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跟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构建展望五年娱乐发展大计,从小说规模化考虑到版权化€€培养说书人,这相当于后世的配音;戏院规模化就是电视剧,还有豪门定制周边发展。一条条,贾赦罗列的详详细细。
相比现代戏子受追捧,现如今可是贱业。因为世人的轻视,尤其是豪门世家的不屑一顾,他贾赦第一个吃这个螃蟹,利用这个赚钱,旁人没准还会嘲笑一句€€“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纨绔。”
待日后,哪怕有机灵的回过了神,可他贾赦早已成为大周“大V”,培养出自己的忠实粉丝了。
就在贾赦沉浸在娱乐帝国的蓝图构想时,就听着身边一声声恍若蚊子嗡嗡的叫喊,着实有些烦人。但当搁笔望过去,贾赦面色一顿,瞧着还两眼通红的贾珍,那小脸刷白的,连脑袋上的高马尾都厌倦倦的,跟兔子耳朵耷拉着一般,忍不住惊骇了一下。
“珍,珍儿你怎么了?”
“叔,我爹还没有回来。”贾珍说着都要抬手抹眼泪了。
“敬哥忙于公务呢。放心,你谭叔他也还没回来。”贾赦抬眸扫了眼不知何时黯淡下来的天,让仆从倒了杯热茶,又转眸瞧了眼桌案上的娱乐帝国大计,眼眸一闪,挥挥手让左右全部退下,免得传了些闲言啐语出去。
将茶递贾珍跟前,贾赦拍拍人的后背,和声安抚道:“听没听过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们在乾清宫不过听个最后的汇报总结,但是他们调查起来,据闻是三司轮班,日夜彻查。连大师他们也是私下不眠不休的驱邪,还要为接下来的除夕祭祀忙碌着。”
€€谭礼都被当免费劳工征用了。
捧着热茶,六神无主的贾珍又一丝回了神,扭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贾赦,瞧着人眉眼中闪出的锐利之色,愣怔了一下,呆呆的开口:“叔,我总感觉你好像有有些不一样了。”
贾赦掏出手绢擦了擦贾珍的脸,又没好气的捏了一下,“这不废话?马上就过年,叔又老一岁了。你呀,也大一岁,十七岁,可是大人了。”
哎,在现代都上高三了,也是该经历人生第一个选择了。
“我不想长大了,原以为长大就没有功课作业,我爹还不会打我了。可现在才知晓,还不如小时候好。”贾珍恹恹着,还跟小时候似的抬手要去抱贾赦,在人怀里蹭一蹭,岂知他手落了个空。
僵僵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贾珍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贾赦。
贾赦后退两步站定,深呼吸一口气,无视人那股茫然无措的模样,硬着心肠,似笑非笑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那双通红的眼,冷冰冰问道:“你是个胆小鬼吗?”
“当然不是了。”贾珍又气又委屈,怒喝着。
“那你为什么不去面对呢?长大了多好。”贾赦语重心长,拿自己当例子,“你叔我也曾逃避过。可是我逃避的后果你也看到了,连仆从都想踩在我身上作威作福。那个时候,你多么勇敢,知道登闻鼓是什么,你还是能够去敲。可现在呢?你在怕什么?皇上的问题,很难吗?”
贾珍一想起来就感觉心扎似的疼,眼泪又不自禁落下,“不难吗?打小姨夫就待我好……”
他还记得那年,他身体好转,蹦蹦跳跳的就想去外玩耍,嫌弃他叔和穆叔带他爬狗洞翘课不够爷们,自己踩着两叔叔的肩膀爬上了高高的围墙,然后就怂哭了,那么高的,不敢跳。
是姨夫看见了,安慰他,鼓励他,还伸手接住了他。
那双手强有力的,跟祖父他们一样,却比祖父他们有些粗粝的大手,白嫩多了,给他抹眼泪,还温柔的劝他。
虽然他记不得当初到底什么心情了,但从那以后,姨夫,太子姨夫在他的生活里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有血有肉的。
十几年如一日的,姨夫虽然宠着纵着,却也会很严厉的指出他犯的错。
在他贾珍心理那就是好人,好长辈呀。
可德嘉帝……也是好长辈啊。他虽然不太懂政治一词,但他还是能够敏感的察觉出来,德嘉帝对他是带着分宠溺的,似乎真把他当初在叔祖父墓前的话语听进去了,给他出主意,规划人生道路,像个世交的长辈。
“手心手背都是肉。”贾珍想着,就感觉自己胸口疼得厉害。
泪眼汪汪的模样瞅着还真可怜,贾赦听着人的喃喃自语,也想明白了些事。贾珍跟他这个叔一样讲义气,没关注帝王大皇子的身份。
定了定心神,贾赦开解道:“那……那你换个思路想想,在你心理,这问题差不多就是你娘和媳妇掉水里,你先救谁,只能两选一。”
还在哭噎的贾珍闻言,不解的看了眼贾赦,毫不犹豫,“当然是救我娘了。这个还需要选择吗?”
