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家伙必定不止一件事瞒着明夙。
他当然不会拆穿贾赦,他甚至教导过贾赦如何坑明夙,可惜贾赦依赖明夙过深,是有一点也没听进去。
如老侯爷所料,贾赦发现挣脱不开之后,哭丧着脸又坐回去了,像是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幼犬,耳朵尾巴都垂着,奶声奶气地在哼唧。
明夙不为所动,把筷子塞回他手里,“吃。”
自己手下还是慢条斯理给他挑着鱼刺。
明净试探着道,“陛陛陛……下,臣是不是也能吃饭了?”
明夙头也不抬地道,“你招完了吗?就想吃,猪都比你勤快些。三七,把东西给他看看。”
气氛压抑得三七声音都放低了许多,将一沓子印着红莲的彩纸搁到明净手边,“良亲王,您瞧一瞧这个,是老侯爷在晋江书局卖的书里找到的。”
“啊?”明净张大了嘴,他做了几年书籍生意,如何能不知道这些的害处,忙起身道,“陛下,臣实在不知这是如何来的。”
“猪都比你聪明,自己的店让人做了手脚,都一无所知,要不是老侯爷发现了,你预备怎么个死法?”明夙讥讽他。
他的话却让史老侯爷有了些新思路,“会不会是冲着良亲王来的?如今陛下对宗室重用的不多,许是谁人想拿良亲王开刀,将他拉下马来。”
一是搞邪教,二是搞陷害,暂时得出这么两个结论。
明夙点头,觉得也有道理,将鱼肉搁在贾赦碗里,还是就一个字,“吃。”
贾赦点头,埋头苦吃,不敢吭一声。
史老侯爷忍着笑,继续说正事,“良亲王,还是说你最近的得罪过什么人?”
没猪勤快、比猪能吃的良亲王面对循循善诱的老侯爷,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神情都呆滞起来。
贾代化抿一口酒,抢在明夙前头道,“良亲王倒是比猪还能睡。”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困得厉害,臣失仪。”明净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连连的,显然是没有办法继续回话了。
明夙突然看一眼三七,“你给他喝了什么安神汤?”
三七被他看得直哆嗦,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陛下恕罪,奴才怕药力不够,就下了两副。”
谁知道药力太够了,喝得良亲王何止安了神,马上要失神了。
“也罢,拖下去吧。”明夙不耐地摆摆手,“还是先吃饭,急也急不来。”
这一顿饭着实精彩至极,史老侯爷简直觉得比看戏都精彩,饶是贾代化满心火气进宫,这会儿也是心情舒爽。
多年未见,贾赦还是这样好玩。
可见古人说,三岁看到老,不是假话。
“陛下不用相送了,老臣和宁国公结伴便是了。”史老侯爷拦住要亲自送他的明夙,“从前宁国公总是喜欢等在宫门外,偷偷钻老臣的马车,今晚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宁国公翻了个白眼。
明夙拱手,“老侯爷和伯父一路小心。”
贾代化已经走出去几步,回头出声唤住了明夙,“陛下。”
“嗯?”明夙还站在原地未走,“伯父还有事吗?”
贾代化就道,“真
要打,也打得轻些。”
“我知道。”明夙听完就笑了,他从小到大常年都是一张阴沉的脸,冷笑倒是多见,像这样轻轻浅浅的随心而笑,映衬着身后巍峨殿阙,夏夜月明星稀,只觉天下风流,尽与他一人。
啧啧,真真是冤孽,也不知道颜家人是不是有什么妖妃血统。
贾代化还未走远,已经听到乾元殿里贾赦的求饶声,“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嗷!”
他和史老侯爷四目相对,不由皆是抚掌大笑,惊起几只栖息的鸟雀。
也就是明夙后宫中无人,不然都得给这两位吓出毛病来。
而殿内的贾赦就没有这样愉快了,他跟个猫似地躲在罗汉塌后,提防着明夙冲过来抽他,“我已经十六岁了,印个春宫图怎么了?”
“没怎么。”明夙随手抓了一柄玉如意,指着他道,“你已经十六岁了,我和你切磋切磋,又怎么了?”
“嗷!”贾赦穿着鞋就踩到榻上了,“我以后不印了还不行吗!”
“滚过来,知道你自己十六了,什么正经事没办过,成日里就做这个。”明夙看他还是不动,威胁道,“我数到三,一二……”
贾赦眨眨眼,不等他的三说出口,就瞄准了他扑过去,他本就站得高,自上而下的冲力撞得明夙脚下一个踉跄,向后仰到在地。
明夙昨日腰上本就被他撞青一片,如今伤上加伤,疼得倒抽凉气。
总算这小兔崽子还有些良心,知道护住他的后脑。
“哥哥!不气了嘛。”贾赦按住他的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好像被撞的人是他一样,“我以后不印就是了,这不是咱们没银子嘛。雷州的生意看起来好,也就和京城一样,勉强不亏本罢了。”
明夙才撑起来些,又被他按回去,气都气不起来,竟有些像条咸鱼,“你先让我起来。”
打也不舍得他,骂也不舍得骂,可不是就得像咸鱼了么。
咸鱼陛下心想,就他妈不该让他习武。
还是小貔貅时候好,四条小短腿,揣着就走了。
如果贾赦能让他起来,就不是贾赦了,他仍旧跟小可怜似的,“你先答应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