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闻言如遭雷劈,脑中一片空白,沉默了半晌,焉着脑袋朝衍悔大师道歉。
“无妨。”衍悔大师微笑一声,随后长叹息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后被发现,太师傅便将其废掉修为,逐出师门。他隐忍数年,后改名换姓为张圭,拜入正一道。恰逢那时世宗帝王好炼丹。他丹药,符€€双修,很快便得帝王当时的宠道钟文道长的信任,成为其首徒,开始以此给达官贵人相看。”
“钟文道长虽得宠十几年,位极人臣,却也未有不符修行之事,还算颇为威望。病逝之前,拜托了其他几位道长,若有一日其徒炼气修行,求众人看在他的面上为其护法一二。当时都应下了,岂料……”
“这段事朕也知晓。”德嘉帝面色一沉,“那张圭画符之技被誉为一绝,号称集符€€派大成者。据传,一张符能够抵挡十万精兵,当时前朝日渐腐败,就靠着这个符抵御外敌,还有什么调阴兵的事。不过,忽然有一日这道士就从府邸消失了。正史野史对此各有说法,但都提及了一个雷。不会真有什么雷劫吧?”
“回皇上的话,是。那时候他还未暴露阴谋,我等虽是佛门,却也看着人乃天之骄子,便一同前去为其护法。”衍悔大师说着,面色倏忽一变,带着怒色,“不管修行与否,我等都讲个因果。可他之前为达官贵人算命窥伺天机,却不沾因果,我等以为是其术法精湛,且其又洋溢着功德金芒。岂料其不知哪里学了歪门邪道,竟是将因果转移到旁人,甚至国运上了。等雷劫一到,哪怕其遮掩再好,也露出了端倪。当时众人九死一生,才借着雷劫的天威,让其被劈而亡。”
衍悔大师说着,带着股显而易见的恨意: “但岂料对方竟是假死,炼化了替身。三十五年前,其入报恩塔,想要偷盗舍利,贫僧师父也因此圆寂。”
“也就是说这回是他作恶的可能性非常大?”贾赦磨牙。
“能在鹤云占卜时伤到他,”衍悔大师面色凝重,“又炼化出厉鬼,偷龙转凤李代桃僵的,如此精湛的替换之术,应就只有他。”
“他几岁啊?”贾珍瞧了眼说话的贾赦,又看看衍悔大师也貌似说完了的样子,又忍不住了,手指头掰了掰,好奇不已:“三十五年前,又前朝世宗……”
“二百三十九。”衍悔大师说着,咬牙切齿着,“这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窃取了多少气运。”
一直静默的谭礼默默施法转动了一下贾赦手中的檀香木珠。
贾赦,听着耳畔传入低声磁性的话语,忍不住心头一跳,深呼吸一口气,分分钟秀了一场演技。
面色勾勒出几分害怕,几分好奇,还有些豁出去的决然,贾赦忧心忡忡的问道:“大师,我贾家的气运没被窃吧?我之前做了个梦。”
此话一出,屋内死一般的静寂,所有人视线都直勾勾看向了衍悔大师。
衍悔大师合十过后,沉重无比着开口:“贫僧学艺不精。若是先前,贫僧还能道一句不会。但如今,其若是真卷土重来遮蔽天机的,贫僧无法道日后会不会。现世,无玄门子弟踏入修行之道。因为当年事出突然,大多是带着优秀子弟去帮助也是去学习的。结果大多因此都陨落了。未陨落的,在处理完张圭之事后也都闭关苦修。”
“老和尚,你怎么能灭自己志气涨他人的威风?!”贾珍听到这话,率先叫嚷开了,“其他人不说,我叔呢!他都能打鬼,还有我谭叔,能飞耶!要不然,你……”
一顿,贾珍一脸大义凛然,铿锵有力着,“要不然你看看我爹的资质。他学习可快了。这种危急整个大周的题,我还是会做的。把我爹租给你们几年,我不催着他当阁老了。”
“反正我有皇帝干爹了。”贾珍说完,还冲着德嘉帝一笑。
德嘉帝就是想因张圭之事动怒,看瞧着贾珍那望过来湿漉漉讨好的眼眸子,忽然就觉得自己动怒不值得。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德嘉帝将茶盏搁在茶几上,面色凝重,郑重开口:“衍悔大师,珍儿的话也没说错。这世上又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得天独厚。远得不说,看着那厉鬼,现在跟个小鸡仔似的呜呜叫,不就是被收拾的?只要心存向善之心,那恶贼终有一日会被制裁。”
“皇上,您放心,我贾赦定是义不容辞的,把那鬼抓出来,咱们用狗头铡铡死他。”贾赦拍拍胸脯,又拉着谭礼,“大师,道理连珍儿都懂,您别忧愁了。咱们华夏自古以来,就有隐士高人。瞧瞧谭礼他师父,催着人下山考科举。没准就是人之前算到有此一劫呢。”
谭礼笃定着:“大师,这个承诺我还是可以给得出来的。但凡遇到,我自信有把握一剑杀死他。”
“我想……”贾敬不想去看自家熊崽子一行,深呼吸一口气,“大师是怕其手段下作,来阴的,又将因果扣在旁人身上,自己来一招金蝉脱壳。”
“而且皇上,微臣斗胆,正统的玄门无法窥伺帝运与皇子。但他若是借此,将因果放置诸皇子身上,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衍悔大师闻言,恨不得去握贾敬的手。知己啊!
