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是给生者的,死者就不必如此讲究了。
随后,在€€村深月看不到的正面,他把放在斗篷内部的透明密封袋拿了出来,《基督山伯爵》的手稿上的霉斑似乎扩大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绫€€凝视了它一会儿,把原本放在阵法中间的一柄小刀拿了出来。
“那是什么?”€€村深月无法控制自己的疑惑。
“我没猜错的话,他大概想召唤出开膛手杰克。”绫€€道,目光冷冷地端详手里的小刀,“纯洁的女孩的血液,污浊的魔力,加上未经使用的子宫,啧,无聊至极。”
先不说能不能把传说中针对妓.女的连环杀人犯开膛手杰克召唤出来,只对弱势的女性下手,可见他的懦弱和无能。
说罢,他把小刀扔开了,将自己的手稿取出来,放在了召唤阵法的最中央。
随后,绫€€站了起来,拿起了之前刺穿女孩心脏,割开脆弱的脖颈的另一把小刀,面无表情地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浓郁的魔力几乎是同时就从破碎的伤口处溢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重了,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
异能特务科诊断他的魔力的方式是靠复杂的仪器。
但绫€€的魔力……并非他们想的那样微薄,而恰恰相反,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正是如此,魔眼的实验才会只在他的身上成功,之所以没有被诊断出来,是因为它已经超出了能够被人类估计的范围。
在东洋的魔术体系中,存在一种残忍而血腥的手段,那就是将有魔术刻印的虫子植入魔术师的后代身体中,通过虫类在身体内的不断繁衍增强扩宽魔术回路,以便达到成为强大魔术师的目的。
这是可以复制的方法,因此异能特务科的第七机构找来了死囚犯实验,却依旧因为魔力不足无法维持魔眼的供给,导致计划失败,而绫€€私下里却能够成功,纯粹是出于他本身的资质罢了。
好在他们不敢在绫€€的身上植入这种刻印虫,所以这避免了魔眼存在暴露的可能。
绫€€的血液,本身就是最好的魔力供给剂。
“……”
随着一滴滴血液落在肮脏的仓库地板上,仿佛泉水落在石头上那样,发出清脆的撞击的滴答声,虽然暂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绫€€的表情却很沉静,他没有和那些魔术师一样念出召唤的咒语,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出现。
一切都是偶然,或者……是某种注定。
“你在……”€€村深月忍不住问道。
“嘘。”绫€€冷冷地阻止了她,似乎不近人情道,“不要说话。”
在血液滴落的十秒过去,仿佛是闪电擦过天幕的瞬间,绫€€的心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似乎在说着€€€€要来了,这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奇怪直觉,让绫€€的眼皮跳了一下,他的心脏加速跳动,空气中似乎有微空气的波在震荡。
这是一阵看不清的波浪,在光线昏暗的半空中层层推进,仿佛海浪在冲刷着沙滩的边缘。
心一动,绫€€若有所觉,他敏锐地偏过头,竟然看到房间漂浮的尘埃突兀地静止在了空中,好像时间在狭小.逼.厌的仓库中静止了,地板发出不堪重负地呻.吟,仿佛即将有什么大人物到场。
一场小型的地震在以绫€€站落的鞋底的为中心蛮横地蔓延开来,仓库的木质座椅都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响动,甚至将放置在原地的柜子都震颤地移动出了原本的位置一尺开外,仿佛一只无情的巨手扫过了这里。
世界似乎都在旋转,而窗户的彩绘玻璃逐一破裂,这地震的波及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以至于绫€€不得不伸手扶住了桌子稳住自己的身形。
老旧的地板发出了挤压而爆裂的声音,随着一串小范围的塌陷,那被削成血人的男人尸体落了下去,落进了黑色、仿佛张开的兽的巨口的巢穴中,消失不见了。
有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要出现了。
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会产生这个令人战栗的想法,这是根植在人类心底最原始的对未知的恐惧,人类之所以畏惧黑暗,是因为黑暗中存在从未见过、会撕裂肉.体的巨兽,之所以惧怕火焰,是因为火焰灼烧皮肤而产生的焦臭疼痛的感觉。
€€村深月奋力拽住桌角,才避免同样被黑暗吞噬的悲剧,而当她抬起头,却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是什么……?
是黑暗中被擦亮的火焰吗?不,完全不是这样,她听到自己牙齿因为恐惧而打颤的声音。
是黑色的雾气从不见五指的墨色中飘了出来,如同沉睡的巨物探出的触手,与此同时,雾气中缓缓地点亮了一双猩红、灼烧的火焰一般的鬼火,在凹陷的眼窝中摇曳,共同组成了原本空荡的魔术阵法中央和飓风出现的一道身影。
地震停止了。
它几乎比站直了身体,瘦削挺拔的绫€€高上两倍,那双恐怖的猩红色眼眸慢吞吞地低头,和站在他面前寸步不让的少年对视,€€村深月强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依旧能做到站在原地。
她油然而生一种敬意,甚至因此对自己的惧怕感到一丝羞怯。
“你就是我的御主吗?”沙哑、低沉,且仿佛从深渊中响起的声音说道。
它只在绫€€的脑海中响起,却仿佛糅杂了千万人痛苦的惨叫和嘶吼,其中有男有女,有小孩也有老人,他们被病痛折磨的咳.嗽声仿佛从深渊响起,在这道提问的声音中恸哭响起。
腥臭的风将绫€€的金发吹的发乱,他伸出手撩开了一点头发,将它别在了自己的耳后,露出了那张苍白漂亮的面孔。
“是。”
“你的名字?”
“绫€€行人。”他淡淡道。
€€村深月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在她眼中,这个怪物只是停留在原地,但她却听到了他说“绫€€行人”这个名字。
所以,他叫做绫€€吗?
在交换名字的一瞬间,御主和从者之间的契约成立了,绫€€的手背上逐渐浮现出了一道交叉的荆棘,它环绕两枚花瓣,组成了简单却深奥不具备理解力的咒令形状,黑雾也因此对绫€€显现出了真形。
那是一匹还在喷气的纯黑的马,以及坐在它最上沿的中世纪打扮的骑士。
高大得骇人的黑马并非真正存在的马,而是由一团纯黑的雾气组成,马器盔甲边缘散溢着浓黑的雾,而€€村深月看到的猩红的鬼火就是在马的眼睛中燃烧,好像两抹在嘶吼怨恨的灵魂,鼻中喷出了几团绿色的火焰。
而坐在马匹上的骑士则身着遮蔽全身、已经生锈的镀银盔甲,披着最外层的黑色斗篷,仿佛最古老的欧洲骑士,它戴上了斗篷的兜帽,只从严实的头盔栅栏处飘出几抹黑色的雾气,给人一种似人非人的冰冷怪异感。
几乎是立刻,€€村深月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个名字。
死亡,它意味着死亡和痛苦。
“果然是这样……”绫€€的声音淡淡道,好像明白了什么,那种致命的吸引和召唤力,“你很适合我,所以你才会响应我的召唤。”
在建立契约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相关的知识,这从者即传说中《圣经》记载的存在,绝不可能会回应圣杯战争的死亡之神,天启四骑士之一。
其真名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