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颜灵筠也写一封。”贾代化生生把手里一管狼毫给掰断了,“马上写!”
“……给颜大人的写什么?”
“叫他早点去死。”
“……是。”
宁国府的八百里加急不是开玩笑的,两封信很快就到了贾代善和颜灵筠手里,贾代善失笑,“兄长定是气得不轻。”
颜灵筠看完也笑了,拿笔在原信上写了两笔,然后递与小鹏,“就这么送回去。”
他写的是,“我才不去。”
贾代化到了中秋才收到回信,手里的月饼都给捏成渣了,“叫他去死!”
史氏拦住他道,“大过节的说什么胡话呢。”
“管他过不过节。”贾代化擦干净手里的月饼,亲自取了朱砂,写了巨大一副手书寄给颜灵筠。
足有颜灵筠半人高,遒劲有力,笔透纸背。
偌大的两个字€€€€“去死”
颜灵筠怕真把好朋友给气死了,也没再顶嘴,拿了贾小赦习字的成果寄给他。
一开始只是笔画练习,后来是整字和简单的诗句,等贾小赦可以写下一封完整的家信给贾代化的时候,他已经过母孝了。
时光荏苒,三年转瞬即逝。
“我不想回京城。”五岁的贾小赦只有比之前更腻人,他身量比寻常孩
子都要高,长手长脚,连着贾代善都不能把他再拎起来丢掉了,此刻死死抱着颜灵筠的手臂。
贾小政已经三岁了,说话不似贾小赦从前那样利索,缠人倒是十成十的像,他哥抱着胳膊,他就抱着腿。
前几日德熙帝的圣旨已经下了,封明夙作忠义亲王,即刻回京,成年前暂时居住在宫中。
又有一道口谕,是宣荣国公长子入宫,给忠义亲王当伴读。
朝臣们一致认为一个是德熙帝仁义宽厚的活牌匾,另一个是贾代善留在宫里的人质。
“好歹是和你明夙哥哥一起的,要是叫你给七殿下做伴读,岂不是更要哭?”颜灵筠摸摸他的头,又把贾小政拎起来抱在腿上,“你爹要回京述职,会陪你一起回去的。你要是不进宫,难道叫明夙哥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宫里受苦?你爹的意思是,还是叫政儿跟着你伯父伯母,你留在京城,也好照顾弟弟呀。”
新上任的亲王明夙坐在一旁,等贾小赦的撒娇告一段落方道,“舅舅希望我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韬光养晦,也不必顾忌我。”颜灵筠道,“不过舅舅有个事儿托你帮忙。”
“你说。”
“如果要打七殿下的话,下手轻一点。”颜灵筠道,“听说他被陛下宠得不成样子,颜妃娘娘都有些压服不住。”
左右都是亲外甥,虽然明夙更可人疼一些,也不好看他们兄弟相残得太厉害。
“好。”
贾小赦在一旁补充道,“如果七殿下不过分的话,打得轻一点,万一他过分了,我们不保证的。”
十分的振振有词。
颜灵筠捏一把他的脸,“知道了知道了,你个小€€嗦。”
随着贾小赦一天比一天大,口齿愈发清楚之后,连着颜灵筠都不太能说得过他,太会念叨了。
春末夏初,贾代善带着两个孩子踏上了回京的船,他废了大力气才把哭得直打嗝的贾小赦和贾小政从湿了半身衣服的颜灵筠身上撕下来,无奈地道,“都别哭了。”
“呜哇哇哇,平先生我这次进京念书要很久很久,可是老师连任了金陵知府,还要在金陵呆三年。”
“呜哇哇哇!!”贾小政虽然听不懂,但是并不妨碍他继续哭。
江南之风三年方有所成,不说颜灵筠,贾代善也是没有挪地方,回京述职完照旧回金陵过好日子。
因此他心里一点也不虚,见贾小赦哭得还是那样惨,直接把人塞给了明夙,“还是夙儿来吧,我这个当爹的话没用了。”
明夙用空洞的眼睛鄙视地看了他一会儿,回敬道,“舅妈还是想想怎么和宁国公交代吧。宁国公这三年里送来骂您的信,烧了能养活金陵城一个冬天。”
当然了,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但是贾代化是真的没少骂贾代善,以至于史氏都觉得贾代化提前更年期了,背地里做了不少温补清热的药食给他。
贾代善抱着短手短脚的贾小政,已经比哄大儿子的时候熟练多了,不至于把人拍出去,听罢道,“你可真是你舅舅的亲外甥。”
“那是。”明夙拎着贾小赦,掐一把脸,“再哭把你扔下去。”
贾小赦报复性地把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
“哼……哼……”贾小政有样学样,回身用他爹的衣襟擤鼻涕。
逆着风走,约莫一个多月才到了京城,贾代化亲自接了人,“忠义亲王一路辛苦,陛下准许您先到宁国府休息几日再进宫谢恩。”
“有劳宁国公。”明夙穿一身银白的夏衣,已然有些丰神俊朗的样子了。
“伯父!”穿着一样衣服的贾小赦颠颠儿地冲上去拥抱贾代化,仰着脑袋,满脸孺慕之情,“赦儿好想您呀!伯母和敬大哥好吗?”
“都挺好的。”贾代化见着他就高兴,“伯父也想你。这是政儿吧?”
他看着贾代善手里抱着的娃。
“是,兄长要不要抱一抱?”贾代善把贾小政递给他。
贾代化不跟他说话,却把贾小政抱走了,贾小政长得兼具了贾家和史家的特点,不像贾小赦那样精致,却有几分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