋，卖给他的是真正纯黑的玫瑰，不然他还得自己悄悄动手改造。
除了黑玫瑰以外，贝利亚还挑了一款白色的藤本月季，叫克莱尔奥斯汀。这款藤本月季能开出纯白色的花，花香浓郁，唯一的缺点就是花期太短。
不过没关系，让花留在枝头长开不败太简单，他家人类用魔法就能够轻松解决。
贝利亚准备用它们搭个花墙。
返程的路上，贝利亚就将店长先生的真实身份给挑明了。
康斯坦丁无语片刻，忍不住吐槽道：“真该让布鲁斯·韦恩好好看看他这城市里背地里都有些什么，省得他天天一副咱们要对哥谭做什么似的。”
不会有比他更老实安分的驱魔人了，真的，看他真诚的眼神。
话虽如此，但康斯坦丁并没有主动告知蝙蝠侠爱丽舍店长真实身份的打算。里世界东西知道太多对普通人没有益处，尤其他们那位老板还是个习惯监控危机，力图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的狠人。他和贝利亚的脾气算好的了，愿意接受雇佣约束，换个脾气桀骜的巫师过来，分分钟下毒手。
至于里世界的规矩？
可以强大到无视规则，亦可以狡猾到让其他人抓不住把柄。
规矩这种东西，不就是拿出来给人打破的吗。
思及此，康斯坦丁又想感慨了——
他和贝利亚真是好人。
这个想法，在布鲁斯·韦恩打电话到他们这里的时候达到顶峰。
***
虽然禁止贝利亚滥用力量，但康斯坦丁利用法术来清理花园之前植被时可没有吝惜自己的魔力。不过等正式栽种的时候，康斯坦丁没有使用那个更方便的种植手段，而是老老实实地跟贝利亚蹲在一起，按照之前规划的位置，一棵一棵将玫瑰花苗栽种在指定地点。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终于完成了花园的改造。
康斯坦丁不跟地狱之君比体力，在终于完成预定任务后，他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坐，长长地舒了口气，捏了捏自己发酸的双腿。
很快，一双手接替了康斯坦丁的动作。
康斯坦丁挑眉。
从足踝开始，隔着单薄的西裤，慢慢按摩着小腿略微紧绷的肌肉，然后是大腿。当双手滑至腰际的时候，地狱之君将人类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康斯坦丁抬起手，抱住贝利亚的脖子，让他低下头。
他们在新生的花园中拥抱，额头相抵，呼吸交错，如同两棵被栽种在一起的玫瑰，注定纠缠。
“乔尼。”贝利亚首先开口，他歪了一下头，嘴唇轻触康斯坦丁的唇角，未作多少停留就顺着颈项的线条开始下滑。他亲吻着驱魔人的颈侧，喃喃着道：“我想……要你。”
康斯坦丁闷笑出声，他收紧揽抱住贝利亚肩背的手臂，微哑的声音里透着属于驱魔人的轻佻调笑：“那你还在等什么。”
贝利亚猛地收紧了手臂。
……如果那该死的手机铃声没有那么不应景地突然响起来的话。
康斯坦丁明显愣住了，然后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贝利亚的眼神一瞬间非常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