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贾珍是龙,那《封神榜》也不过神话传奇,然后由人编纂而来的,哪怕流传甚广,可哪里能够跟真真实实的龙相比?
贾赦迎着苏云修那探究的眼神,使劲揉揉头€€德嘉帝肯定知晓什么,否则不可能偷偷摸摸造什么龙宫。
而且地方选址还如此巧合?
“这事既然是偷摸的,为什么会有消息传出来?”贾赦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本子上记录自己得知的线索,还有由此产生的问题。
“您不晓得啊,京城都发生好几次传奇的事件了,您不是还是降龙尊者神童?再然后还有贡院显灵,这玉皇阁也都显灵了,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呢,所以这有龙在,那也是正常啊!”亲卫不知贾赦的真正来历,说起来还颇为骄傲,“您看看,皇上那就是真龙天子啊,打小便是有文武星君辅佐的,连玉米都由神农老爷赐下的,还有咱这军营,那乱党不就是一下子被一举歼灭了?敢在皇爷面前,还是万寿节,不就是这个下场?”
瞧着人那信誓旦旦的,贾赦都没好意思问出口,那为何能够蛰伏六七十年呢?
“先前是时机未到,也是为了磨炼我们!现在那帮狗娘养的,不就是被我们一举拿下了?”
贾赦:“???”
你大爷的,这都是宝宝我的功劳好不啦?
气成炸鸡了!
“那……”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内心的不解问出了声。他就要看看,还有谁比他还神逻辑的。
“知道唐僧为什么是御弟嘛?不在自家也能够不畏辛苦去西天取经,造福百姓造福大唐啊。”亲卫说起来愈发亢奋了,眸光异常的虔诚与坚定:“侯爷,我们将军说了,这事啊,是飞升的太、祖爷怕皇家不成器,要窝里斗,叫什么重蹈覆辙,所以在拱卫太、祖爷的四王八公里抓阄抓了一家出来,本来要让小神龙来他们老霍家的,可老霍家长得不好看,那神龙定然要漂漂亮亮的。而且您自己扪心问问,为何就宁府这一脉是独苗呢?那是承担了诞龙的气运,他们这一支才会如此人丁稀少,连带荣府也子嗣不旺。这运气背后也是有辛酸的。神龙未在皇家啊,那皇子们就会团结,就会想着老百姓。”
“您看看,现在非但皇子龙孙,便是好多贵族少年都下地忙活了呢。连您都远赴边关来破案了。”
贾赦:“………………我好像也信了。”
“是吧?事实明摆的。”
苏云修见贾赦愣愣怔怔的,挥挥手示意亲卫退下。这亲卫还真不愧是八卦头子,传得八卦有鼻子有眼儿的。
要不是他亲临过冥府,恐怕也想想有些道理。光着这条€€开国武将,唯有贾家,宁府,两代单传,就让人有些信了。
贾赦恍恍惚惚掐了一把自己胳膊,飘着去找抓细作的南安郡王,屏退左右问,“霍伯伯,您让人这么传,还把自己家牵扯进去,何必呢?”
“这难道不是现实?给我老霍家添金拉扯些关系罢了。”
“霍伯伯!”贾赦语调重了一分。
“就是觉得那人既然言之凿凿的传谣言,恐怕有什么后招。与其如此,那还不如索性就着实了。”南安郡王霸气一挥手,道,“现如今,军中大变,还有你弄出来的那个土坑了,神龙出现能够稳定军心也是极好的。至于皇帝,他恐怕也不会怎么介意,至于下一任嘛,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中意谁呢?安王不是珍儿他姨夫?也是打小疼珍儿的,这不是就正好迎合?”
“至于二三十年后,那下一代的事情,没准有新的传奇,没有传奇,那皇帝也定然造一个传奇压过去。神话传奇,不就是这样子来的?”南安郡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不然,真有神灵,真万事如意的话,还会有天灾人祸吗?不就寻一个活下去的希望而已。不然拿出哪里太、祖爷率众起义?人,不是虔诚信鬼神,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活着的勇气,或者说借口。”
贾赦总觉得那一双历经岁月与苦难的眼眸含着些伤痛,又带着些释然的豁达,想要宽慰几句,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说起。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全盘接受鬼神论,对于神仙为何在百姓中传道又无视苦难很不理解,总觉得是搞传、销€€干一票就换个地。
思来想去,贾赦还是觉得转移了话题,“可万一这些士兵信了,却不灵……”
南安郡王一本正经:“那肯定是他们不够虔诚啊,平时锻炼的时候偷懒的。神龙说了,要好好锻炼的,而且神龙还借助他的叔祖父之口钦定了一套军规呢。曾几何时,贾代善麾下,那可是常胜之师。”
贾赦目瞪口呆,“这……这也成。霍伯伯,你比我牛!”
