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机械幽灵的头部位置是一间最大的舱室,也是组合团长位处的核心,象牙白色的墙壁门窗上勾勒着烫金的装饰,宝红色的沙发置于中央,巨大的方形雕花地毯在房间中央盛开,整间指挥室宽阔得不像样,如果不是窗外漂浮的白云显示着此处海拔的不同寻常,这里浑然是醉生梦死的权贵府邸。
一位身着白色淑女衬衫披着米色披风的女性抱着一沓厚厚的纸张站立在组合团长的桌旁,手里还惴惴不安地握着一支羽毛笔,秀气的碧色眼睛在圆形镜片后不安地瑟缩着。羞怯又胆小的模样,任谁也想象不到她会是最受到组合团长器重的作战参谋。
“€€€€你来了啊。”注意到作战参谋的到来,一直交叉着双手置于桌面上的弗朗西斯脱离了沉思的状态,他微微一笑,朝部下伸手,“路易莎君。”
“啊……对,是、是的。”
路易莎将作战书像堡垒般堆砌在自己面前推给了团长,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
弗朗西斯早已经习惯作战参谋害羞的性格,伸手就将长篇累牍的作战计划拿到眼前,随手翻阅了一下,因为大部分之前已经看过,他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新补充的计划吗?”
路易莎忙不迭点头,嘴里却讷讷说不出话来。
组合团长将厚厚的纸张卡在最后一页的背后,眯着眼睛看着最后一页的文字,开口道,“路易莎君,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坐立难安的作战参谋闻言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放置在桌面上的相框,这是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她磕磕绊绊地回答,“是、是的。”
“这里有最新的情报,关于光宙优这个人的所有信息我已经命人调查,我现在需要你制定新的作战书。并且,将‘找到那本传说中的书’的最终目标更改‘找到光宙优’此人。”弗朗西斯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作战参谋,声音里沉淀着深思熟虑后的笃定。
他的作战参谋€€€€路易莎,她的异能力名为小妇人,能够根据现有的所有情报进行最大程度的预测未来,运用得好的话在混乱战争期间可以说是相当不能小瞧的能力。
路易莎小心地从团长手里接过最新的情报,一目十行的浏览起来。十几秒后,她惊讶地捂嘴,“完成了复活的织田作之助君……”
“制定新计划的话€€€€纳撒尼尔大人和玛格丽特大人应该在去往接应那个少年的路上了,是发生了意外吗?”不然也没有必要重新指定新的作战计划。
“没错。从纳撒尼尔君那里得到的消息,那些雪地耗子已经背叛了我们,将光宙君劫走了。呵,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果断抛弃吗?”
“与我之前料想的一样,这个少年就是此战的关键。这个城市已经无所谓了,但是这个人我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带回祖国那边。”
路易莎记下所有的内容,“那之前我们对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部署呢?”
“一律撤回,除非他们阻挡我们找人的行动。”
本来组合的初步计划是取得这个小国家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以此获得在这片港口区域自由使用异能力进行活动的权利,但可惜,由于冥顽不灵的当地组织的阻拦,他不得不采取不那么温和的计划,甚至与虎谋皮,答应与死屋之鼠的暂时合作。
他组建的这支异能者团队看似强大,但若是细细观察,这里完全是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合体,家族荣耀,生存压力,亲人负担,才是他们义无反顾跟随着自己踏上异国道路的根本原因。能够获得他信任的人仅仅是极少数。几乎每个人都会对他此行的目的有所耳闻,找到那本传说中的空白书,但其背后的原因他的这群手下们估计会有各自的猜测,无外乎是权利、欲望、野心、金钱这些庸俗得如垃圾厂里面焚烧的塑料袋一样的东西。
其实不然。
他一直掩盖在重重叠叠的障眼法下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将失去的心爱之人复活。
既然有直达最终目的的捷径,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划便可以作废了。
路易莎呆呆地看着首领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里面沉重的情感,她愣了许久,才捏着像是给自己的鼓劲般紧握的拳头,用胀红的脸憋出了一句,“……我明白了!我会加油的!弗朗西斯大人!”
弗朗西斯用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朝着空中一扬。
作战书便如同天女散花般洋洋洒洒地飘向了整间屋子,最后一页纸上用隽秀的字体攥写的“横滨焚烧计划”也在空中划着z字的曲线,最后落在了垃圾桶中,再也无法面世。
第248章 中二病的野犬59
月色流淌在冰蓝的地面上, 就像是冰雪之上的碎金迷离又惑人。饱和度过大的蓝色在窗外忽远忽近, 就像是什么奇怪的野兽在夜中窥伺着一切。
这是光宙第一次见到费奥尔多€€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走进房间,门在他的背后咯哒一声关上。伊凡在他背后微微欠身,方向朝着那个坐在房间中央的那个青年, 他的语调无法控制地上扬。
“主人,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光宙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青年看去。
这是一个过大的房间, 光可鉴人的地板就像是寒冬凛冽时结冰的湖面,底下是深沉的蓝色。踏在上面时,会有一种自己即将被吸入深渊的错落感。似乎是一间由废弃舞台改造成的屋子, 顶部也高得吓人,黑黝黝的屋顶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冰雪城堡。
但房间的显然被人很好的装饰过,显然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很高的追求和审美品位。最中间的桌子旁架着一个古朴的小提琴,四周散落着俄罗斯的各种小玩具和小摆件。
而坐在中央的桌子后的人,也就是伊凡所谓的主人, 是一个苍白又病弱的黑发青年。
看不出年龄有多大, 头顶上戴着雪白的三耳帽, 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自己的耳朵,似乎非常习惯生活在寒冷的区域, 就连屋内的凉气中也吞吐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冰雪气息。
伊凡在背后看着两人,目光炽热得就像是电车里的痴汉。
他才发现,同样是像墨色般浓郁的黑发,春雪般瓷白的皮肤,漂亮又面无表情的脸庞,乍看之下竟有惊人的相似感, 但一晃神,他就发现……
光宙直接上前拉开了凳子,坐在了那名青年的对面。
€€€€以一种将双腿盘在凳子上,双手手肘交叠双拳紧握于额侧的奇怪姿势坐在那里,看上去不像是要与人交谈,反倒是闭关十年的佛陀即将被赛亚人附身了一样。
等待对方反应的费奥尔多:“……”
伊凡:“……”
“初次见面,我是费奥尔多€€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自称费奥尔多的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他的声音条件极好,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声音华丽的贵族乐器,天生带着一种糜丽的滞空感。
费奥尔多他的视线穿过这位佛陀在面前交叉的手臂,一脸无害地继续开口,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自然,对于少年奇怪的动作熟视无睹:“光宙君,玩游戏吗?”
光宙稍稍改变了一下变身的姿势,然后略感兴趣地看他:“什么游戏?”
“既然游戏是我提出的,那么游戏形式就由你来决定吧。扑克牌,象棋,将棋,或者其他一切你可能想到的。”交叉着手指的俄罗斯人平静地笑着,血红色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渗人,他丝毫没有提及将人邀请来的原因。“如果这场游戏是我胜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反之亦然。”
站在背后的伊凡闻言,将这几样东西乘在银制托盘上,做出任君选择的姿态。
黑头发的少年沉思了一会儿后欣然接受。
他似乎完全不奇怪一个突然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叛徒秘密基地里的俄罗斯建筑师的人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奇为什么他要将自己带来这里,进行游戏的目的又是什么,也不害怕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
光宙吩咐伊凡拿来一张足够铺满桌面的巨大羊皮纸、金色的油漆笔,原本银质托盘里存放着的将棋、象棋和扑克牌也被拆开,放在一旁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