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开始觉得委屈,吸了吸鼻子,“我其实就是记得一点上辈子的事,可是我真的是你儿子。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可以带角端走的。”
越说越难过,见贾代善还不理他,他忍着眼泪,一步步退回角端身前,“嗷嗷嗷(我们走吧)”
贾代善也不好受,他红着眼眶,忽然一抹脸,上前一把
将他拎起来牢牢抱在怀里,“是我儿子就行,我可记住这话了。养它可以,就是能不能教会他说人话,你这嗷嗷嗷地再把阿黄招来。”
古籍里说角端可通四夷之语,学个人话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呜哇哇哇!”贾小赦心里骤然一松,搂紧他的脖子,扯着嗓子就大哭起来。
“上来吧。”贾代化百感交集,上前拉了一把贾代善,“啧啧,小夏,去把赦哥儿的狗给弄上来。”
当哥的就是当哥的,心理素质强太多。
小夏挠挠头,一时嘴快,呆呆地道,“国公爷,你不会灭口吧?”
“不灭口留着你吃夜宵?”贾代化冷冷地道,“直接就拿你喂这狗了,连着尸首都不用善后。”
院里早被护卫围得跟铁桶似的,听见坑里说话的也就贾代化一家三口并小夏这个呆子,倒也不担心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大史氏看贾小赦哭得昏天黑地,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对着贾代善也有些责怪了,“张道人说赦儿来历不凡必有造化,二弟不是也清楚么。你不心疼他受了两年的苦,倒要这样扎孩子的心。要不是自己孩子,他能这么亲近你,这么亲近咱们?”
她其实是信佛的,佛家也有因果轮回之说。
许是前世孽缘未消,今生才迟迟不能醒来。
拿了贾小赦的八字去庙里给高僧批,人家说的话和张道人一模一样,多半句天机都不肯泄露。
所以她和贾代化对着忽然就活蹦乱跳的贾小赦没有半点其他想法,单纯就是高兴,甚至可以说早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嫂子教训的是。”贾代善也有点慌张,他刚刚就是突然感觉要失去贾小赦了,才有这么一问,真没觉得他儿子是妖怪。
生而知之,多牛逼啊。
凭他哪里来的,叫了我爹,认我是爹,他就是我儿子了。
贾代善哄了老半天,还是那些个车轱辘话,什么“不要哭了爹在这里”“都是爹的错”“爹怎么舍得不要你呢你傻的时候我也没扔掉啊”
小孩子恃宠而骄,知道大人在意他,是会越哭越凶的。
贾小赦把贾代善的衣服哭湿了半身,这才缓缓收了神通,可怜巴巴地道,“爹你别不要我。”
“要要要,你爹敢不要你,打断他的狗腿。”贾代化强行从贾代善怀里把贾小赦捞过来,还狠狠瞪了贾代善一眼,“赦儿还想不想去园子里看花?或者给你的狗搭个窝棚好不好?”
贾小赦有点喘,一抽一抽地道,“要金的狗窝,嗝,嗝……”
贾代化恨不能踢了他弟一脚,“瞧你把孩子欺负的,都哭得打嗝了。夫人快调杯蜜水来,可怜见的。”
贾代善搓了两把脸,索性过去帮小夏搬运角端以作将功赎罪了。
贾小敬不太懂大人说的,他拽着贾小赦的小短腿,“别哭啦,让你的狗子跟咱们一个屋,诶,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说狗话啊?”
他爹说是狗,就是狗咯。
贾代善在下头推,小夏在上头拉,角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弄了上来,对着这俩人半点感激之情没有,屁颠颠地追着贾小赦去了,结果就听到这一句,没好气地用角推搡了贾小敬一把。
说谁是狗呢!
任谁都瞧出来它没用什么力道。
贾小敬转头就看到老大一个角,哇了一声,“好看!威武!”
“嗷(谢谢)”角端顿时忘记了刚刚的事,用角友好地蹭蹭他,跟阿黄蹭人也没什么两样。
阿黄是贾小敬养在会芳园里的大黄狗。
贾小赦帮它翻译道,“嗝,他,嗝,跟你说,嗝,谢,嗝,谢。”
一句话说得是七零八落,小肚子也跟着一起一伏,像个小青蛙。
实在是天晚了,贾代善自己都不好意思凑在嫂子面前,等贾小赦喝完一杯蜜水,他便道,“今晚上我带着他俩睡吧,明日去过清虚观,就直接出城去庄子上了,待得到了给你们传信,哥哥嫂子也早些休息,折腾了这一天。”
“去吧,明日我陪你嫂子去布施还愿。”贾代化虽然这么说,但有些不舍得把小青蛙还给他,“其实跟着我们睡也无妨,嘶……”
大史氏优雅地收回踩丈夫的脚,“敬儿就托付给二弟了,要是他不听话,你只管动手教训。”
贾代善笑着揉揉贾小敬的头,“他哪里不听话了,还得谢谢他一直帮我照顾赦儿才是。”
“从前你和咱们国公爷关系就好,现在他们兄弟俩也好,这是缘分。”大史氏满脸的慈爱,“都睡去吧。”
贾代善右手抱着贾小赦,左手牵着贾小敬,这个造型也显得挺慈爱的。
贾小赦还在打嗝,“爹,嗝,什么嗝,时候,会停下,嗝。”
他只打过饱嗝,现在也不饱啊。
“憋住气,一会儿就好。”贾代善教他。
贾小敬帮着出主意,“被吓一跳也会止住打嗝的。”
说着张牙舞爪学起了老虎,“呜哇!”
贾小赦一脚踩在他脸上,“嗝,走开。”
才转过了夹道,贾代善听到后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什么事?”
“国公爷,荣府的夫人亲自来接您和赦哥儿回府了。”金铃面露尴尬,“奴婢说了国公爷今晚要留宿宁府,夫人只不听,也不肯进来,现在马车还侯在门口,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