瞧着衍悔微微松口气的表情,德嘉帝拍案而起,将茶盏都砸落在地,“朕倒是要看看这狗屁倒灶的有多少斤两。”
“皇上息怒。”其他人忙不迭跪地呼喊,衍悔大师虽然身为出家人不用跪君,但也忍不住弯腰,忙不迭说过一声息怒后,道:“皇上,贫僧斗胆。先前贫僧让贾施主去取舍利,除却引人上钩外,也是想看舍利能否与贾施主相合,想用此为贾施主护法。据闻贾赦施主画符开窍却难以持久,若是有主持舍利相助,也许能够解决这一困难。到时若符€€相斗,我等便有机会赢过他。”
听到这话,贾赦最为茫然懵逼,下意识的想起修真小说的惯用梗,后怕着:“大……大师你说什么?不会让我生吞舍利吧?然后洗精伐髓,然后修炼不成?”
谭礼也顾不得礼仪,跟着道了一句:“贾赦只是入门时间短,又心有杂念,没有好好学习。若是好好学,假以时日,堪称画符第一人。不用借助外力。”
贾敬也劝着,“这……这舍利是贵寺镇寺之宝,中兴贵教的智者大师所化。衍悔大师我也知晓你慈悲为怀,但万万不可如此。”
“就是啊,”贾珍最生气了,“而且他是绝对不会当和尚的!”
“衍悔,你莫执迷张圭之事。这佛道都牵扯进了。”德嘉帝听着一声声的劝说,尤其是贾赦那一嗓子的“生吞”太过惊骇,忍不住开口,沉声,“早前因莲花池一事,朕也派人去请龙虎,茅山、阁皂三派传人。”在风水局上,道士更精通一些。
“到时候众人拾柴火焰高,定然有解决之道。”
“多谢皇上,多谢诸位。”衍悔大师闻言,面色笑意带着分温和,解释道:“诸位误会了,贫僧又岂敢把舍利让贾施主给吞了。舍利带着智者大师功德慈悲与智慧,贫僧是想借给贾施主几年,充当其护身符的作用。免得若真是张圭,知晓贾施主才华的时候,下些下作的符咒,夺他天赋。而且有舍利相伴,贾施主若是冥想请灵画符,也许能够事半功倍。”
“这样,你……”贾赦看了眼衍悔大师,眼眸一眯,狐疑着:“大师我们也挺熟的,你确定不会事后让我捐金身吧?是借,是租,是赠,损坏了怎么办,这些得亲兄弟明算账都说清楚些。我现在非常穷。”
“捐就捐啊。叔,这不是好事?提升实力最重要了。”贾珍果决无比,“把舍利给我叔,我给你银子。”
“老和尚,别看我爹,我现在可是忠兴侯爷,干爹给了我一笔改口费,然后马上就过年了,我哥哥姐夫一家家拜年拜过去,还有那么多小干娘,肯定够了。我捐过那么多次,有数的。”
万万没想到他贾珍也有捋羊毛的一天!
德嘉帝嘴角抽搐。一时间竟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舍利的事等会,那个被堵嘴的女鬼,有什么办法让其恢复心智的?”德嘉帝思来想去,发现转移话题最为稳妥。
“有。”贾赦伸手:“可以尝试一下画符。”
“画吧。需要准备什么?”
“不需要。”贾赦胸有成竹,“谭大师说,用血虚空画符效力最好了。”
说完,贾赦便垂头咬了一口。
旋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云霄。
“嗷……”贾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叔,眼睛都红了,“叔,你干嘛咬我?”
“全家,你气运最好了,皇上义子啊,有龙气庇佑。”贾赦说着还竖起自己两手的中指,指着那细微的伤痕,道:“再说了,我左手中指前天啃了,这个今天啃过了,瞧,隐隐都还有血丝在呢。当然只能咬你了。咬你爹,我不敢。别哭了,多挤出点血。回去喝鸭血粉丝补一补就好了。”
贾珍:“…………哦。”
贾珍委屈的应了一声,但当手指头被贾赦充当笔画起来,又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好奇:“叔,你画的什么鬼东西啊?”
“会不会说话?这个叫……”不能说他画的是后世的摄像机,贾赦振振有词,“叫天眼,就二郎神杨戬的那种。忍者点啊,我挤出血来写个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