“………………好吧,好像也不对。”贾赦挠挠头,换个比方,“我和你爹落水里了,你救谁?”
“你们不都会游泳吗?”
“这不了结了吗?”贾赦一拍手,噼里啪啦道:“皇上和大皇子他们若有分歧,那肯定也不是你能够解决的,让他们父子俩自己解决去。你想想,哪怕你有机会,因缘巧合听到了哪一方的密谈,除非对方明确说了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动手杀人,否则你能听出言外之意吗?就叔我做这个梦啊。”
抬手指指自己,贾赦一想起“濠镜澳”都还有些恍惚,但他习惯了双标,宽以待己,故而恨铁不成钢的瞅着贾珍:“叔跟你和穆莳说了吧,然后你爹是先通过你知晓的吧?看看他,再看看你们,差距对比出来了吗?”
贾珍有点呆。
“不说这种政治的差距,叔的话本写了,你是第一个看到的,比穆莳都还早。你穆叔还能问一句贾赦你鬼上身了不成,你能从话本里看到想得到吗?”
这例子举得太过现实且扎心了,贾珍原本有些不安的心,迷茫的心,渐渐有些安定下来了,拿着帕子自己擦擦泪,捏了捏拳头,郑重无比着:“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们若有朝一日争起来,我肯定是管不了的。但若是他们失败了,像五皇子那样流放了,我会陪着他去的。等他安顿好再回来!”贾珍认真无比的开口道。
贾赦:“…………”
贾赦面色扭了一下,“珍儿,你给叔记住这话千万别给我朝外说一个字。你见过哪个能把亲爹给流放的?”
压低了声音,贾赦在贾珍耳畔低声说了最后一句,然后捂住人的嘴巴,咬牙切齿着:“你这根独苗就是太、安逸了,压根不懂丛林法则。”
“呜呜呜……”贾珍使劲的眨眨眼,表示自己知晓了。
“卖个屁萌。”贾赦松了手,气得揉揉人的脸,哼哼道:“你叔我虽然也不大懂政局,可我起码知晓道理是一通百通的,知晓什么叫自知之明。”
“叔,您给我说一说嘛,请喝茶。”贾珍从人手里挣扎出来,毕恭毕敬给倒了杯茶,端到贾赦跟前,“你举的例子我听得懂。”
“好吧。”接过茶抿了一口润润嗓子,贾赦耐心举例着,“咱们说个最为简单的。比如皇上给朝臣御赐了一器物,指定了给孩子。你家,那肯定是你的,都没其他选择。可是我家呢,那就得两选一了。搁别人家,那说句难听的,得抢。”
“我觉得敬哥也是跟你一样的,有安全感。所以,他一开始就想着让爵给你。你换旁人家去想想,压根不可能!说句现实的话,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子,自己还没当家做主,就把权利给儿子。想太美啊!”
“独苗的环境造成你安全感备足,使劲的作死都没有事。但是其他家族,说句斗胆的,皇家,也一样,打小就处于竞争的环境中。这一方面能够让他们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向上奋斗,但另外一方面不安也刻入骨子里。再用你家举例好了,你觉得你爹想让爵时,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是白眼狼不孝子,不给他养老送终?”
“怎么可能呢!”贾珍闻言,气鼓了腮帮子,“叔,这个举例简直是……简直是……”
绞尽脑汁想了想,贾珍败在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上,脸气涨成猪肝色,捏着拳头,表示抗议。
“把你的小拳拳放下。叔就这么一举例。”贾赦开口,“虽然说起来有些马后炮,但还是要说一句。刚才在殿内,敬哥一来,我忽然就想明白了,皇上也是人,他怕老,怕不能善终,也心有不安,才问出这种假设的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