南安郡王眉头一挑,拍拍贾赦的肩膀,道:“这不废话,你伯伯我活了那么些年,吃的盐都比你吃得饭多。”
打趣了一句后,南安郡王又正经起来,“我已经发了军令,传递各边防了,一定会将这帮细作全都揪出来。”
贾赦点点头,跟着在军营里忙着审讯。有些事还是得在人间解决。
“将军,我也不想啊,但是他们拿我的妻儿威胁,又说我吃着他们的奶长大的,我不能不顾亲娘。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说着,被押着的士兵噗通噗通的磕头,泪流满面:“将军,求您看在我被他们挟持的份上,我儿子他无辜的,绕了孩子吧,”
“那你就不会一开始就跟老子说?”南安郡王气笑了。
“可……可他们是乱党,一旦说了就会被杀了,被诛连九族的,”被质问的人抬头,眼中还带着泪,喃喃着开口,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吴校尉说……说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跟着乱党,起码还能够享受,不用这么辛辛苦苦操练,没准到时候退了,也没几个钱。”
“再说了,现在太平年间也没仗打,怎么升迁,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不过是个校尉。”
“那……那校尉可是您的曾女婿,一家老小被杀,您难道不会救自己的曾外孙女?那孙子你总会救吧?”
说着,原本还磕头求饶的士兵忽然眼眸中带着些疯狂,扭头,趾高气扬的,“告诉你,你们家有小妾,还生了孩子,男的。那可是乱党后裔,你们也是乱党,要诛九族的。”
“放肆!”跟随南安郡王的亲卫说着就要来打。
不过慢了一步。
贾赦已经火冒三丈了,看了一眼那跪地匍匐,交代最快的一人,直接一抬腿就冲着人嘴巴踹过去了。
“你以为有所谓的九族之法,皇帝朝臣就会不分青红皂白,认不出忠奸来?”贾赦面无表情,“你居然还有脸说?追根究底,你只不过是个想要走捷径的懦夫罢了,竟然把理由归咎到了血脉上来!”
被踩着的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疯狂的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想要在临死前捞个回本,哪怕被踩着也从胸腔里崩出话来,怒喝着:“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光靠着投胎就是侯爷了,随你怎么说都成。我们辛辛苦苦,结果都是白白便宜了你们。我十五岁开始从军,整整二十年了,我得到了什么?”
“操、你麻痹的,便宜什么?老子辛辛苦苦深山老林喂蚊子不说,你看看老爷子,多大年纪了,旁人都含饴弄孙的,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吃着海风,吼着大嗓门盯着你们训练,他图什么?图这种所谓威风赫赫的军权?”贾赦气得直接又是对人踩了一脚,“就是他们这些当官为将的,有时候太强撑了,不会像你们这样,没事诉诉苦,合着你们都以为好当官?喝着茶看着邸报晒着太阳,一整天就过去了?”
“告诉你,老子才不是这样的人,有苦有累就他娘的直说!”
“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上朝,你以为是开茶欢会?唠家常?皇帝开完大朝会,还得开小朝会,过了中午,都还在批各地送过来的奏折,你以为就动动笔,拿捏一个主意,有多么不容易?不说其他,就比如退役的士兵,一个人能发多少钱?一批人整体的数目是多少?若是增加了军饷,其他农业商业怎么办?这些到手的军饷,基本是流向买田呢,还是干什么小本买卖,会不会迅速流转回市场,然后你们娶媳妇,这样对于本地的人口增加会不会有帮助,对于良田……”
所有人都惊愣的看向贾赦。
苏云修想开口提醒一句,那皇帝举例貌似不太好,但刚一动,就被南安郡王拦下来了。
南安郡王倒是从自家被牵扯被利用中冷静了下来,静静的看向贾赦。他们那个时候啊,打仗就是全靠肉搏,靠的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等渐渐的,才有些整体的思路,他们这帮随军的小孩都一样,被太、祖爷拿着鞭子在后头抽着学,连太、祖爷也学。
从个睁眼瞎,到会写狗爬字,太、祖爷更厉害了,一本本书都读了起来,还会听军师讲些治国之道的。
当年起义军很多,就他们这一队最终获得了成功。
浑然不知南安郡王思绪飘远了,贾赦说着翻了个白眼,“就我这样的理解,还是最肤浅的,皇帝他们那些人脑子,我们吃多少核桃都补不来。你当所有的政策,都是拍拍脑袋就能够下的?那是打小,你知道十七十八,这两最小的皇子,旁人家的幺儿开开心心玩,他们呢五岁就入上书房了。而且,他们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启蒙拿笔练字了。想想你们,你们就练武,他们早上文,下午武,晚上还要琴棋书画。”
“一场战争,给你们当将军,你们连最基本的天时地利人和都不懂,更别提什么由此衍化出来的阵法,军械,后勤大夫等等一系列问题了。告诉你,这世上还真是当普通人最舒服了,痛痛快快的每天就吃了起来练兵,按着上头的计划行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