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异能力是政府要监管他的主要原因。
“控制?”绫€€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感到匪夷所思,“我的异能力一直都可以自己控制,你很清楚只有我开始推理并做出审判,罪犯才会不可控地死于非命,但如果我放弃推理,罪犯就根本不会有事。”
但很可笑的是,异能特务科严格管辖他的推理念头,认为他会无差别杀人,却给他的档案袋上标注着“杀人侦探”的外号,认为他会带来百分百的死之审判,可归根结底他连推理的自由都没有,算哪门子侦探。
他走到了宗像礼司面前,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在想什么?想要不要告诉异能特务科我在这里?”
“……的确,我在考虑。”宗像礼司毕竟是政府的人,也是Scepter4机构的室长,绫€€行人的异能力实在太容易引起恐慌了,就算他很清楚绫€€是什么人,也不得不为社会稳定着想,“你想好了说服我的理由了吗?”
先不说社会的主要构成,也就是普通人。
有权提出监管方案的那群政府高官,他们手上都有些不干净,并且或多或少在违法的边缘游离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做到非黑即白的人只存在小孩子的童话书里,他们担心绫€€会夺走他们的生命,就算他根本没这么想过。
哪怕是王权者或者异能者,甚至是魔术师,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在【意外死亡】下存活。
排除这些少部分人,宗像礼司毫不怀疑如果让普通人选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会同意绫€€被监管,因为人类总是畏惧如同附骨之疽的死亡,会无意识将恐惧放大,并且不惮以恶意揣度将人性往坏的方向联想。
如果是犯了一点小错呢?哪怕还没开始犯错,他们就会为自己开脱。
人类是喜欢共情的,把自己代入绫€€一方的人会为恶人的死亡拍手称快,但过于杞人忧天的人会把自己代入犯错的一方,就会切实地感受到这份绫€€带来的神的审判一般的恐惧感。
“你在想什么,我没想过说服你。”绫€€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漠道,“你想说就说吧,我之前瞒着自己的身份不是因为我担心被发现,只是因为想骗一个人过来给我打工而已。”
不知道坂口安吾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感动地哭出来。
“如果他知道是我,绝对会跑掉,我不想放弃送货上门而去浪费时间去抓人。”
宗像礼司:“……”
而倚在窗户边,原本保持沉默的伏见却蓦地说道:“你有什么杀手锏。”
作为Scepter4的一员,他很清楚有过合作的异能特务科是一群怎么样的人,他们拥有完全不输给王权者氏族的战斗力,更别提政府有专门的猎犬组织,那是专门针对异能者犯罪的国家机器。
伏见曾经和猎犬的末广铁肠交手过,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战斗风格透露出一股杀戮十足的强硬感。
可是眼前这个新任港黑首领?
伏见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不禁风,简直像是会被狼犬拆吃入腹的小红帽。
宗像礼司却在这个时候替绫€€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就算绫€€你没有异能力,都会是他们的噩梦吧。”
“那个时候说不定他们还反倒学会了感谢我,不把我叫做警犬了。”绫€€嘲笑道,“警犬帮了事情之后还会被奖励,我每次做了事情,他们反倒越来越怕我,甚至增加了心理开导时间,如果这是奖励的话也太棒了。”
就算是再普通的岗位还知道设立奖金,可见他们无法放弃绫€€带来的利益,却又怕得要死的样子多么可笑。
无法反驳,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合理的,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评价这种做法,因为绫€€的表现透露出了一段讯息,他并不需要虚假的附和,他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并且清楚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帮他摆脱。
黑泥:【今天早上的时候,桌子上不还坐着你的骑士和帮手吗?】
它指的是中也和乱步,可是这本该让绫€€放松一点的话,却依旧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压过去了。
他们争执是因为不想落于下风,但绫€€没有那么真情实感,他是一个理性生物,和兰堂那样的感性一点都沾不上边,他既然能够因为警惕中也而一晚上没睡,也不可能完全把其他人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除了在乱步真正生气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其他时候,绫€€都在冷眼旁观一切,他仿佛是一个和热闹格格不入的人,以第三人视角观察着世界,不可能会有人在短暂的时间就走进他的心里。
既然绫€€的成长经历是怪异的,那么他对其他人的好感也当然捉摸不定,绫€€可以很亲近地和别人说话,就像接受他心底其实很厌烦的魏尔伦的额头吻,因此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的冷漠。
所以他没有理黑泥,而是给青王和他的氏族两人消化的时间。
但宗像礼司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绫€€的眼眸上,一点担忧浮到了他的眼底。
“你的眼睛……”
绫€€移开了视线,不想谈这个:“这个我拒绝回答,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
“你向异能特务科申请我干什么。”
“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认识的那个连环杀人案件吗?”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绫€€迟早会知道,宗像礼司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又有人犯案了,而且作案手段和之前完全一样。”
“模仿犯。”绫€€确定他看到当年的真凶死于意外事故。
“不,有些作案细节东京警察厅没有公布出来,但他却完全复刻了,并且留下了一行字‘现在开始倒计时’……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你当年说的话是对的,真凶另有其人……”
可是这和【意外死亡】是完全矛盾的,如果会找错凶手的话,绫€€不可能被异能特务科称为百分百杀人侦探。
绫€€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封信,果然,好像也不是很意外,魏尔伦一定会忍无可忍在他之前出手的。
“我记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宗像礼司问。
绫€€看了他一眼:“我说记住了,就是我知道了,会有人解决的意思。”
“我再说一遍,宗像礼司,你想要告诉异能特务科就随便吧,我完全觉得无所谓,不管是异能特务科的特工也好,还是猎犬的国家机器也罢,甚至是你,所谓的王权者,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做敌人过。”
因为敌人是需要恶念和警惕的,绫€€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上面陪他们浪费多少时间。
“你……”
“我直接用真面目来见你,是因为相信你不会做出不利于Scepter4和政府的事,毕竟你是一个王权者,”绫€€冷漠道,“所以想不想说出去是你的权利,欢迎你私下里慢慢考虑,但我们见面不是为了聊这个,而是港黑和王权者的合约,闲聊叙旧可以,主次别弄混淆了。”
哪怕他变了许多,不再像他以前那样天真并对自己的未来心存期待,但绫€€内核的锋利却从未改变过。
宗像礼司本该感到被冒犯了,可奇怪的是,他的心底却升起了一丝说不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