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快喝口汤。”宫女将碗捧在他嘴边,贾赦也没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碗汤这才把气顺下去,“行了,你退下吧。”
颜妃挑了一筷子笋丝细细吃了,看他们打眉眼官司,忽然就道,“看着你们,倒叫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静淑的事再议吧,先好生吃饭。”
贾赦今日胃口甚好,一碟子油光锃亮的狍子肉都进了他的肚子,告辞的时候禁不住揉了揉肚子,叫颜妃瞧见笑了好一通。
明夙又好气又好笑,待出了寿安宫,一拍他几乎要鼓出来的小肚子,“就叫你少吃些,也不肯听。”
贾赦干脆厚脸皮地右手一扶后腰,左手摸着小肚子道,“哥哥轻一些,这可是你亲生的孩子!”
“噗!”一众服侍的尽数是见了鬼的表情。
唯独明夙坦然,还顺势在他的肚子上揉了两下,“孩子几个月了?”
“我怎么会知道。”贾赦对这个不太了解,“大概五六个月?”
三七就忍着笑道,“您这个最多就算是四个月,都没显怀呢。”
“哦哦。”贾赦还挺虚心,慢吞吞扶着腰挪了两步,“嗝!主要是娘娘这儿的狍子肉真的挺好吃的,咱们晚上能不能再吃一回呀?”
“等你这顿消食了再说。”明夙拖着他的胳膊把人拽到身边来,压低了声音道,“滚滚,在外人面前不要总胡说,你好歹注意些。”
贾赦扭头看他,“啧,哥哥还真想始乱终弃啊?”
“闭上嘴,安静些。”明夙捏住他的嘴,“乾元殿还不够你浪的?娘娘聪慧,要是摸出些什么,到底麻烦。”
见贾赦乖巧地点头,明夙便撒了手,谁料这个小欠揍的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道,“那到底摸出些什么呀?”
“我有其他事和你说,别不正经的。”明夙戳戳他的额头,“江子瑜虽替舅舅管着京中消息,却是从前废太子的旧人,有些个他的事舅舅也不知道,往后我会让他好生跟着你,你只管用就是了。”
颜灵筠不知道的有些个事,贾赦上次派了小林已经偷听到了,就是没想到明夙居然这么坦白地就和他说了,不由就心虚地愣了一会儿。
明夙见他又傻了,和他解释道,“废太子的人手并非都给了昭敏皇后,到了今时今日,我同姨母、舅舅也只分了一部分,留着江子瑜是想看看,还能不能牵扯出其他人来。你要是想告诉舅舅知道,也无碍的。”
“老师肯定已经知道了,不然怎么不用他送去的……药呢……”贾赦越说越轻,深恨自己又得意忘形,嘴上没有把门的。
“我就说你有事瞒着我。”明夙把他的脑袋推开,“学会背着我瞎算计了是吧?”
贾赦险些给他来个对天发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那你也没有告诉我,他暗地里是你的
人呀。早知道我宁愿找敬大哥帮忙,也不会去找他的,这要是查出来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明夙轻轻勾起嘴角,露了个清浅如涟漪的笑容,“你要是求个饶,我就算你赢。”
“我才不要,我肯定会查到的。”贾赦就跟傻狍子似的,比了个鬼脸往前跑掉了。
三七尴尬而不失分寸地笑了笑,扶住他们糟心的皇帝陛下,“陛下放宽心,世子还小呢。”
“就这么个傻东西,他说喜欢谁,谁都不能信,小时候见着哪个漂亮姑娘不说喜欢。”明夙已经气都气不起来了,“我这里不用你,你赶紧去拦他,才吃过这么多东西,怎么能跑这么急。”
三七年轻,腿脚麻利,却也比不上傻狍子窜得快,等他带人撵上去,贾赦早就蹦€€远了。
“诶,世子小心!”隔了这么老远,三七是急也没有用,眼睁睁看着贾赦一脚踩空跌到花丛里了,沾了一身的尘土不说,还被花枝刮伤了脸。
完了完了,陛下肯定要雷霆震怒啊。
“哎哟哟您快起来,来人啊,还不把这该死的花都给刨干净了。”三七现下是三魂没了七魄,顾不得尊卑了,赶紧上前把贾赦给拉起来,“您可看着点路啊。”
等回了乾元殿,贾赦是乖乖巧巧,让干嘛干嘛,明夙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他脸上的刮伤,脸黑得跟阎王似的,“你今年几岁?走个路还能摔跤,你这蹄子干什么用的?”
贾赦挣扎着不肯让他上药,“我现在只有两个蹄子,自然不如四个蹄子稳当。嘶疼疼疼!随它去吧,留疤又不要紧,我是个男人。”
“是男人还怕上药?你再动,别怪我控制不好力道,给你掐两个指头印出来。”明夙几乎按他不出,恶狠狠地威胁道,“我正火大着呢,世子总不好真打算违抗圣旨吧。”
“疼呀。”贾赦不敢动,还生起气来了,“伤的是我,陛下气什么,嗷嗷!”
明夙一把将伤药糊在他半张脸上,甩手就走了,“呵。”
气得不想和这傻东西说话。
贾赦有恃无恐,略略略做鬼脸还不够,竟然不哄他哥哥,直接就穿常服出宫了。
且不说三七如何小心翼翼生怕皇帝陛下掀翻乾元殿,就是贾赦这张花花绿绿的脸就足以吓死江子瑜。
“世子这是怎么了?”江子瑜都不敢细瞧,“怎么伤的?”
“哎呀,别提了,早上吃撑了,一不留神摔花丛里了,好死不死那花有刺,看给我这一脸划的,上药超疼。”贾赦揪着他叨逼叨地诉苦,骤然话锋一转,“江先生,您有头绪没有啊?”
“实在是惭愧,暂时没有。”
“那不如咱们换个思路。”傻狍子笑眯眯地换过一张小狐狸的皮,他比江子瑜矮上一个头,趴在肩膀上十分方便,耳语道,“江先生,你觉得谁是主谋,对咱们才最划算呀?”
江子瑜立刻明白过来了,沉吟片刻后道,“世子想要是谁?目前诸家都没什么动静,以好恶论的话,我会劝世子把事情归到赛里斯使团身上,既能在邦交中夺利,也能给那位小姐一点颜色看看。”
“不不不,江先生误解了我的意思。老师从前在金陵整顿商贾,可商贾们被我爹吓得不敢动,老师索性亲自挑了件事,叫他们动,不动都不行。”贾赦道,“我就是这个意思,管他有没有动静,咱们想让谁有动静,谁就得有。您对北静王府,怎么看?”
江子瑜从前没怎么看过,北静王自从被先帝申斥过,一蹶不振到如今,不过现在,他觉得可以用同情的目光来看北静王。
贾赦道,“北静王府在内府二十四司多有关系,这么多年,盘根错节,不是一次申斥就能处置干净的,卧榻之侧启容他人酣睡,就他吧。”
江子瑜有些不果断,“世子可曾同陛下商量过?”
“哥哥说以后你都跟着我,你就不必和他旧情难忘了。”贾赦作势掐住他的脖子,拉长了音道,“江先生,你要是一脚踏两条船,我可是要生气的,三条船四条船也不可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这条贼船上的了。”
江子瑜无奈,素来暴躁的脾气都哑火了,“贼船就贼船吧,北静王府往咱们书局伸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好借这个机会折了他的手。”
贾赦拍拍他的肩膀,“江先生明白就好。”
“世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幕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