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4章

  也这身长也显得鹤立鸡群,一下脱颖而出,所自称的那声‘壮士’,决计是当得起的。

  守兵们一时被他气势所镇,半

  晌才回过神来,再开口时,气势不免就弱了几分,口吻也客气起来:“壮士若真有意相投,还请报上名姓。”

  吕布自

  得势后放纵自我,大多时候都爱粗暴地直来直去,但早年过得坎坷时,不免教出他几分圆滑来。

  方才的先发制人,是

  未免被小觑了,但他说到底是上门来送投名状、又非是来踢馆找茬的,见楚兵语气软了,他便见好就收,从善如流地报上

  名姓:“某姓吕名布,字奉先,现携一投名状来投,请项王召见。”

  此话一出,楚兵面上神色复又微妙。

  连年战

  乱,百姓颠沛流离,能念得起书,出口文绉绉的不多,能拥有表字的,便更少了。

  然而投名状这玩意儿,大多都是鲜

  廉寡耻,浅薄不肖的豪侠狂匪间好通行的……未免与前者予人的印象自相矛盾。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无名浪客,竟是

  一开口就要求见项将军?

  哪怕真有几分本事,未免也太轻狂了。

  况且只能骑一匹劣马的无名浪客,还能有什么稀

  罕宝物献上不成!

  若换做旁人,他们只怕当场就要嗤之以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撵出去。

  €€€€他们并不知晓

  ,若真这么做了,便要被只是勉强按捺着暴躁脾气的吕布给当场殴打一顿。

  只观此人身量胆略气势皆瞧着不凡,总不

  好寻常待之。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不知该上报于谁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人经过,不由心下一喜,赶紧将人拦住。

  这人姓韩,官居郎中,虽生得人高马大,相貌不凡,却是个半天蹦不出话来的闷葫芦,孤僻寡言得很。

  之所以能叫他

  们记住,是因为他现任执戟、是份随侍项王身边的差事。

  那韩姓执戟不过路过,却莫名叫他们拦住,不由蹙起眉头。

  听他们讲完后,他抬起眼来,就与毫不遮掩、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吕布对上了目光。

  二人对视片刻,吕布挑眉一

  笑,韩郎中微愣了愣。

  他也不知为何,就已点了头,让吕布跟在自己后头走了。

第3章

  这韩姓郎中官微言轻,哪

  怕在项羽身边随侍已有年余,却并不得重视。

  他虽凭那一眼之缘,品出这携投名状来的壮士似有几分不凡之处,但毕

  竟不知根底。

  自不会直愣愣地把人朝项将军处领€€€€尤其近几日来对方正因入关之事焦躁易怒,易触霉头。

  于是

  略婉转些,朝着范增所在的军帐行去。

  尽管独自置身于陌生的楚营之中,吕布却始终是泰然自若,心态轻松。

  他

  所想的,不外乎是这营里人归多,瞧着却没一个抵他能打的。

  哪怕一言不合,要想强行突破离开,于他而言也不是难

  事。

  吕布有心与这韩郎中聊上几句,不料对方不仅面上木然淡漠,接话时还惜字如金,却叫他想起高伏义那个闷嘴葫

  芦了。

  “到了。”

  韩郎中喃喃一句,若非吕布耳力过人,根本听不到他这句自语。

  他昂然站定,扬声道:“

  还请通报一声,今有壮士来投,携投名状,求见亚父。”

  亚父?范增?

  吕布瞬间回过神来,不过他也不挑,项羽

  见不着的话,只要见着范增也应能达成目的。

  孰料那兵士听闻他们来意,当即回道:“亚父此时不在帐中,你们迟些

  再来罢。”

  这确非推诿敷衍之词:午时刚过,范增便急匆匆地出了帐去,带了亲随二人,不曾知会任何人要往何处去

  。

  这么不巧?

  韩郎中颇感意外,蹙了蹙眉,略为难地看了吕布一眼。

  若吕布当初精读了史书、而非囫囵吞枣

  的话,便能推测出此时范增是寻项庄去了,所谋的,自是要在宴中设局行刺刘邦。

  他这会儿只感叹运气不好,倒不难

  猜出这郎中在踌躇什么,便抢在他开口打发走自己前,将背上包袱取下,放在右手掌上,爽快道:“不瞒郎中,某现下确

  是身无长物,这份投名状子,于旁人眼里多是一文不值。”

  他微微点头,以眼神示意皱着眉头的韩郎中,将掌心覆在

  那包袱之上试试。

  韩郎中虽是将信将疑,却毫不犹豫顺着他的话将手放了上去,结果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投军已

  有两年许,亲手杀敌不在少数。哪怕隔了几层布料,也不难感觉出掌心传来的触感,是独属于人的五官轮廓。

  €€€€这

  是一颗人头。

  吕布一双虎眸一直紧盯着他的面色,在捕捉到那细微的变化后,微微眯起,扬唇补充道:“但在项将军

  眼中,或能抵万金。”

  韩郎中默然。

  “劳烦郎中带路了。”

  吕布不假思索地再次开口道。

  他的这份自信

  ,绝非出自盲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而来的。

  他之所以惦记上嬴子婴的人头,便是因为想到了项氏一族与秦间的血海

  深仇:先有楚国先君怀王受欺诈死于秦,再有负刍受俘后遭幽闭至死,再往近些年看,不论是项羽的祖父项燕,还是叔父

  项梁,皆是死于对秦的战役中。

  只要项羽不是个吃斋念经的修佛性子,那必然是对秦王血脉怀有不世之仇€€€€将心比

  心,他且对断了自己舍下脸面所求的最后那条生路的刘备恨之入骨,何况是这份累祖复年的罪孽?

  韩郎中微微点头,

  便不再多问,干脆地转了身,当真朝着项羽所在的军帐走去。

  若此人只是无知狂妄,项将军多半不会让他活着出来,

  自将付出惨重代价。

  自己刚刚那番话是好言难劝要死鬼,充其量被余怒殃及,之后吃些训斥。

  €€€€若此人真有成

  算,将他领到项将军跟前,便更无错了。

  而在他眼中,单是这份敢直接求见盛怒中项将军的勇气,已当得起‘可嘉’

  二字。

  范增的军帐距项羽的并不远,在沉默中,二人很快来到帐前。

  韩郎中这回亲自入内通报,进去前是面无表

  情,出来时仍是面无表情,只冲吕布轻轻点头:“进去罢。”

  吕布大大方方地颔首,正要入内,忽想起一直未问对方

  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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